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見到一隻野獸從海中過來,
那野獸長了十隻角和七顆頭,每隻角上都戴著冠冕,
每一顆頭都刻有褻瀆□□號。(中略)
凡住在地上的人, 名字從創世以來, 沒有記在被殺之羔羊生命冊上的,
都要拜他。
凡有耳的, 就應當聽他。
神對人們如是說...
“擄掠人的必被擄掠。”
“用刀殺人的, 必被刀殺。”
——《約翰默示錄》第13章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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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目戰兢的醉紅火光, 木柴被燒的噼啪作響,沒讓一滴鮮血沾染上身, 我彎腰拍拍衣襬抖落灰塵, 將莫邪在空中翻轉一圈後收好, 提步跟上,走人。
心中一個聲音, 輕喃的問:『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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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被生擒的旋律沒有出聲。
我看向她,那是佈滿恐懼的悲痛和憂傷。
心中的那個聲音再次詭異的問我:『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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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客將旋律丟給飛坦,跑來我身邊笑著佩服:“賽娃殺人時簡直是藝術,好美。一滴血都沒濺上喲。”
我說:“是嗎?大概因爲我是那拉族的, 本能上自己避開了吧。”
飛坦在一邊插話道:“那真不幸, 你一輩子都不可能理解到被鮮血浸染的奧妙了。”
庫洛洛看了我一眼, 說:“真的很可惜。……賽娃嗜血的樣子, 一定更美。”
我蹙眉:“纔不要, 噁心死了。”
心中的聲音嗤笑了兩聲:『你,有什麼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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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壞事用了一天回到基地, 點了旋律的穴道讓她坐在一邊後,我斜斜的攤進沙發,接過瑪奇遞來的飲料,喝。
“還順利嗎?團長。”富蘭克林問。
庫洛洛微頷首,“燒城花了點時間。”
瑪奇轉過頭問我:“屠城了?”
我含著飲料點頭,吞下後埋怨道:“飛坦是個虐待狂。”
“哈哈哈哈,”芬克斯狂笑兩聲,竟指著飛坦對我說,“這傢伙很變態吧?,沒人受的了他這點,我有時還不得不嚴重懷疑他內心受到過什麼重創呢。”
飛坦怒:“想死啊芬克斯!”
基地內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那麼輕鬆。
我再喝下一口飲料。
那個聲音又來了:『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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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了蓮。不知道她在屠那一座又一座的村城時,是什麼感覺?……哭了嗎?
又想起伊耳謎。一開始接殺手任務時,他會不會有一點點的罪惡感呢?……有殺過無辜的小孩子嗎?……有的吧……
聲音隱隱的浮上來:『nei,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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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頭看了眼庫洛洛,他正在看我。我不解的以眼神詢問他,他卻對我笑笑便收回了視線。
一下回憶起屠殺時的場景,我發現我很喜歡庫洛洛殺完人後甩落手上血珠時的動作。輕輕緩慢的一揮,很迷人。
惡魔是不是都像他一樣的迷人?罪惡的這麼魅惑人心而又勾魂。
內心的聲音又開始嗤笑:『呵呵,你有什麼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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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開視線看向旋律,臉孔是熟悉的陌生。似乎是終於從煉獄中將神智尋回,她的眼神比當時清明。她看著我,一直沒放。
我在她眼中應該是個罪人。
但這裡所有人都是罪人,爲什麼只看我?
“……爲什麼這麼看我?”我問。
[……你額頭上的是紅玉印記?]
“是啊。”
[……]胸口起伏的激烈,旋律的圓眼睛仍緊盯著我不放。
大廳安靜了下來,衆蜘蛛齊齊看向我們,帶著玩味的好奇。而我的視線卻根本沒放在旋律身上。
“看夠了沒有。”良久後我再問。
[……爲什麼?]旋律的聲音有著顫抖。
我不解,“爲什麼的,……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要加入幻影旅團?當初拼死從他們手中救出酷拉皮卡的,不就是你嗎??]
“哼恩~~,他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額頭上有紅玉印記這種細節都告訴你了啊,關係很好嘛你們。”(聲明:小酷沒說出賽娃的名字。)
[回答我!]
“……奇怪,救了酷拉皮卡我就不能加入幻影旅團了嗎?”
[奇怪?奇怪的是你吧。]旋律的聲音透著絲絲的不敢置信,[他們可是酷拉皮卡全族的仇人啊。這羣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你加入他們,不就意味著你也要幫他們一起殺酷拉皮卡嗎……]
我卻再次不解,“我不可以殺酷拉皮卡嗎?”
[...什,麼...]
“……”
[……那你當時,到底是爲了什麼,要那麼拼命的救他?]
“呵,相信我,當初救他我可是非常不情願的。”
[...什..麼...]
“……哪來那麼多的‘什麼’。”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嗯?”
[這算什麼!!你不知道對酷拉皮卡而言你有多重要嗎?你不知道每次提到你他心中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就會有光芒嗎?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爲,將他存活至今的一切意義都完全徹底的抹消了嗎??]
“……你激動什麼?”
[我激動什麼?因爲我是唯一一個真正聽過他心音的人,因爲我明白他是被多麼深沉的恨意所壓迫著,這些恨是誰給他的你知道嗎?是你啊!是你救了他啊!!是你讓他活著,從而揹負起了所有的恨啊!!……是,是的,你是給了他生命,給了他繼續活下去的權利與希望,可現在,你卻又要殺他,還是以他至恨的仇人的身份。……簡直太殘忍了!!這樣的話,這樣的話當初還不如不要救他!!!]
“……你哭什麼?”
[...你太可惡了...太殘忍了。]
“...哦。”
旋律似乎被我的話刺激的情緒很激動,她默默的哭著,雙手緊握成拳。
我喝下最後一口飲料,將易拉罐捏扁,丟入遠處角落裡的垃圾桶。
那個聲音又一次詭異的浮上來:『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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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長握著他的刀走了過來,問:“丫頭,你當時到底爲什麼要救那個酷拉皮卡?”他一手摸著下巴,繼而想不通的呢喃,“看你跟他也沒什麼很深的關聯羈絆,我記得當時你在面對我們救他時還很拼命的啊。”
俠客也探出頭來問:“SO,SO,我也覺得很奇怪呢。”
我擡眼掃了一下全場衆人,簡直是虎視眈眈的緊盯著我,特別是庫洛洛,嘴角擎笑的看我,笑的那叫一個藝術,……奸詐的卻不失勾魂。
我頭疼的瞄了眼旋律,這個活生生的測謊儀,……會戳破我嗎?……會的吧。到底她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因爲不救他我會死啊。”
“啊?什麼?”信長完全不能理解。
旋律看著我,對於我說的實話疑惑的皺起眉卻沒有吭聲。
庫洛洛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走到旋律面前,沉吟了良久後,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挑釁的對他一挑眉。
他笑笑,再將視線落在旋律身上,低下身子,問道:“旋律小姐,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不將上次那兩個孩子也一併抓來。你說怎麼樣?”
……奶奶的,小狐貍!純粹是子烏虛有的威脅!小樣根本就沒計劃過要抓小杰!!
但旋律顯然被嚇住了。她考慮良久後,微微點了點頭,“你想問什麼?”
庫洛洛一字一字的,斷著句的問道:“綜合一下。”
嗯?
“然後詳細的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賽娃的心跳。”
……你媽個千年老狐貍……
旋律聞言後微愣,擡眼看我,繼而點頭答應了。
看著庫洛洛朝自己走來,我有種想切腹的衝動。終於深刻的體會到,這個世界上你誰都可以挑釁,但絕不要去挑釁庫洛洛。
這個認知我似乎非常不幸的明白的太晚了些。
庫洛洛好神在在的於我身邊的空位坐下,欠扁的猶似個老朋友般的向我提出一條又一條的問答題。
“你這是侵犯團員的隱私。”他開口前我到先開了口。
庫洛洛卻說:“覺得我太過探入的話,賽娃可以不必回答。”
於是問答開始:[你的名字?]
我一愣,脫口道:“賽娃?富力士。”
[出生地?]
“……那拉族的村莊。”
[喜歡的顏色?]
“紅色。”
[討厭的顏色?]
“白色。”
[喜歡的食物?]
“耶客畢達。”(獵人裡的一種面)啊,還有媽媽的羅宋湯……
[討厭的食物?]
“魚。” 絕對的討厭……
[……魚?呵呵,魔獸種類的也算嗎?那很美味呢。]
“什麼魔獸種...”啊,獵人世界裡的確是有……。於是我點頭,“嗯,都討厭。”
[喜歡的人?]
“父母。”
[討厭的人?]
“你。”
[呵呵,我的榮幸。]
我給了他一白眼。
以上問題問的我直感莫名其妙,回答幾乎都是脫口而出。
但事實證明,慣性思維是可怕的,記憶連鎖是恐怖的。我的感官漸漸從這個世界,被帶入到前生的世界,回答問題時,內心從賽娃的角度慢慢轉變成了白墨的角度。
我發現旋律的表情開始變得古怪,我沒多想,但顯然比起我來庫洛洛對此到十分在意。
他的問題,越切越深。
[第一次哭是在什麼時候?]
這我哪記得?小時侯一直在被老爸揍,老爸揍一次我就狂嚎一次。……不對,獵人世界裡的話是什麼時候?“……剛,出生時吧。”
[記憶中有沒有什麼讓你討厭的事?]
嗯~~,很沒面子的被和尚給告狀吧。……不對,在這裡的話……
“……”我沒有說話,因爲答不上來。(作:因爲你從沒有真正認真的,有心的在獵人世界裡投入過感情!)
[……有沒有令你想念的人?]
爸爸媽媽。應著心聲,我道:“……爸爸媽媽。”
[那有沒有令你倍感懷念的什麼東西?]
“……小白。”…還有學校,好久沒有唸書了。
[……最喜歡做的事?]
我一笑:“欺負小白。”
[……你的信仰是什麼?]
我一皺眉:“我決不信佛。”
[……最喜歡的人?](注意!問過的問題!)
“爸爸媽媽。”
[最討厭的人?]
“陳滔。”老欺負我家小白!(作:=_= ……不是說團大嗎?)
庫洛洛一笑,沉吟良久後接著問:[第一次殺人是在什麼時候?]
殺人??我狠瞪庫洛洛一眼,心中咯噔一跳的一竄咒罵,丫的當我殺人犯吶,我怎麼可能有殺過人???於是我再次脫口並且嫌惡的道:“沒有。”
我一回答,像是要瞄準時機般的,庫洛洛的問題就開始沒有停頓的朝我砸來。
而此時的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意志已完全轉換成了白墨。回答起獵人世界的問題,我滿頭滿腦的空虛,感覺,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每一題的回答,都似乎非常艱難般的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思考。
並且,幾乎不再出聲回話。
[對獵人協會有什麼看法?]
“誒?”
......
...
“……沒有。”
[那對伊耳謎有什麼看法呢?]
“伊耳謎?”
......
...
空空的感覺變得窒人的壓迫,那是一種無邊無際令人倍感莫名心疼的空曠。對伊耳謎的想法?“…沒…有。”
[……對獵人這個職業的看法?]
“……”
......
...跟我無關啊。
[對旅團的看法?]
“……”
......
...跟我無關。
[對酷拉皮卡的看法?]
“……”
......
...跟我無關。
[對西索的看法?]
“……”
......
...跟我無關。
[對這次殺死酷拉皮卡行動的看法?]
“……”
......
...也跟我無關。
[那麼,對我的看法?]
“……”你?……是誰?
隱隱約約,隱隱約約,視線不知何時變得如此模糊。此時卻又漸漸清明起來。我看著眼前的黑色男子,有種不知今昔是何昔的錯覺。
“……庫洛洛?”
[嗯。]庫洛洛口裡輕聲應著我,一隻手也沒閒著的柔柔擦撫著我的額頭與臉龐,他說:[沒事了,可以了。已經結束了。]
這才發現,自己在庫洛洛的懷裡,痛苦的喘息著,全身汗水淋漓。
身體現象十分奇怪,我猛看向庫洛洛,他卻像哄小孩般安撫著我。庫洛洛靠近我,在我額中央的紅玉印上落下輕吻,然後摸摸我的頭並對我暖暖一笑。一切溫柔的,讓我感到莫名其妙。
隨後,庫洛洛站起身,走到了旋律面前。
不明所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清楚的記得庫洛洛先前問我的每一條問題。可疑的是那些問題既不針對酷拉皮卡也不針對這次的行動,完完全全的全部僅僅指向了我。這是爲什麼?
庫洛洛問旋律:“怎麼樣?”
旋律皺著眉盯著地板根本不看我,只是一味低下頭沉默。
而我看見,她正在隱隱的發著抖。
過了很久很久,旋律才終於開口:“……回答每一條問題時,心跳幾乎都分成了前後兩段,……並且差距變化很激烈。從來沒碰到過的例子,所以我並不知道原因,也無法下什麼結論。只是……”
庫洛洛疑惑:“只是?”
“只是前頭還是極度的柔和與充滿暖意的良善,可到後半段的提問時,她的心跳就開始變得異常沉重,並且極端的緩慢。……猶如掉進了無底的深淵,空曠,虛無……。黑的,好徹底……”像是是要努力從剛纔聽到的可怕聲音中掙扎出來,旋律喘了兩口氣,繼而才道, “總結一下的話,這個世界對她來說根本什麼都不是,似乎什麼都沒有存在的必要,……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可以發出這樣的心音?在她眼裡這個世界根本就是虛無不存在的!……一片漆黑,我,在她的心裡根本是……‘無’。”
“哦~?”庫洛洛頗有深意的轉過頭來對我勾起嘴角,接著問,“那賽娃現在的心跳呢?剛纔她是陷進我下的催眠裡,所以你聽到的比較直接和深層次。”
孃的果然如此!催眠沒有這麼快的,丫的一定對我用了什麼其它偷來的能力!!
旋律閉起眼,聆聽良久後,回答道:“如晶體般的決絕。表示有一個絕對堅定的信念。但,不可能……”
“什麼?”庫洛洛問。
旋律抖著聲音回答:“先前提到的柔和與黑暗,這兩種極端,……不可思議的融合在了一起。……像是由兩個人被完美的揉成了一個個體。……這,這根本不可能。”停頓了久久,旋律繼續拼湊字句,“信念,很堅定...很黑,是恐懼,卻又不是...就像恐懼到了極點,恐懼就不存在了……什麼都可以做的出來...什麼都可以...可是,可是明明很黑啊,爲什麼暖暖的呢?”
蜘蛛們像在聽戲般聽的津津有味。
旋律仍在發抖。
庫洛洛直直的看進我的雙眼,眼中帶有某些興味的深意和不知所謂的光暈。
而我站起身輕吐一口氣,沒有多看衆人兩眼也沒有說話。伸手輕撫幾下坐後稍起了褶皺的紅蠶衣料,我旋過身朝衆人隨意擺擺手後走上樓梯,一步兩步拾階而上,走到最裡間,開門,進房。
心裡那個詭異的聲音再次隱隱的浮起,喃喃輕輕的問我說:
『nei nei,你有什麼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