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是宋魯,其實對於秦鵬此刻出現在這裡,歐陽老先生和王陽明心中也頗多詫異。這兩人雖未在朝,但其消息之靈通,並不在那些朝中大員之下,而且,有很多內幕他們也都清清楚楚。當朝之中,包括皇帝陛下在內,有多少人都在打探秦鵬的下落?但他就這樣施施然的出現,自然隨意,好像一點都不曾擔心自己的到來會給其他知道內情的人造成何種轟動,這個人一向行事如天馬行空,讓人摸不著頭腦,但不管宋魯等人如何疑惑,秦鵬此來卻並未做出任何讓別人覺得驚異的事情——除了他的這首《將進酒》。
一曲已終,唐圓圓著人收拾了琴,然後盈盈站起,對著秦鵬施了一禮,柔聲說道:“秦公子,五年未見,別來一切安好?”
這本是極爲平常的問候,但女子在問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極爲認真,好像對她來說,這並不僅僅只是一句普通的問候。
秦鵬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他含笑點點頭,說道:“秦某一切都好,有勞唐姑娘費心了!”
衆人看著這兩人一問一答,心中多少也都有些不是滋味。但卻沒有誰感到不服氣。說來也是,這個秦鵬要錢有錢,人也長的俊俏,此人才情非比常人,更和當朝國師相交莫逆,這樣一個人,只要身爲女子,想來沒有誰會不喜歡,人家唐圓圓對秦鵬青睞有加也就理所當然,誰讓自己沒有秦鵬的能耐呢?
唐圓圓定定的瞧了秦鵬半晌,看著他神情從容,臉上並無半分風塵之色,而且面色紅潤,精神飽滿,看來這五年他並未受太多的苦,這才安心般的舒了口氣,再不多言。
這場詩會一直持續到傍晚,衆人酒足飯飽之後,便也紛紛離去。期間詩詞不斷,衆人並未因秦鵬的這首傳世之作而有所踟躕,相較於以前,這些文人不管是心裡還是本身素質,無疑要強了很多。
秦鵬含笑和在場的幾位大儒拱手作別,宋魯親自將他送出門口,神色之間多少有些複雜,他低聲對著秦鵬說道:“秦公子,如若這兩天有空,還請來府上一敘,老朽有些事情想要拜託秦公子。”
秦鵬點頭,說道:“宋老先生,來時我就聽人說了,貴公子行爲雖有冒失,但這件事內中亦有隱情,事態並非太過嚴重,宋老且請安心,想來不日令郎便會安然返家。”
宋魯聞言心情一下子輕鬆了下來,秦鵬雖給人感覺懶懶散散,說話也是平常口氣,但對於這個年輕人的能耐他還是很清楚的,此刻聞聽他這樣說話,宋魯的一顆心算是放進了肚子裡。
秦鵬朝他拱拱手,不再多話,轉身離開。
回到秦府,妻子李若若早已備好了飯菜,她臉上布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看著直如一顆蘋果,讓人禁不住就想啃上一口。秦鵬返家已有兩日時間,昨晚終於和這個小妻子圓了房,看著女子含羞帶怯的神情,秦鵬多少有些苦笑。
昨晚對於李若若來說是初夜,其實對秦鵬來說又何嘗不是第一次。當然,原來那個秦鵬的所作所爲另當別論。對於這種事情,兩個人都是新手,但相較於秦鵬,李若若更加不堪,羞怯、緊張、期待、害怕,種種情緒夾雜在一起,她沒能暈過去已經算是難得了。秦鵬兩世爲人,而且素來沉穩,但對於這種事,他並無太多的經驗,只不過好歹也算是知道一些,兩人都在一種頗爲尷尬的情形之中合爲一體,時間稍長,倒是多少能夠體會到一些快感和美妙,李若若逐漸放開了身心,自己最大的心願不就是爲相公生一個寶寶麼?昨晚對於秦鵬和李若若來說,兩人均感疲累,不過今早李若若的主動還是給了秦鵬一些意外,而且相比之下,早上更顯歡愉,女子雖然依舊生澀,但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畢竟已經熟悉了秦鵬的存在,尷尬不再,氣氛便多少溫馨起來,李若若身體極爲敏感,時間稍長,她便有些承受不住,只不過爲了取悅丈夫,她咬牙支撐,直至秦鵬心滿意足,然後蹣跚著起身,幫助相公穿好衣服,秦鵬含笑吻了吻妻子的臉頰。兩人簡單的吃完早飯,秦鵬便徑自出去,李若若望著相公的背影,臉上浮現出幸福滿足的笑容。
對於這個小妻子,接觸越多,秦鵬便愈來愈發現她的睿智。他是前天早上到家的,推開那個由秦大義親自督造的“五室兩廳”的臥室,令秦鵬有些詫異的是李若若竟然睡在裡面,其時她並未醒,即便是連睡夢之中,李若若神情也不顯任何歡愉,秦鵬心中多少有些憐惜,他略一猶豫,便在牀頭坐了,李若若感覺有人到來,忽然睜開了眼,再看到秦鵬的第一眼,她驀然睜大了眼睛,確認這不是在做夢,便趕緊起牀,簡單的梳洗了一下,著人出門買了蘇記的醬牛肉和王家小鋪的爆肚,然後又親自做了兩碗羹湯,招呼秦鵬吃飯,從見到秦鵬開始一直到早飯結束,她從來都不曾問過秦鵬這五年來去了哪裡,去幹什麼,她只是以一種平和的口氣詢問秦鵬有沒有受苦,這五年身體如何,看其神情,好像秦鵬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對於李若若來說,相公離開這麼長時間,肯定有他的理由,自己要做的就是踏踏實實等他回來,讓他在家裡能夠不覺任何壓力,在疲累的時候只要踏入家門便能放鬆心神,女子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五年的時間,她也成熟了很多,面對街坊鄰居的閒言碎語,她從來都不曾低頭,她深信丈夫是愛她的,這要確信這一點便已足夠。幾年前金伯伯也出遠門了,家裡能夠說得著話的也就剩下丫鬟小清,但有很多事情,自己無法和別人去分享,這幾年以來,她有些落落寡歡,但心性無疑卻也堅韌了好多。男人在外,肯定有許多大事要做,自己沒有能力去幫助相公做些什麼,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讓他感受到家的溫暖,所以無論秦鵬在不在身邊,她總會將房子打掃的乾乾淨淨,佈置的溫溫馨馨,只要相公回家,就能覺得舒服和放鬆。
很多時候,簡單的想法其實並不簡單,秦鵬一生漂泊,即便是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是居無定所,他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只不過這次回家,實在給了他太多的意外,而這些意外幾乎全是由李若若帶來的,即便是秦鵬,對於這個妻子也不由得另眼相看,他憐惜她的付出,感佩她的作爲,同時也感動她對於自己付出的真情,不由的,自己疲憊的內心也變得舒緩了起來。
晚飯過後,兩人相擁著上牀,李若若將頭枕在秦鵬的肩膀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李若若才輕輕說道:“相公,前天有位漂亮的女孩子來找過你,不過那時候你還沒有回來,她讓我轉告你,你若回來,三天後老地方相見……”
李若若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自然,只是在心中幽幽想到,相公有能力,人又長的俊,有女孩子喜歡也在所難免,大戶人家,誰沒有個三妻四妾?
秦鵬聽完後只是簡單的“哦”了一聲,沉默半晌才接著說道:“這個女孩子名叫林如蘭,五年前我曾救過她一命,現在幫我做事,是我叫她來邕州找我的……”
李若若呼吸突然輕柔了好多,也不知道爲什麼,聽到相公的解釋,她便不由的心情舒暢了起來。原來相公還是很在意自己想法的,他雖看起來萬事不縈於心,但在無意中表露出來的某些東西還是讓自己覺得很溫暖。其實這種事情原本不需要太多解釋的,而且按照秦鵬的性格,估計也懶得解釋,但他現在說了,還說的如此詳細,李若若便知道自己在相公心裡還是有著分量的。
睡前活動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對於初嘗雲雨的男女雙方來說,折騰半宿,兩人心滿意足的睡去。第二天天剛亮,秦鵬便醒了,多年來的習慣畢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過來的。他俯身靜靜的看了會兒妻子嬌美的臉龐,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便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輕吻了妻子一下,秦鵬悄悄起身,隨手替李若若蓋好被子,然後便出了房門。
今年冬天天氣並不是非常寒冷,秦鵬簡單的梳洗了一下,低聲對丫鬟清兒交代了幾句,便離開秦府,直奔郊外關帝廟而去。
這座不大的廟宇因爲常年失修,早就破敗不堪,與五年前相比,這裡簡直就像是一塊荒地,四周長滿了雜草,廟內關帝的一隻手臂也已經脫落,那把泥塑的青龍偃月刀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看著甚是悽慘。秦鵬默然半晌,輕輕搖頭嘆了口氣。
“秦公子,來的好早。”
秦鵬轉身,林如蘭笑靨如花,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後。
秦鵬也笑了起來,兩人隨便找了個稍微乾淨點的地方坐了,林如蘭這纔開口說道:“五年未見,秦公子舉手投足間皆有出塵之感,想來修爲已然大成,真是可喜可賀!”
秦鵬擺擺手,苦笑著說道:“你我之間就用不著吹捧了,我這次臨時起意,決定走出來看看,並非修爲有所突破,只不過有很多事情發生的太快,我如果不親自走一走,看一看,始終是不太放心。魔族崛起,北疆之人人心浮動,而且據老蕭傳來的消息,北疆深處竟然隱藏著一個活了上萬年的老妖怪,這件事即便是連我父親秦大義、白天愁等人也並不知曉;狼族族長公羊爵,這個人無論身世還是來歷也都是極爲複雜,馬德此刻已然抵達狼族,我怕他獨身一人前行會有危險;朝中現如今也是暗濤洶涌,太子已然即位,但皇后似乎並未打算就此停手,也不知道她最終目的是什麼……唉,我對於信仰之力的掌握還是侷限於表面,最近心中倒是偶有所得,但想要跨過那一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行;在我的授意下,明教和墨教倒是發展極快,只不過良莠不齊,這些倒還是在其次,關鍵是已有不少人開始注意到了這兩個教派,明裡暗裡的查探阻撓……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人頗覺煩心,沒辦法,我就只能提前現身……”
林如蘭沒有說話,但她很清楚的知道秦鵬這五年以來所承受的壓力,女子有些憐惜般的瞥了秦鵬一眼,搞不明白麪前的這個奇男子所作所爲究竟爲了什麼?他這麼賣力的遊走四方,難道僅僅只是期望上天一戰?
拋開這些煩人的東西,林如蘭有意岔開話題,她微微笑了一下,繼續問道:“現在有很多人都在猜測你這五年到底去了哪裡,有更多的人都在想你現身後的第一個地方會是哪裡,據聞江湖中有人特意爲此設了賭局,賭你現身的地方,京城可是佔了一多半哦!誰都沒有料到你第一次現身竟然會在邕州,雖然邕州是你的老家,但幾乎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點,他們有些賭你出現在天山,有些賭你出現在北疆,還有些賭你近幾年根本就不會現身,呵呵,我倒是知道你第一站肯定回來邕州,爲此還押了不少銀子呢,想來此去收錢,應該會大有斬獲……”
秦鵬聞言苦笑,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名聲竟然這麼大了?還說要低調,這能算是低調麼?過了半晌,他收斂了笑容,淡然說道:“我歷來追求隨性順意,自己想去哪裡,便也就去了,其它的倒是沒有考慮太多。不過此次我叫你來邕州,倒是要讓你陪著我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