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的女聲，一刻鐘前他纔剛剛聽到。

晏笈拂袖，從金座上站起來，目光看向大殿中央面色焦慮的月無心身上，面無表情。

修爲在半年前就因爲走火入魔而廢，如今四肢沉重的感覺讓他內心煩悶。

身體遭暗算，中毒太深，****咳血，就算沒有自絕，也茍延殘喘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是幻境，還是回憶？

竟然和他久久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慘烈一日的場景，一模一樣！

若是幻境，是何等古怪的存在，才能全然復原他的回憶？

方纔從大婚的幻境中解脫出來，就落入現在的第二層，層層疊疊，完整完善，實在完美。

可若是夢境……

晏笈手指顫了顫，面色平靜，但內心底，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前世，他毫不猶豫拒絕了月無心要帶他逃走、東山再起的提議，寧可自絕與金座，等待大火將他與這富麗堂皇的大齊晏氏乾清宮燒得一乾二淨。

輸就輸了，他不是輸不起。

畢竟六親斷絕、兄弟戰亡、無妻無子，便是死了，也毫不留戀。

那時候，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從來一次的機會，還有再拼殺一次的機會，還有再遇到，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那個人。

如今，他是輸不起了，他無法想象，如果失去了她，自己的人生再次回到那種孤寂之時，會絕望成什麼樣子。

因此，前世時候，按個一直以來的疑惑和懷疑，也必須得到解開。

而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就是如今，在這個幻境亦或者夢境裡，還存在的月無心。

轉瞬間，晏笈心裡已經轉過百般思緒，他準備開口，卻發現自己現在竟然連聲音都啞沉得不成樣子。

可他連遲疑都沒有，一步一步，往月無心身前走去。

“如今到了這時候，你也不必再隱瞞了。月無心，我最後問你一句，暗殺娥媚、玉清歌和玄機的，究竟是不是你？”

跪在地上，正急切勸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西北勢力尚存，九重宮依舊，兒郎們都在等您回去，咱們重整旗鼓……”的月無心，聽這聲音，霍然擡頭，一臉震驚。

不過眨眼間，她的震驚就染上難以置信的憤怒，痛叫著：“尊主，您怎麼會懷疑我！”

她大叫：“是，我承認，我和娥媚和玉清歌和玄機關係都不好！但他們畢竟是您的結拜兄弟，我怎麼會動手呢？他們死了，咱們的隊伍更是阻擋不了叛軍，難道我還會想讓您戰敗嗎？”

月無心說的極其誠懇，然而晏笈面無表情看著她，那平靜中暗含狠厲暴虐的目光，讓她冷汗流背，慢慢地，恐懼浮上心頭。

而她也聽到了晏笈說的，完全出乎她意料的話。

“是呀，你當然想讓我戰敗。”他淡淡說，“我之前走火入魔，是你做的吧，我中的毒，也是敵軍交給你下的。”

月無心的反問似乎非常委屈真誠，可在開口之前，那一瞬間，她的藏在震驚下的心虛和疑惑卻被晏笈完完整整捕捉。

心虛，對他說的心虛。

疑惑，不解他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