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伯雄見她不語，憐愛的用雙手疊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孩子，愛情有時候是痛苦的源頭。爸爸經歷過，撕心裂肺痛過，也曾因愛而矇蔽了雙眼做出了些不理智的選擇。所以，爸爸不希望這些苦，我女兒再重頭受一遍。”

“可是爸爸，您後悔過嗎？”田小萌仰頭，探尋也堅定的目光望著於伯雄的眼睛。

於伯雄愣了。

是啊，後悔過嗎？

即使那麼痛徹心扉，灼心燒肺的愛，不惜堵上自己一聲的清譽，他後悔過嗎？

“沒有，對吧？”田小萌見於伯雄陷入沉思，便已猜到：“就算如此悽苦的一生，您被一個似乎從未愛過您的女人左右著的一生，哪怕現在您知道了真相，您也是不後悔的對嗎？”

田小萌接連幾個關於後悔不後悔的問題，問的於伯雄神情徹底鬆懈。

他目光森然，虛虛的盯著田小萌的臉。那樣純淨，那樣直白，那樣傾盡全力只希望愛著的樣子，多像多年前的自己。掏心掏肺，義無反顧-----只爲愛著！

“爸爸，我這不怎麼被人看好的一生，也希望有這樣一份愛情。它不完美，不純潔、不平順，甚至可能荊棘密佈危險叢生，以及永遠不可能如我期待的那樣甜蜜和幸福。可是----卻是一份我不會後悔的愛情。

它苦，我苦在其中。它甜，我甘之如飴。它酸，我傷心傷肺。這些都沒關係。我只希望有一天，也如您現在這般，花白著頭髮，偶爾回憶起來，雖感慨萬千，卻從不曾後悔！

這樣的愛情，之前的凌子墨和程衝給不了我，所以我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現在的郝世通也給不了我，所以任他徘徘徊徊卻終入不了我的心。以後任何人，都不可能給得了我，因爲我狹小的一顆心，到處都是凌子烈，任誰，都擠不進去。”

田小萌將腦袋放在她和於伯雄交疊放在他膝蓋的手上，娓娓說著，眼淚緩緩的，溪流一樣，不曾斷過。

“傻孩子啊，你可知道……”於伯雄被她不重，卻深情無限的話逼到絕境，眼看就要忍不住，將她不再能生育的事實脫口而出。可話到嘴邊，他又忍了幾忍。揪心的真相被他揉搓成一脈長長的嘆息和兩滴渾濁的眼淚。

“爸爸，不要爲我擔心。”田小萌平靜也乾淨的聲音裡，填著滿滿的執著，她說：“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愛和被愛。不管未來爲此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不會後悔。一生能擁有這樣一份愛，就算有一天故去了也不白活，對嗎？像凌伯父，像您！”

田小萌說著，嘴角不覺含了笑意。

於伯雄沉頭閉目靜思。

這世間，唯一件事令人覺得悽苦，那便是：無常。

可這世間還有一件事令人覺得幸福，那便是：愛情。

無論多無常的世事，都會因爲貫穿了愛情，而在回憶起來的時候，顯得沉重而並不悲傷。

自己是那麼全情投入的嚐遍了愛情的百味。

是啊……百味！

百味之後，正如自己現在這般，淡定、從容。

或許，放她去經歷，比被自己包在手心裡更讓她覺得心安？

於伯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