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進餐的動作停頓了一秒,她微笑道:“寢室裡談戀愛的同學誰又是隻享用了甜味沒一點的酸澀?想一想吧,畢業後怎麼在一起,工作沒著落光有愛情夠不夠?我呢,有陽陽還擔心呢?”
梅俞梵躺在牀上沉默很久才說道:“所以我不會談戀愛。”
娟娟咯咯發笑,眼睛不安分的在她起伏的胸口掃了一眼又一眼:“但我怎麼覺得你的春心在動?”
梅俞梵坐了起來,發花癡般的深情說道:“其實我真的愛上一個人了。”
娟娟大吃一驚,緊張的問道“誰?”
梅俞梵別有深意的瞄了瞄娟娟,鄭重的說道:“蘇淺柔!”
“我呸。”娟娟啐了她一口,“你怎麼不愛蔡華呢?”
梅俞梵嘿嘿笑道:“你不覺得柔姐很英俊,和她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娟娟咬下最後一口包子,含含糊糊的說道:“她要是安全就不會逃婚來石城了。”
梅俞梵不置可否,對娟娟說道:“你的陽陽叮囑我們這兩天小心‘大亨幫’報復,咱們不如也去和楊小陽在一起?”
娟娟搖搖頭:“不去了,我要找你的情人呢。”
“情人?”
“蘇淺柔嘛。”
娟娟不顧楊小陽的警告來到高玉街,在房間裡懶洋洋布置家飾的蘇淺柔看到她平和的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娟娟打了一會下手,發現蘇淺柔果然不是料理家務的好手便主動接管了擺設房間的重任,反過來指揮蘇淺柔拿這找那。兩位姑娘不知不覺熟悉了許多,休息的時候額頭密佈了一層細細汗珠的娟娟問道:“柔姐姐喜歡陽陽嗎?”
蘇淺柔想不到娟娟直截了當發問,她斜坐在梳妝桌的一角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大口喝水,放下瓶子輕輕的點頭:“嗯,比喜歡其他人喜歡他。”
娟娟一時無話可說,蘇淺柔喜歡過其他人嗎?她打量兩條長腿交叉像男人一樣斜坐的女郎。不可否認,別的女人這樣的坐姿屬於**但放在她身上卻十分自然,看著舒服。蘇淺柔腿上的牛仔褲洗得發白,但褲管仍然筆直。娟娟這才注意看似倦怠的蘇淺柔不但腿伸的直挺,她的背也是直挺挺的。
很有個性的女人,娟娟忍不住讚歎了一聲,柔聲問道:“姐姐想過以後怎麼辦嗎?”
蘇淺柔無動於衷的回答道:“我從來不想以後。”
娟娟像一隻找不到下嘴處的惡狼,鼓著眼珠看著羊羔只能嚥唾液,她又幹乾的問道:“要離婚嗎?”
“離婚?”蘇淺柔的眼中終於失去一點平靜,有些茫然的說道:“離了婚又如何?”
娟娟退縮了,露出女人軟弱的蘇淺柔讓人不忍傷害,她急忙勸道:“這世界的好男人多呢,總有適合姐姐的。”
蘇淺柔站了起來,看著還是凌亂的房間,濃濃像兩支利劍的眉下一對眼珠重新煥發了明亮的光彩,她笑道:“沒有男人我就不能活了嗎?”
娟娟想了一會兒說道:“沒有男人我們都能活下去,但沒有陽陽我會活得沒意思。”
蘇淺柔彷彿這時才聽出娟娟的來意,她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楊小陽用傅威的手機換走了她的舊貨。蘇淺柔擡起頭平靜的說道:“你放心,我不會介入你的生活,我沒有興趣干涉別人的生活。”
娟娟在蘇淺柔的注視下有些慌亂,她發現和蘇淺柔的溝通出現了問題。女孩站起來真摯的說道:“我必須保衛自己的……”她想出一個名詞:“領地。”
蘇淺柔的嘴角浮起笑容,很堅硬的臉柔和了許多。“是你的就是你的,沒有人搶得去。可我認爲,楊小陽不會是任何人的領地。”
娟娟的自信和小心眼被蘇淺柔淺淺的一句話打得粉碎,她捂住臉蹲在地上哭得傷心而無助:“我只想簡簡單單的愛,爲什麼愛得很苦?”
蘇淺柔走到她身邊,站得很直的腰肢微微下彎,扶在女孩的肩頭小聲說道:“保衛一個人一件美麗的東西的確很不容易,我沒有這個勇氣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你好好把握吧。”
去而復返的秋天在短短的一天裡把夏天遺留的痕跡全數抹殺,就算它是冬天的幫兇也沒有必要把前哨的工作做得如此一絲不茍,令還想展示動人風采的女生們慌忙脫下薄薄的衣服,邊換毛衣一邊氣憤不已。而在六一八寢室,昨日晚上被人衝擊過的慘淡景象隨處可見,躺在牀上哎呦叫喚的夏滄海看到進門的楊小陽彷彿見到天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著。楊小陽對夏滄海難免內疚,特別是他毫不怪罪自己惹禍上門,楊小陽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鋪位,心頭的怒火大盛。
門外又進來哆哆嗦嗦的甘穆偉,不可避免受了無妄之災導致電腦被砸的眼鏡同學急惶惶的叫道:“小陽,史祖政看見了你,你快走!他一準叫昨天的人了。”說完一溜煙跑了。
楊小陽低聲罵道:“這個人渣!”他不敢呈一時之勇,安撫了舍友幾句快速走出宿舍樓。楊小陽離開不久,兩個夏滄海不認識的人跑進寢室把屢次受傷的人嚇得半死以爲流氓們再來了,縮在被窩裡渾身顫抖。但來者並不搭理夏滄海,拿出相機多角度拍攝了一番又走了,搞得夏滄海十分疑惑。
這時,楊小陽已經快走到學校的南門,身後猛的駛來在一輛小車在身邊急剎了停下。楊小陽的頭一下大了,暗叫一聲倒黴。還好車窗後露出臉的人不是“大亨幫”,而是教務處的趙老師。趙老師顧不得取笑緊張的楊小陽,招手急喚他趕緊上車。楊小陽鑽進車後趙老師埋怨道:“你和楊海瀾怎麼還敢回來?他在東門外被人堵上了!”
楊小陽急問現在的情況,趙老師搖了搖頭:“我接到四舍門衛的電話急著找你,他大概被人打了幾下。”
幾下是什麼?楊小陽愁苦不已,沒料到對方手腳如此麻利。趙老師邊開車邊打電話,過了一會苦笑道:“事情搞大了,學生會的人正在和一夥流氓大打出手呢。”
楊小陽明白是董炳金帶人支援楊海瀾了,心中放寬了幾分,問趙老師說道:“學校管不管我們的安全?”
趙老師低聲說道:“裡面牽扯了學校的家屬~~~”他的話只說了一半也足夠楊小陽品味其中的深意,楊小陽獰笑道:“內外有別是吧,我不相信他們能一手遮天!”
趙老師聽出楊小陽要大鬧一場本想出言勸說,但看見年輕人一臉的憤怒閉了嘴,心想那些不安分的人也該被敲打敲打了。兩位楊同學的分量他略知一二,否則也不會涉足管他們的閒事。
趙老師載了楊小陽直奔校保衛處,認爲打架的雙方十有**被帶到那裡。可到了保衛處卻不見一個人,趙老師正想再打聽一二,楊小陽猛拉他的衣袖,指著空中說道:“你聽!”
不用楊小陽招呼,趙老師已經聽到學校廣播站的大喇叭傳來的聲音,某位聲線甜美的女播音員氣憤填膺的叫道:“同學們,在學校東門發生了黑社會流氓毆打我校同學的惡**件,學生會干預時同樣被對方行兇毆打,而我們的保衛處居然站在黑社會份子一邊。希望有正義感的同學站出來支援我們的同學,抗議不能保衛我們基本安全的‘保衛處’!”
楊小陽悶悶的偷笑,趙老師卻是臉色蒼白,大叫了一聲:“樂子大了,真的搞大了!”
只怕“大亨幫”的流氓也沒見過如此的聲勢,二十多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在保衛處的偏袒下正在得意地準備撤兵,但下一秒鐘四面八方衝來無數的人,年輕的男男女女個個面帶殺氣,手中揮舞各式的武器,從小型的鋼筆課本到大型的桌椅板凳,簡直是文具用品大展覽。這幫社會上的流氓混混才猶豫了片刻便被人羣圍上,保衛處的人還想威震一番,叫了一聲“你們想幹什麼?”。一個戴眼睛的男生忍不住叫了一聲:“打你們!”話音未落衝在前面的幾位同學先動了手,頓時三十多個石城大學的公敵被淹沒在上百上千的人堆裡。
十分鐘後飛奔過來的楊小陽張大了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十多個剝得只剩了一條褲衩的男人奄奄一息或跪或躺在校門口,每個人的胸口都掛了白紙紅字的牌子,上面大寫著:我是黑社會。四周人頭涌動的大學生們指指點點大聲笑罵,不時有物體飛來砸一蹶不振的人。
好熟悉的場面,嘴裡不住唸叨的楊小陽好不容易在一棵樹下找到楊海瀾和董炳金。臉上有青腫的楊海瀾雙目放光激動得嘴脣顫抖,與一旁煤灰色的董炳金形成鮮明對比。董豬看到楊小陽顫巍巍的指著前面上千人的大陣勢快哭出了聲:“我算是完蛋了。”
按照楊小陽和楊海瀾的計劃,接到楊海瀾或是楊小陽電話的董炳金用學生會的名義出面干涉後便可以通知附近派出所。誰知道保衛處的人偏袒有本校家屬的大亨幫,讓一位正義感和冒失性都很強的女幹事發了火,跑到校廣播站發了人民戰爭的呼籲,一下子把小事變成通天的大事,董炳金鐵定受到牽連。
覺得捱打也不冤的楊海瀾興奮得渾身哆嗦,拍著董豬的肩頭叫道:“他媽的,憑這樣的盛況我也不會虧待你,以後有我就有你。”董炳金想了一想,好像也值得了,急忙笑道:“得,我只怕會是石城大學任期最短的學生會主席了。”
感受大學生爆發威力的楊小陽看見校外開來了幾輛各家電視臺的採訪車,還看見帶著一大幫人的禿頭校長,不多時越來越多的警車呼嘯而來。楊小陽小聲嘀咕道:“好像,事情是鬧大了。”
就算董炳金從小起被培養著做官此時也方寸大亂,他哼哧哼哧的說道:“幸好我拉著人救出保衛處的傢伙。但,下面怎麼辦?”
楊海瀾的政治素質這時體現出來,他推了推哭喪臉的董炳金:“你要準備和校方談話,記住,不用代表學生,而是要幫助校方與學生溝通,勸說學生們離開!餘下的事讓肥頭大耳的學校領導煩心吧。”
楊小陽暗罵楊海瀾歹毒,今天的事情誰也不可能私了。他急忙和楊海瀾快速覈對了一遍“小字號歌舞廳”打架事件的口供,當然是把所有的過錯推給對方。
董炳金不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他帶著學生會一幫人在警察的配合下疏散了羣情激昂的學生,同時先斬後奏的公開許諾:第一,號召大家聚集的女幹事絕不會被處理;第二,同學們要求打擊黑勢力,純潔校園的意見會代爲傳達上去。拿著一個大喇叭快叫出高血壓的校長不敢怠慢,第一時間肯定了董炳金同學的功績,並答應他的條件。
“小夥子是人才。”嗓音嘶啞的校長誇獎滿頭大汗來回忙碌的董炳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