齊家的大門早已上了封條,高牆宅院,裡面透著些許的陰森。
歐陽孤雁順著宅院四壁巡視了一邊,心裡泛起了嘀咕,
“真倒黴,數丈高的圍牆,我如何能進的去!”然後自己緊跟著一聲嘆息,搖頭道,
“齊家死去的惡鬼,冤魂們,我知道你們神通廣大,但既然你們已經死了,就不要再怪罪我歐陽孤雁不講義氣了。”歐陽孤雁拍了幾下腦瓜,頓時失笑道,
“不對,不對,你們這個破齊府於我歐陽孤雁有何瓜葛,死絕就死絕吧。我倒是說過替你們報仇的話,可我翻不過你們的院牆,只能怪你們時運不及。俗話說的好,欠債還錢,有恩報恩,有怨抱怨,如今我既沒有從你們的手頭上拿過一個銅板,所以也就不必理會什麼剛纔的約定了。哎……總之算我歐陽孤雁倒黴,到手的銀子卻給泡湯了,可惜了那清香撲鼻的狀元紅啊,嗯,真香,香……”
歐陽孤雁嗅嗅自己的鼻子,想是突然間又得到了什麼命令,一陣輕巧的腳步,向風雲客棧奔去。
剛在門口站定,突然一個小男孩,衣衫襤褸,滿身灰塵的磕倒在門口,手心和額頭,鮮血淋淋的嚇人。
小男孩也皮實,像沒事一樣,從地上大搖大擺的爬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向店酒店老闆伸伸舌頭,衣服頑皮不屑的樣子。
“再來,再拉打斷你的腿。”
“哼,喂,喂……”小男孩見酒店老闆氣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將兩根大拇指插在耳朵裡,呼扇扇的對著酒店老闆耍笑。
歐陽孤雁看在眼裡,也不記著進去品酒,看著小男孩古怪的調皮樣子,自己感覺頗爲生趣好笑,面帶微笑打量著這個頑童。
“嗨,看什麼?”小男孩,見歐陽孤雁一身如同自己破爛不堪,的異樣打扮,以爲他也是自己一樣是個沿街乞討的乞丐,伸出抓著一根破折棍的手,指指歐陽孤雁道,
“還不快滾,小心小爺打你!”
歐陽孤雁也不答話,站在原地看他刷壞。
小男孩見歐陽孤雁不言不語,還面帶微笑,探開身子問道,
“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歐陽孤雁依舊笑而不答。
“哦,哦,我知道了。”小男孩高興的伸著一根手指,左右的搖晃道,
“你既是聾子也是啞巴!”然後打量了整天長街,說道,
“好了,既然這樣我也不打你了,你快走吧,大乞丐,看你一身力氣也落的這般下場,真是替你難過。”小男孩走上前拉住歐陽孤雁的皮質大衣,頓時眉毛跳動,
“好傢伙,這皮子還能賣不少錢,就當你給我見面禮了。明個整條街分你一半。”小男孩笑嘻嘻的將歐陽孤雁身上的皮衣摸了摸,
“你知道嗎,大個子乞丐,你碰上我算是找對人了,要是別人,別說讓你在著行乞,非得打斷你一根腿不可,現如今我也不要你的腿了,小爺我本性善良,雖說這條花街是小鎮上最小嘴爛的一條了,但我也不和你計較,慷慨的於你分擔一下,你我一人一半,畢竟有錢一起要,有皮子一起穿嗎!哦呵呵。”
說著話,就要拉扯歐陽孤雁身上的皮大衣,小男孩心裡高興的想著,
“今個真是碰上個大財神,把這皮子一賣準能吃頓飽飯,沒準剩幾個碎銀子還能去移花院裡找個爛貨爽一爽!哈哈……”
小男孩猛的一用力,將歐陽孤雁的皮大衣從他圖同立柱的身上拉了下來。
愛不釋手的拿著,細細的打量。
歐陽孤雁見他年紀輕輕,剛纔見他機靈可愛,本想幫他一把,但眼下看他油腔滑調,很是貪婪,開口說道,
“這皮衣是我的,爲何現如今居然要成了你的?”
“哎呀,是你在說話嗎?”小男孩蹦出一米遠的距離,盯緊了歐陽孤雁的嘴脣,
“原來你不是啞巴啊?”
“誰說的我是啞巴了?”
“那你剛纔爲什麼不說話,嚇死人了!”說著自己用力的摸摸胸脯,大口的喘氣。
“那既然這樣,我也不用比比劃劃的給你說話了。大個子,這條街是我罩著我,既然你想在這裡要飯,沒我的同意可不行,這皮衣就當見面禮了,明天的逃犯稅錢就免了,但後天你一定要給哦!”
小男孩支吾了一陣,剛要轉身離開。
歐陽孤雁上腳步側開一段距離,右手臂猛的抓緊了小男孩的左肩膀。
“想跑?”
“哎呀!打人了?打人了!”小男孩大呼起來。
旁邊幾個衣衫不整的如同小男孩樣打扮的路人停下腳步,指著歐陽孤雁說道,
“這麼小的孩子也欺負,還有沒有王法了。”
“是啊,這小兄弟多可憐啊,這大個子真沒人性!”
“你,你們!”歐陽孤雁本想給小男孩一點顏色,作爲懲戒,但見這麼多人圍著自己說自己以大欺小,以強**,頓時不知說什麼好。
“你們,不是你們看的這麼回事!”
小男孩也鬼機靈的很,反手瓶費艄卵闋ツ蟮氖鄭遄湃巳漢暗潰?
“大家給評評理啊,這大個子要殺人了啊。”
周圍大都是些市井的百姓,聽著一句吆呼,頓時心中好奇心大起,擠過來圍住了歐陽孤雁,嘴裡也指指點點的說著閒話。
歐陽孤雁自認是一代大俠,行俠仗義,不曾欺凌弱小,從來都是幫扶濟貧,哪裡受的這等要挾和侮辱,但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指著小男孩大氣的說道,
“你這破皮小孩,你要這大衣,我給你便是,大不了我再多去殺幾隻熊來,何必這等糾纏不休,壞我名聲。”
小男孩一聽這話,心裡一驚,睜慚劬Γ醋排費艄卵愕牧臣眨腫橙緡#笊篤模濟ê冢渙車男紫啵約喝牀⒉壞ㄇ櫻費艄卵閌直郾茸約旱拇笸然勾鄭偈畢氳潰?
“這人能殺熊狼,想也不是吹牛,看他那粗壯野蠻模樣,定不是什麼善主,我還是快點跑了爲好。”
轉過身撥開人羣,拉拉旁邊真要上前勒索的幾個爛衣同夥,示意眼色。
“讓開了,讓開了。”小男孩從人羣裡擠了出去。臨走臨走還是不忘大聲的喊道,
“拉他去見官,讓衙門老爺好好審審他!”
旁邊的百姓經他這麼一挑撥,頓時上前來拉扯他。
歐陽孤雁那裡能和這些百姓動粗,一生立誓只殺破皮無賴,貪官污吏,這些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良民百姓,殺了他們其實他丈夫所爲。
推搡這支支吾吾的不可開交,眼看著小男孩得意洋洋的跑遠了。
酒店的老闆見這邊好生熱鬧,也放下手裡的算盤,走過來,推搡開人羣,說道,
“來啊,大家讓讓,讓讓……”
風雲客棧在鎮裡也是大字號的牌子,酒店老闆也是財大氣粗,大家都散開一個口子,讓他進來。
“怎麼回事?”酒店掌櫃問道。
“蔡老闆,你來給評評理,這麼大的一個人,居然還欺負一個孩子。”旁邊有人答話。
“鬆開,鬆開啊。”歐陽孤雁雖說不想動粗,但激將起來力氣也是不下,掙開安撫著自己的三四個粗壯青年,回過頭,正要衝著這個什麼狗屁的蔡老闆發頓脾氣。
“歐陽兄弟!”蔡老闆驚訝的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孤雁見終於有了個說理的,上前緊緊的拉住酒店老闆的手,說道,
“蔡老哥啊,你可來了,快把我愁死了。”
“怎麼回事啊,你慢慢說!”
“這不是你剛纔打出了個小孩嗎?我見他有幾分可憐,衝他問了幾句,誰知這小頑童居然搶了我的皮衣還硬衝著大傢伙說我欺負他了。天地良心啊!我歐陽孤雁何時欺負過小孩啊!”歐陽孤雁憋屈的咬牙切齒,說出來了心裡也好受了一些。就等這蔡老闆給自己評評理。
蔡老闆會心的一笑,“我當是什麼難事呢?一場誤會,誤會。大家都散了吧,散開吧!”
拍拍歐陽孤雁的胸脯說道,
“好了,歐陽兄弟,彆氣惱了,走,喝酒去!也給你消消火。”
說著兩人拉扯著進了客棧。
百姓見蔡老闆也出面求情,都不歡而散了。
“老兄,已經好幾日不曾來我這小店了吧!是不是我風雲客棧得罪了閣下不成?”蔡老闆知道歐陽孤雁喜歡喝酒,外加了一句,“是不是歐陽兄弟又在別處尋得好酒了,不稀罕我這狀元紅了?”
“那裡的話?說句實話,我歐陽孤雁睡著覺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唯獨是你這風雲客棧的酒香忘不了啊,哈哈。”兩人說著,大口喝酒。
“呵呵,歐陽兄弟真是擡舉小店啊,可惜我也要走了啊。只是以後再也不能於歐陽兄如此這麼爽快之人豪飲烈酒了。”酒店老闆一聲嘆息,心中像是數曾的愁緒,寫在臉上。
歐陽孤雁見老友如此傷懷,酒也懶的喝了,放下酒碗,開口問道,
“大哥有什麼事情,儘管直說,我歐陽孤雁錢財的事情幫不上忙,但還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在!”
“只是,只是……”酒店老闆說話,斷斷續續,令人難耐。
“蔡老闆平日裡都是爽快之日,今日怎的如何這般膩膩歪歪的令人生厭,你我情意可曾稀薄?”
酒店老闆搖頭。
“那你我可還是好兄弟?”
酒店老闆點頭稱是。
“那不就結了,快說,有什麼傷心事,說於我聽,別藏著掖著的。”
酒店老闆見歐陽孤雁一副追根問底的模樣,長舒口氣道,
“好了,兄弟,別說了,再說就掃了今天的酒興了。難得你我如此好的興致,咱們今天不醉不歸,不對,你也別回去了,就在我著客棧裡住一晚,如何?”
“好,大哥既然不便言說,我也就不問了,看著天色已經晚了,大哥好心留我,我若不允,實在是破壞了兄弟感情。來,喝酒,喝酒,不醉不歸!”
兩個人繼續仰頭喝酒。
夜色漸深,一股寒意襲來,他不禁大哥寒噤,只是覺得全身上下,似乎不曾自在過的難受。但一時也忘記了,所擔心的是何事?
兩人繼續酣聊。
酒店老闆一聽歐陽孤雁就養娶妻,高興說道,
“原來歐陽兄弟,就要娶妻,恭喜恭喜啊!只是不知那位小姐有此福氣啊?”
“蔡兄,又在取笑我了不是?”歐陽孤雁連忙擺手,“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麼嬌妻,小姐的,聽著令人笑話,只是一如我半截黃土埋土的糟老太太了!”
歐陽孤雁心想,自己這般說林不悔,若她要是知道,定又與自己生一大通的脾氣。但突然想到她見自己動粗,又是一陣溫柔的樣子,不是竊喜不已,心裡也思念了起來。
“歐陽兄弟休要說笑,能讓你看的上眼的,不能說花容月貌,也定是碧月羞花。”
歐陽孤雁一聽瞪時樂了,
“呵呵,大哥真是好會夸人,小弟自嘆不如,你所說的那樣都不錯,只是老夫老妻的,相戀至今,說出來生怕人家笑話!”
“哦.哈哈,想不到歐陽兄弟還有如此良緣,兄弟我佩服,佩服。”
說著托起酒碗,一飲而盡。
歐陽孤雁本想訴說自己與林不悔的種種遭難,然後再誇上幾句林妹年輕時如何的楚楚動人。
臉色卻又突然像陷入了濃霧中一樣的難看,心想剛纔壓抑自己莫不過是此事麼?開口問道:
“大哥在這街頭想也住過半生,四處也還熟略。”
酒店老闆見歐陽孤雁一臉嚴肅,放下酒碗側耳傾聽。
歐陽孤雁見他只不過是一平民百姓,不忍心給他惹來事端,再說,對方雖說表面上待人善良好客,可誰知道對於齊家死訊又是何種想法,本想張口問起如何攀巖進寨的事情,但一時知道自己失口,便改口道,
“剛纔在街上的那個頑皮烈童,著實氣人,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
“哎呀呀。”酒店老闆連聲嘖嘖。
“嗨,兄弟有所不知,他那是什麼好孩子,乃一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鄉間野子而已。”
“哦,那他整日右手閒逛,如何存活?”
“賢弟有所不知,這小孩子,是這條街上的乞丐,靠乞討爲生,沒事喜歡偷竊的營生!”酒店老闆說道這裡,關切的問道,“兄弟剛纔被他偷取了什麼,多少銀錢,兄弟一會兒讓會計給你支點銀子,算是兄弟喝你的喜酒了。”
“呵呵,也沒什麼,只是一個皮衣而已,擋風禦寒,在這山腳小鎮倒也看不出無甚用處,但是若是在雪山上可就大不一樣了。沒有它,只怕我要被凍的瑟瑟發抖的回家了。”
“哈哈,兄弟別怕,我家有一雪貂皮襖,終日無用,就送於兄弟吧。”豪爽的大笑。
“那裡,大哥這麼慷慨,小弟怎麼好意思領受。兄弟,兄弟真是感激不盡。”說著歐陽孤雁要起身跪謝。
“哎哎,歐陽兄,這可就是見外了,再說這話,可就傷兄弟感情了啊!”
歐陽孤雁面心存感激,但見酒店老闆一臉的誠意,也未曾拒絕。
心存感激兩人,對酒談心,投機極了。
“不過,小小年紀就遭此大罪也怪可憐的!”歐陽孤雁說道。
“誰說不是呢!小孩子,無父無母孤苦伶仃的。”
“那他住那?”歐陽孤雁頓時對這小孩子產生興趣,問起來。
“小孩子,叫陌,叫三一,姓什麼大都人家都忘了,倒是他的刁蠻令人生氣。可都處於善心不想多難爲他,畢竟他的身世,一個小孩子也夠慘的了,今天那些百姓定把你當成外來的富商了,要不準不會幫三一的腔。”
“呵呵,想想,我做的也倒有幾分無禮,險些還打了他。慚愧慚愧啊。”
“好,歐陽兄弟不愧是堂堂大丈夫,什麼事都想的開,放的下,蔡某佩服,蔡某敬佩你這種人,先乾爲敬!”
說著一仰脖,一碗酒下肚。
“大哥既然是爽快人,今天爲何還要毆打於他?”歐陽孤雁見酒店老闆對小男孩也是無半點的惡意,問道。
“呵呵,兄弟有所不知啊,我若不大他,那些吃酒的食客如何能解氣,都是些有錢有權的富貴人家,不做作樣子,他們如何肯罷手解氣,我出手總比那些家丁出手的強,他們都是些不分輕重的勢力人士。還是少惹的好!哎……”
歐陽孤雁見酒店老闆處處替別人著想,說道
“大哥的一席話,真讓小弟刮目想開,小弟佩服,敬你一碗。”
“來,喝,喝。”
酒店老闆四下裡打量一圈,見小兒已經忙著打掃桌椅板凳,想天色已經不早了,該打烊關門了。
便伸手喚來小兒,道,
“在櫃檯裡找會計提些錢糧,去看看那村口破廟三一,就說拿錢去看看手,別感了風寒,還有,讓他以後沒錢可以來風雲客棧打工,做個小二,總比那些偷盜的營生好過!”
“是,掌櫃的。”
說著小二走出了店門。
“大哥真是當時的活菩薩,我歐陽孤雁在這裡白吃白喝真是無地自容啊!”
“那裡的話?如今,窮人餓死,富人也撐不死,多積點德,死後陰間少受些懲罰。”
“大哥,這是作甚?這等不吉利的話,可不能瞎說?罰酒三碗。”
酒店老闆搖搖頭,似醉非醉的擺著手,也不答話,向內堂走去。
“問餘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歐陽孤雁不懂這些,聽著酒店老闆這等悽苦吟詩,也頓覺不快,走出店門,尾隨送錢的店小二,向破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