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乞辭別了諸位當家,臨走時金蝶閉門不見,安撫好了天舞,重新戴上了鬼面面具踏出了金斧寨的山門。
隨之府邸大門開啓,金蝶一臉倦意的走出。
“他走了?”
看著身後走來的人兒,天舞點了點頭。
金蝶嘲弄一笑,“終究,他還是說出口了。”
在金蝶手上,一條紅色抹額隨風輕擺,手指間的力度微微加大,唯恐這抹額會因風再大些便脫離了她的手心。
天舞緩緩朝她走去,擔憂的問道:“金蝶姐,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幾分。”
金蝶苦悶地搖頭,“我什麼都沒有猜到,只是還有點不願相信罷了。”
山頂府門口,兩女相望,隔山隔海隔風,這中間全是說不盡,道不完的失落與悲哀。
......
萬機樓,天乞趕回機師樓,入了自己的房間,一路走來,風聲議論不絕於耳。
就在昨日,四環和善門在萬機樓下了一道賞金密令,聽說是生門副官親自送至艾老,那可是化靈後期的絕頂高手啊,能親自過來送一封賞金密令,可見和善門對其有多麼的重視,其完成任務,那等賞金受益也絕是斐然。
太多人對此心心念動了,但賞金密令何其困難,非一般機師可接,而且多數發起人都指令萬機樓的一位機師去執行,故而賞金密令非常人能接得到的。
但眼下這封賞金密令卻是真真實實的發起人過來送令,如此也就是說,向天下大白真實發起人,免得日後被旁人冒充。這在賞金密令一道上很少出現,因賞金密令有權掩告發起人姓名,宗派。和善門的這道賞金密令卻不加以這些,也未聽聞說有指定的機師去完成,故而萬機樓的機師才如此興致沖沖,都盼望自己也能有一次機會去接到賞金密令。
而天乞則對此充耳不聞,生門副官前來送令,無非就是雪山顛上的那一件事。
牀前,天乞閉目修煉,雙眼在眼皮底下攢動,一瞬間,他思索了很多。和善門絕不知曉殺人者就是自己,隱魂遮天道,就連自己殺了無惡,三環渡心寺都不知曉,而今只是殺了白維,和善門更是不知。他生門副官親自前來便可看出和善門對此事也是不知,不然也不會送令到萬機樓了,倘是真知,這會兒應該是殺到萬機樓,而不是送令這麼簡單。
許是天乞回來,招惹了眼目,不久天乞的房門便被一人推開,還是一樣一聲招呼不打。
來者便是方化雲與郭菲,天乞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隨即又閉上了眼睛,“你們還知道來找我啊,我還以爲你們先跑了呢,把我一個人丟在酒樓。”
天乞話有埋怨,不等二人發話,直接將不辭之罪放在了二人頭上,如此也是給了二人一頭霧水。
方化雲剛想問話,忽而聽到天乞這樣說,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連早已想好的質問都被天乞這句話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見方化雲堵塞不語,郭菲一把將他拉到一邊,語氣質問道:“什麼叫我們先跑了,不辭而別的是你好不好,等我們再回到酒樓的時候,哪還有你半點身影了?再說,是你不願跟我出去的,還要怪到我們頭上?”
聽著郭菲半怒的語氣,方化雲聽了心裡都是一顫,不過當下也是自己與郭菲商議好的,不論如何也要花無枯給個解釋。只好堅定站在郭菲身邊,肯定郭菲的語氣,不住點頭。
天乞睜開雙目,看向二人笑道:“那日我確實獨自出去了,不過卻聽到和善門突然閉門的消息,等我再回到酒樓的時候,還是沒見到你們身影,心想著你們應該回來了,這不我纔回來嘛。”
一句“我纔回來”頓時叫郭菲也不再說話了,和善門確實閉門了,不然郭菲與方化雲此刻一定是在和善門裡尋找天乞,而今天乞是剛回萬機樓,但他們二人卻是早已回來,如此說來,從道理上講,還真是郭菲與方化雲沒有在酒樓老老實實的等著天乞。
“我......”郭菲皺著眉頭,“但那日,酒樓小廝確實是說你走了啊。”
“出去走走也是走。”
天乞自信的說了一句。
方化雲聽了頓覺尷尬,賠笑的看向天乞,“花兄,此事確實是我與郭菲不對,你剛回來,好好休息,我們便不打攪了。”
說著,方化雲便催促著郭菲一起出去,轉身還從未有過的小心地將房門關上。
門外,方化雲長舒一口氣,此番二人卻沒有向天乞問道和善門一事,二人借人離開一事也只是旁敲側擊。
郭菲顯露擔憂,“你覺得花哥會不會與此事有關?”
方化雲趕忙捂住郭菲的嘴巴,四下看看,拉著她漸漸走遠,“小聲些,莫要被外人聽去。此事我還是覺得與花兄無關,花兄雖向來神秘,但若真的是他做了什麼,和善門才發生閉門大事,當下和善門爲何不親自找上他去,還來此地送上賞金密令?”
郭菲面色顯著擔憂之色,眉目望著腳下,“我也希望此事與花哥無關,但......”
“沒有但是。”方化雲轉身堅定的望著她道:“花兄於你我有恩,我們三人又是知己好友,怎該有這不信任的猜疑?一切都是湊巧罷了。”
郭菲聞言,輕輕地點了下頭。
二人就此離去,留下天乞一人還在屋中打坐。
望著房門關合,天乞輕聲的吐了一口濁氣,和善門閉門,此事關乎重大,就是不知外界對此有什麼看法,竟讓堂堂四環頂尖勢力都關上了大門,看來事情非同小可。而天乞也從此看出了和善門對白維的態度,竟是如此強烈,爲了一個生門弟子,竟能做出閉門之事,只爲查清殺人者是誰。
顯然那一日,和善門並未有所發覺,天乞再殺了人之後也沒有去過和善門,而是就此回到了風雨城。和善門抓不住兇手,故而派了人來這萬機樓下一道賞金密令,經由生門副官親自送來,可見和善門對白維被殺一事,十分重視。
既然和善門沒有絲毫髮覺,那麼天乞現在也不用去管,當下運起自然道,神靈落入妖丹天地之中。
上一次,天乞到此與二妖鬧得不快,這一次進來,二妖皆是化作樹草模樣,對天乞的到來不加理會。天乞這次也非是尋著二妖來的,而是來找骸骨行者。
骸骨行者見天乞到了,白骨走動,在天乞面前單膝下跪,“主人,您來了。”
天乞低目望著他點了下頭,隨口問道:“那日,可處理乾淨了?”
“稟主人,屬下已將屍首條條斬碎,一眼看去便是魔道癲狂之人所爲,絕無人知曉是您......”骸骨行者說到這,只覺的住嘴繼續說下去,隨即又取出兩隻儲物戒遞到天乞面前,“這是那屍身所留下的儲物器。”
天乞淡看一眼,將之拿在手中,兩隻儲物戒形狀顏色各不相同。而天乞也認出了其中一隻金色的儲物戒,那是幾月前,在東來島海上,有位自稱三環楊家子弟的刀修交給自己的,後來不知所蹤,原來是被白維拿了去。
這金色儲物器上有強力禁制,天乞尚還打不開,便隨手收下了。
拿著原屬於白維的儲物戒,天乞手掌輕握,一股羅剎術的力量在掌中迸發,儲物戒上的禁制隨之破碎。裡頭的東西被天乞盡數取出,靈石靈器還有些功法散了滿地都是。
天乞對這些都無動於衷,只是望向那被靈石掩蓋,只漏出一角的一封書信。
書信拆開,其中只有兩張紙頁,一張佈滿字跡,一張則只有一行小字。
那一行小字的書信上寫到:“浮圖歷一萬九千九百年,夏初初二,四環萬機樓修士花無枯於東來島上斬殺三環南宮家南宮陌野和其南宮日初。旁有見證者:四環和善門修士,白維;東來島島主,軒轅圭臬。”
這赫然就是一份罪書!而上標註時間,地點,經過,和人物,就是白維欲打最壞的打算,欲與天乞來個魚死網破。只是那旁觀者卻沒有孫賭聖,這是白維對她的保護,若是受傷,還是他一人便好。
也正是白維一直對孫賭聖懷揣著如此思想,最後死的,也是他一人。
丹火現,這封信張瞬間化作了飛灰,伴隨著寫下此中秘密的人,一起消失了人間。而那張佈滿字跡的信張,天乞只單眼看了下,並沒有將其毀掉,放回書信封住,存在了自己的儲物戒中。
沒有知會妖丹天地中的其他衆妖,天乞消失在了此處,大樹與高草隨風擺動,似乎也沒發現天乞的到來與離去。
外界,等天乞再睜開眼時,日已落在西山上,窗口處射進一道落霞晚光延伸到天乞腳下。
晚光被一道身影擋住,隨之便響起一陣敲門聲,來者是天乞不曾見過的萬機樓修士。
未進門,只是傳來一道口令,“花同門回來了吧,艾老有事想找你商議,若是聽見,請去一趟賞金樓。”
天乞沉吸一口氣道:“好,我知道了。”
“那我便不打攪花同門了,告辭。”
門外身影離去,那道晚光又重新鋪迴天乞腳下,但似乎隨著太陽的位移偏了一些方位。天乞起身,拍了拍身上衣皺,離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