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簡單也足夠了。 ()大臣們最聰明,沒有比他們更好的牆頭草,從來都是風吹的方向就是正確的。老百姓更好玩了,愚民愚民,他們纔不管真假,上面說什麼,他們就是什麼。”
傷流景目光淡淡,聲調悠然,姜苗苗面沉如水,反問道:“這就是你的算計?這滿座行宮都是你的人,你怎麼不乾脆刺殺應和帝,造反奪位?”
“小女孩兒,凡事都不要這麼簡單粗暴好麼,莫非跟晏笈待在一起久了,染上了他野蠻的習氣?還滿皇宮都是我的人,就這破地方,只巫暮一個足夠了。”
他笑意清淡,唯有脣角勾了勾,臉頰肌肉絲毫未變,目光清冷,明顯不是發自內心的真實笑容,只是應付她的敷衍。
姜苗苗沒有在乎他的敷衍,一聽行宮中只有他和那個下屬兩個人,心中登時鬆了一塊大石頭,挑釁道,“你既然看不起這些蠢貨,怎麼不親自造反奪位?”
“你讓我登帝?”他樂得一笑,像是聽到什麼十分新奇的笑話,“從來都是九重宮親自上場搶奪皇位,頭一次聽見讓玄天宗上的建議。”
他遺憾地嘆了口氣,“不過真可惜,玄天宗宗訓擺著,‘不得稱帝、不得入主朝堂’,若非如此,我想幹預王朝更迭,又怎麼會找了那幾個臺前傀儡?提出這個建議的人還是你——要是晏笈知道了,他該有多傷心?!?
姜苗苗皺眉:“和晏笈有什麼關係?這是他們家自己爭,你個外人摻和什麼!活膩了想找人送你上路,你不是有你的宿敵,那個九重宮麼,你摻和大齊的事情幹什麼!”
“啊,你竟然不知道?”傷流景脣角一挑,“你該不會以爲晏笈只是皇長孫這麼簡單吧,他就是九重宮的尊主啊?!?
“什麼?”
姜苗苗一怔,眼睛瞪大,傷流景咧嘴樂了,“莫非他沒有告訴你,哎呀,這可是真不應該。他對你也就這態度,你當他真的喜歡你?嘁,上次我說什麼來著,你還不信,‘信他不信我’?哈,小傻子?!?
他輕輕搖頭,“九重宮尊主晏笈,粗魯的野蠻人;天殿殿主月無心,瘋婆子一個;地殿殿主玉清歌,人殿殿主娥媚,他們那兒都不是正常人,你還指望他們能對你多用心?!?
“誰說我不知道,我早就猜出了,現在不過是確認而已!”
姜苗苗心中的確有不舒服地感受,但一聽傷流景開始冷嘲熱諷,立刻懟上去,“你還笑話人家,好像你多麼正常似的,一身基佬紫的死變態,神經??!”
其實想想,晏笈身邊的人,給她留下的線索已經足夠多了:
關爭他們稱呼晏笈,一直都是叫“尊主”的,還有他那批骨骼清奇的手下、娥媚說的“另一股勢力”……
她若是從沒起過疑心,就真是蠢貨了,只不過一直不敢相信而已。
畢竟原作可是對這方面連提都沒提——但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姜苗苗心裡突然有點發毛。
原作和這個世界脫節,她發現的不是一兩回了,如果一結合,她忽然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中離靈楓、傷流景、晏笈,所有的與原著不符合的地方,統統都是和九重宮、玄天宗相關的。
或者換句話說。
原作中的劇情和描寫,特意避開了九重宮和玄天宗!
姜苗苗不自覺地將脣角向後抿,眉毛上揚皺縮,如果說這是巧合,未免太過刻意,但如果並非巧合……
那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幹出這種,幾乎遮擋了將整個世界瞞天過海的事情?
“行了,低著腦袋在想什麼?小心把你爲數不多的大腦都消耗乾淨。”
傷流景拍拍姜苗苗腦門,像對待只寵物似的,懶洋洋拖長了語調,隨意而心不在焉。
就像是一個很好玩的玩具被人破壞掉,沒有成功將她打擊的痛苦絕望生不如死,他覺得非常失望。
“你聽話,乖巧點,不要給我動手的理由——唯有因爲你,一切都可以例外。”
“因爲我?”姜苗苗心中更加疑惑而警惕,“你抓我是爲了什麼,爲了晏笈?你可不是會幹出‘用女人威脅對手’這種下作事情的人?!?
傷流景斜目掃了她一眼,覺得有點可笑:“你把你自己想象得太重要了,自戀的小姑娘,你還沒有資格來當這個人質。感謝你身上流著的血吧,這是你唯一的資本,讓我不能親手殺你?!?
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比起赤裸裸的怒罵,才更加令人感到羞辱!
姜苗苗眉間皺起縱紋,眉角緊縮,上眼瞼輕揚,脣抿成“一”字,身體肌肉緊張,全身都僵硬起來。
憤怒、厭惡,她從來沒有如此討厭一個人!.
巫暮往後看了看,沒有人,深夜裡行宮寂靜,禁衛和御前侍衛統統跑去了應和帝的寢宮那裡,反而其他地方最爲安靜。
他走在狹長的宮道上。
這裡照明的宮燈,早在御前侍衛和禁衛交戰時,便被統統打碎,地上全是碎裂的琉璃片和木茬,間或躺著幾句屍體。
因此這裡一片黑暗,慘淡月光照不亮幽影幢幢。
他不喜歡黑暗,因爲功法特殊,他在黑暗中武功會被削弱大半。
可是宗主自負,早早把其他下屬遣出行宮,如今能用的只有他一個。
不過巫暮覺得,他是不需要擔心的,這裡不會有其他人,而他要做的事情也極爲簡單——去檢查一下埋藏火藥可否正常。
那是一棟早已荒廢的冷宮小院,院中角落有枯井,縱地堂的人將那井底挖空,和行宮底下密道相連,埋下了重重火藥,一路延伸到……
寢宮之下。
只要一點火投下去——
轟。
寢宮前的所有人,一個都跑不了。
巫暮步伐漸漸加快,這條甬路長而直,周邊也是有幾個偏院冷宮,不過大多數也是曾經住過人,論荒廢程度,都不如那間小院。
應和帝雖然不好奢靡,但作爲一個帝王,怎麼可能讓行宮中沒有常備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