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陰暗的房間內,一道嘶啞的低笑聲響起,像是濃醇的酒一般吸引人,也像是濃厚的血一樣猙獰可怖。
黑暗中的人微微仰頭,喉結滾動,良久才壓住猙獰的貪念。
剩下的只有寫字的沙沙聲。
日記上寫到。
【她回來了,我等到她了。】
【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放下筆,忽而隨手一彈,手裡出現了一簇小火苗。
他啞著聲音道:“……胎記麼……”
旋即毫不猶豫地揮手,火苗像是有靈智一般猛地撲到了他後腰處,火光燃起。
在無邊黑暗的室內,是唯一的幽火。
陰影中的人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他嘶啞地笑著,轉過身來露出黑暗中亮得驚人的黑眸。
深不見底的黑,貪念燒得比火更旺。
“……阿泠……”
……
姬泠把隊友送回休息室之後,摸出原主放在休息室櫃子裡的器材室鑰匙,進去隨手拿了個網球拍子和一根棒球棒。
在手上顛了一下,還挺沉。
再看時間,此刻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
再過不久,就該等到午夜鐘聲響起。
而傳說,白天與黑夜交界時,百鬼夜行開始。
姬泠決定守株待兔,就在這室內體育館等著。
她倒要看看,她這唯一的活人在這裡會受到同學們什麼樣的“禮遇”。
於是姬泠乾脆在自動販售機裡買了瓶飲料,坐在觀衆席上看著體育室裡的人。
角落裡有偷偷見面,黏黏糊糊的小情侶。遠處二樓,乒乓球桌不斷顫動,打乒乓的某一方像是贏了球,歡呼聲震天響;靠近左側看臺底部,有兩個小年輕劃了塊地,隨便找了個易拉罐放中間當中軸線,正在打羽毛球。
姬泠嘖了一聲,在腦海中呼喚,“233?”
她等了等,還是沒有迴應,看來這個世界的確是棘手,233很少有聯繫不上的時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又一次出現。
這次姬泠站著不動,對方似乎也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她精準地定位到了他的位置,二樓最中間的中控臺。
從姬泠的角度望過去,能看到中控臺面向觀衆席的大窗戶,可惜,此時中控臺裡似乎沒有人影的樣子,燈也關著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姬泠翻出手機,【風中偵探】還沒有給她新的消息,各大門戶網站的時事新聞卻還在更新。
娛樂的、國際的、民生大事的……看起來和每一個普通的夜晚都沒有什麼區別。
還剩下最後五分鐘。
不知道是不是姬泠的錯覺,風好像更加喧囂了,穿過看臺頂上的通風口呼呼地往裡灌,吹得人頭皮發麻。
打羽毛球的小年輕似乎是累了,放下球拍坐在地上喘氣,低著頭不發一語,看不見神情。
談戀愛的小年輕也不知道又晃悠到那個角落了,乒乓球桌的聲音也漸漸停息。
靜,很靜。
中控臺裡的燈光忽然閃爍了下,猛地亮了起來。
電流聲穿過腦海,姬泠擡頭去看,瞇起了眼,遠遠地對上了男人的目光。
他臉色冷白,眸色深黑,微微上挑的眼尾帶著三月桃花一般的紅暈。
帶著勾子似的誘人,像是午夜場裡恐怖片會出現的誘惑人的豔鬼。
姬泠都會說一句“我可以”的美貌。
他清清冷冷地站在那裡,穿著國際商學院的制服,遠遠地和姬泠對上一眼。
姬泠挑了挑眉,屈指吹了個吊兒郎當的口哨,眼神卻一錯不錯地看著他。
對方不知道是怎麼被取悅了,露出一個害羞又青澀的笑容,像是剛發芽的枝柳,片刻又矜持地壓下了脣角,眼角紅暈更深。
他忽然擡起手,修長漂亮的手指骨節見纏繞著紅線,那紅線不認真看像是看不到,但認真去看,又會發現似乎發著奇異的光,就像是燃燒起來了一般。
姬泠瞇了瞇眼,乾脆踩著座椅走上最上面一層的座位,站在了最高點。
少年手搭在玻璃上,像是遠遠地在撫摸著什麼,而後淡色而水潤的脣抿了抿,張嘴做了個口型。
姬泠被他若影若現的舌尖奪去了半秒心神,而後才解讀出他的嘴型。
他說——
【快跑】
姬泠一愣,同一時間,時針指向夜裡十二點,白與黑的交界。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鍵,下一秒——
瘋狂的警報聲響徹了夜空!
刺耳的聲音急促作響,姬泠眉頭一皺,擡眼去看,中控臺處的清冷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
體育場中,剛纔還低著頭的年輕人,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站了起來,他像是渾身骨節都生鏽了一般,扭動著關節、脖子,緩緩地、緩緩地露出了臉頰。
是一張焦黑色的臉,骨質物亂七八糟地混成一團,已經看不出面容。
但姬泠似乎能看到他死前的猙獰和驚恐,他長大了嘴。
裡面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他忽然盯住了姬泠,還有她腳下的影子。
瘋狂大叫,那叫聲不是人的聲音,而是某一種尖銳的、來自地獄的、可以刺透人的耳膜的聲音——
“背叛者!抓住背叛者!”
忽然間,體育館明裡暗裡所有目光都望了過來,二樓窗戶上憑空出現了好幾個血手印!
白日裡人模人樣的同學們都變了個樣子,從破碎不堪的胸腔裡發出“嗬嗬”的風聲。
“……抓住她!抓住她!”
“抓住這個背叛者!”
姬泠拔腿就跑,手裡握著棒球棒一手一個爆頭。
她忽然覺得身後一陣風聲,凝眸回身一揮球棒,頓時把小情侶中男生的腦袋打掉了,那腦袋咕嚕咕嚕地滾下地,竟然還能自己轉個方向用空洞的眼珠子等著她,繼續張嘴尖叫。
“抓住她!抓住她!”
饒是姬泠也覺得有點惡寒,她狠狠皺眉。
飛速跑下了看臺,身後的休息室的大門被一陣恐怖的敲打聲攻擊著,搖搖欲墜。
姬泠知道里面是誰,把隊友們送進去之後,是姬泠親手用鑰匙把他們關起來的。
結果果然不出她所料!
這個世界根本就是個亡命劇本!
“嘭!”
休息室的門被猛地踹到在地,朱永男等人全都成了可怖的模樣!——
他們比起其他人來,哪怕是做了鬼,身體素質和移動速度都是不慢的,風一般利爪像姬泠抓來,企圖把她圍困起來!
“跟我走!”
姬泠的手腕被握住,少年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手指上不知道被纏繞了什麼,繩子嗎?
不等姬泠反應,她已經被帶著瘋狂地往體育館外奔襲!
“這裡不能留,否則等學校裡的所有人都聚過來了,我們只能被圍困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