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她終於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爲難她的哥哥了!
將白‘色’飛絮的棉被當做是血‘肉’橫飛的場景,辰芷溪狂躁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下來,帶著歡快愉悅的心情欣賞著面前這一副佳景。
然而好景不長,終於肯分出一點心神來環顧四周的辰芷溪,終於察覺到有哪裡不對了。是不是進行得太過順利了?
心智回籠,再加上夙凌解開了幻術,辰芷溪在看到眼前的情況時不免雙目睜大,錯愕不已。
這是什麼情況?她不是剁了那個魔尊嗎,怎麼沒有看到半滴血,反而是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突地,辰芷溪察覺到來自背後不加掩飾的呼吸聲,心裡猛地一頓,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淌過下巴徑直滴落在地面上。輕輕的一聲“嗒”,讓辰芷溪後背涼了一大片,全身的青筋噴張,細胞撐開脹大,每一個‘毛’細孔都在提醒著她危險的到來。
顫顫地扭過了頭,辰芷溪像是個關節不靈活的機器人一般,一下一下地扭動著身子轉了過來,彷彿置身於黏稠的沼澤地中,每一次動作都變得異常困難,房間內的氣氛空前凝滯。
終於還是轉過身來,帶著些許驚惶的貓眼撞入了似笑非笑的幽深桃‘花’眼中,驚不起一絲‘波’瀾,反而有種泥足深陷,即將被拽入無底深淵的感覺。
“你……都看到了?”安靜地與前方三四步距離,坐在椅子上用手腕撐著腦袋,歪歪斜斜看著自己的“男人”對視了好久,辰芷溪才哽著喉嚨問了一句廢話。
不予以正面回答,夙凌將辰芷溪裡裡外外打量了個遍,才拋出一句不算回答的回答,“你說呢?”
三兩個呼吸的功夫,不知不覺間辰芷溪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剛剛砍人的時候她有多瘋狂,那麼這會兒她的內心就有多慌‘亂’。
生平第一次遭遇這種事兒,辰芷溪是真的有些慌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纔好。從小到大,哥哥都把她當寶貝寵著,而她也習慣於裝乖扮巧,扮演一個衆人眼中的乖孩子。但是,包括哥哥在內誰也不知道,其實她骨子裡是一個很殘虐的人。
什麼溫柔嫺淑,什麼善良可愛,那些都是狗屁!
長得討巧又怎樣,‘性’格綿柔又如何,她從來都沒想過要當一個乖寶寶,可是世人總是喜歡拿長相來說事兒,將她界定在乖巧懂事這個框框裡。
一旦她稍微踏出了這個邊框,便會被人指指點點,詬病她叛逆、胡鬧、變壞,將各種各樣糟糕的詞彙都用在她身上,彷彿她天生就該保持著衆人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似的。
憑什麼?
那麼喜歡溫柔善良的人的話,那他們自己去努力變成那副樣子不就行了嗎,憑什麼他們自己做不到,卻硬要將她箍成那副樣子?
她又不是誰的玩具,不是誰套用模具雕刻出來的人偶,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有自己的真實‘性’情的人,憑什麼讓她壓抑本‘性’,就爲了取悅那些閒著沒事兒淨給人添堵的傢伙?
壓抑越大,限制越多,相應地反彈就越大。一直處在外界的批判和不合理要求下,辰芷溪越長‘性’格越奇葩,內心的‘陰’暗面就越大。
表面上僞裝得有多乖巧、懂事、聽話,她內心的邪惡因子就越旺盛,對那些要求多多,一直拿各種奇怪要求來限制她的人的憎恨就越深。
久而久之,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出現了異化,分裂出了另一種人格來。她的好、她的善,她小時候還沒發生突變之前的各種美好,全都保留在另一種人格里面,而現在的她,則是儲存了自身‘性’格里面的所有黑暗面。
也就是說,辰芷溪的雙重人格,一面是純善的天使,一面是邪惡的魔鬼,就像是人世間的明與暗、光與影,相依相存,相生相剋。
其實每個人都是如此,人心裡存在著一正一邪兩個小人兒,對待每一次‘誘’‘惑’心裡都會出現兩種不同的聲音。
只不過有的時候是正義那方的聲音大一些,有的時候是邪惡那方的聲音大一些。兩方的力量不同,兼之個人自制力程度的高低,總會導致不同的結果出現。
而辰芷溪的情況明顯更爲特殊一些,她是‘性’格里面的‘陰’暗面和善良面徹底分離,被剝離出來放置到兩個彼此不相關聯的人格里面,造就了一體兩人,兩個除了長相之外,其他部分截然不同的人,並且軀體的掌控權是在‘陰’暗面所形成的人格手裡的。
因爲過長時間都是由‘陰’暗麪人格在主宰著軀體,以至於善良麪人格出來的機會越來越少,這就導致了強者更強,弱者更弱,善良麪人格的力量在不斷被削弱,而‘陰’暗麪人格的力量則是在不斷增強。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辰芷溪在小白兔外表的僞裝下,一次次地清除掉讓自己感到不爽的生物,一次次沾染血腥,以至於她將殺人當做與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的事情,全然沒有感受到半點兒不舒服。
簡單點來講,她是殺人殺多了,典型的麻木不仁。
然而正是這樣一個殺人殺到麻木不仁的人,在被夙凌看到她對著棉被施虐的那一幕的時候,竟會產生出極其難得的羞臊感來,有種被人扒光衣服,所有秘密都被赤*‘裸’*‘裸’地展現在人前的恐懼和焦躁。
這是她從未展示給除了手下以外的人所見到的真面目,就連她家哥哥也不知道,現在竟然被一個外人給看見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過,在短暫的羞憤和驚慌之後,辰芷溪又快速地收斂起了所有情緒,做出了一個在她當下看來是無比正確的決定——殺了對方!
既然被人看到不該看的,那就滅口好了,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只要她一死,自己的真面目就沒有人知道了,更何況她今天晚上過來本來就是爲了殺她的,一舉兩得,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