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晏笈是以前這麼強硬地下命令，姜苗苗哪裡肯低頭應下，是非要和他懟一頓吵一架，摔摔花瓶砸砸桌子的。
然而這次本來就是理虧，她愣頭愣腦搞出一片亂七八糟爛攤子，最後還是讓他替她收的場。
“我孝還沒守完三年呢，不能嫁人。”她急著轉移話題，非要打消他的念頭，“再說誰知道傷流景會過來的？如果沒有他，我的計劃就完全成功了。”
晏笈心中失笑，看她小臉警惕的樣子，他其實也沒想過這麼早成親，敵人還沒有消滅殆盡，明裡暗裡想要對付他，如此娶了她，對她而言實在太危險。
在姜苗苗戒備的目光裡，她看見身上男人的薄脣彎起冰涼的弧線：“成功了？你是成功收服了血虎鏢局還是拔掉了黑風寨？血虎鏢局是山南東郡三大勢力，你當是僅僅楊家兩個人，就能搶走人家祖宗百年基業？”
她愣了一愣：“什麼意思？”
晏笈繼續質問：“別的我先不說，你帶著一起出來的那隻扁毛畜生終於燉著吃了？娥媚你扔去了哪裡？血虎鏢局不是說還有藥王谷的人麼，你把他們也給忘了？”
雞毛撣子……她扔到山裡給忘了；
娥媚自己出去散心，她也忘了叫人把他找回來；
藥王谷，對，還有陌雲裳和濟懸壺，她也給忘了！
姜苗苗越聽越欲哭無淚，回頭想想頭都要炸了，晏笈冰涼的手指扣緊了她的手腕，粗礪指腹的觸感讓她心驚肉跳。
她想坐起來，可身上這個男人又用身體壓著她，在他冷厲幽沉的視線之下，姜苗苗頭皮發麻，就算有一百個膽子，此時也要被凍成渣渣。
“我錯了……”她哭喪著臉，可憐巴巴瞅著晏笈，“我下次努力改正，不要被傷流景騙到，我要去找雞毛撣子，我錯了。”
晏笈臉色淡漠，鬆開了制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起來，手指穿過她繚亂的發，一下一下梳理了起來：“那隻瘟雞已經讓人去給你找了，娥媚在血虎鏢局盯著濟懸壺，黑風寨和郡守府的事交給我來處理，你不用操心了。”
他給她梳理頭髮十分專注，將她纏繞在一起的髮絲一處一處解開，她長髮濃密黑亮，柔順光滑，他明顯極喜歡。
姜苗苗被他拉著頭髮，轉不了頭，眼角餘光瞅見他從一旁拿了把琥珀色的玳瑁梳子，將她腦後翹起的髮梳理平整。
“那我娘……那個據說是我娘情人的沐月奚呢？”她爲難的還有這個，“雖然不該背後討論長輩，但我真的怕我娘從始至終都是抱著不懷好意的念頭騙我爹的，我爹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她。”
原身的記憶裡，那個早逝的父親姜欽，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上忠於聖上孝敬父母、中深愛妻子絕無侍妾、下保護妹妹照顧女兒，在外保國護民、對內安家和族，文韜武略、英傑才俊。
整個大齊，誰會說他一句不好？
“既然長輩已逝，你還擔憂這些做什麼。如果只是爲了生一個絕脈之體，那麼在你出生的時候，你娘帶著你走就可以。”
她的頭髮已經平整，可是他還在輕柔給她梳著，玳瑁的質感溫潤，他力度適中，更是挑著穴位按摩，姜苗苗被他侍候的十分舒服，任他繼續，。
姜苗苗啊了一聲，若有所思：“而我娘還是在寧國公府留下來了，一直到她病死，都在爲寧國公府操勞，所以她未必沒有對我爹動了心的可能？”
翟姒——或者說鳳聆訫，那麼心高氣傲、狠心剛烈的女子，無論她和沐月奚有沒有曾經一段，知道沐月奚的真實身份後，她的驕傲，讓她無法接受做人填房繼室的屈辱。
她當然會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並且這輩子，也不會再給他任何希望。
“沐月奚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有待堪查。”晏笈又道，“他名號閻羅，當年可是掀起江湖上腥風血雨的大魔頭，活得歲數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還要大。你不要看他看似坦誠傷痛，他素來都有喬裝扮演的愛好。”
所以，或許他這一次，只是在扮演一個見到“老情人女兒、追思舊事、深情痛苦”的男子，也未嘗沒有可能。
姜苗苗心緒複雜，晏笈說的也有這個可能性，她心裡也有懷疑，只是沐月奚所言和她知曉猜測的疑問恰恰都能對上，若說是巧合，也未免太過。
“我記得書中寫過，帝鳳王朝以‘十二’爲尊，我祖母她們可都是說過，我娘最愛‘十二’這個數字，連我小時候的乳母奶孃都準備了十二個，當時在京城裡頭可是頭一份呢。”
姜苗苗猜測：“我覺得我孃的身份應該是不假的。她本來就不可能是普通商女孤女，我的體質問題明擺著，還有傷流景說過的話，因爲我的血脈，所以他不能直接殺我。”
可黑風寨裡，傷流景最後親自對她拔刀偷襲，又是怎麼回事？
之前他的僞裝還可以說是想要借刀殺人，利用血虎鏢局、黑風寨、月無心等害死她，那畢竟不算是親自動作，不違揹他的宗訓——
還是說，那一次，他並沒有真的想要殺她？
晏笈想的倒是另外一個方面。
“按照九重宮中的記載，‘洛神鳳’名號的由來，就是她所練得武功，是從前朝《洛神賦》中演化而來，閻羅提出讓你誦讀《洛神賦》，看樣子是想指點你武功，應下也可，但要多多留神。”
她要練什麼功夫招式，一直是晏笈頭疼的問題，眼下平白得了個機會，怎麼能不利用。
至於沐月奚是不是暗藏禍心——自己與她寸步不離，是絕對不會給他留下下手的機會的。
“《洛神賦》？聽起來就好厲害的樣子，我學了能不能唰唰唰變武功高手？”姜苗苗開始做白日夢，“也不用太強，能打過你就好。”
晏笈：“……下輩子你可以試試。”
姜苗苗立刻把臉垮了下來：“哼，不跟你比。我可是靠才華和美貌著稱的美少女，明明可以靠臉和才華吃飯，纔不需要亮拳頭。你也別太得意了，我娘比你更厲害，她可是十六歲的天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