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笈離開時候很平靜,心裡沒有因爲應和帝的話起一絲波瀾,從應和帝暗中招他進京的時候,他就猜測到應和帝的打算了。
皇家就是這樣,冷酷的讓滿心“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的老百姓難以理解。
前世時候他做的很好,唯一沒有預料到的,就是魏王謀反,而應和帝突然莫名的衰弱病亡。
魏王是應和帝的幼弟,應和帝當初幾乎是殺乾淨了自己全部的兄弟才登上的位。魏王當時剛剛滿月,長大後一幅懦弱膽怯、貪酒好色的樣子。
應和帝一時仁慈留了他一命,沒想到反噬起來,險些把自己給吞了下去。
晏笈看向東方世家的方向,眼眸中閃過深思。
東方世家選擇的是魏王,中離世家選擇的是晉王。
東方世家和中離世家雖然家大業大,普通臣民都以爲是他們的存在威脅了皇位,但晏笈知道,不是。
危險的,是他們背後隱藏的玄天宗。
玄天宗不出手還則已,一出手就是天下大亂,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當皇帝,只想讓皇位上的那個當傀儡。
爲了平衡之術,遙控著的五大世家,彼此之間矛盾不斷,永遠不會有聯合起來叛主的那一天。
魏王是個很聰明的人,即使是個傀儡皇帝,對他而言,也比現在的朝不保夕好的多,於是讓東方世家傳遞出意思來後,他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晏笈知道是自己上一世行事太狂妄,玄天宗隱世,他沒有在乎,而應和帝和他削減世家權力、加強皇權的動作引起了東方世家擔憂,未曾得到玄天宗命令,便聯絡魏王逼宮謀反。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到了最緊要關頭,東方世家卻突然放棄魏王,和中離世家一起選擇了晉王。
這一世不知道還會不會按照前世的路子發展,連傷流景都親自來了京城,局勢一下子變得變幻莫測起來。
不過也沒關係,他早已做好了多手準備——魏王早已失去了一切可能,而晉王麼,呵。
他前世意外的發現,沒想到這一世正好可以用上。
晉王世子晏笀——就讓他看看,秘密揭開的時候,東方世家和中離世家,還會不會一條心。
……
晏笈已經開始爲了奪權準備的時候,姜苗苗還磨磨蹭蹭賴在府裡倒騰她的“嫁人”大業。
納采禮過,東方府動作飛快,問名納吉加一晃而過,便把聘禮都送來了。
雖說大家都知道這婚禮有問題,但雙方都樂的裝傻,任憑外界的人猜猜測測,兀自巋然不動。
東方世家爲了面子上好看,東西送的不少,姜苗苗深諳“有錢不收是傻蛋”的原理,院門大開,一擡一擡往裡面搬聘禮。
消息傳到正榮堂裡,原本正在點驗嫁妝的葉氏,坐不住了。
“東方世家來送聘禮?”
“你怎麼就答應了把東西給她!”姜銳坐在屋裡生著悶氣。
葉氏點鈔著手裡的銀票,又心疼又心急,尖聲反駁:“我不同意能怎麼樣,你敢和東方府叫板嗎?”
她一氣之下也不理姜銳了,又眼饞那些聘禮,想了想,還是溜了過去。
姜苗苗站在如意院門口,一看她過來,就知道她要打什麼注意,當即高聲叫喊著:“伯母,我的嫁妝你都準備好了嗎?你可不能剋扣啊,單子我都有!”
來送聘禮的就是鄭兆彬假扮的“東方鏡”,面上一臉嫌棄厭惡,沒人看到的角度卻不停向著姜苗苗擠眉弄眼。
葉氏沒想到姜苗苗當著衆人的面這麼喊話,東方家的人聞聲都向她看過來,葉氏臉都僵了,乾笑道:“苗苗開玩笑呢。”
“東方鏡”臉色陰鬱,直接警告道:“姜夫人,你可不要再找什麼麻煩了!”
葉氏氣得臉色發白,還欲嗆聲,卻見姜苗苗一轉手抱著那隻該死的可惡的大公雞出來,嚇得再不敢說什,直接轉身逃了。
姜苗苗咯咯直笑。
送走“東方鏡”,聘禮收好點好,展老太君因爲姜苗苗“婚期”漸進,還沒有出發前往驪山,時間飛快,眨眼已經到了親迎的前幾天。
葉氏終於把沒賣掉的嫁妝擡了過來,她也會挑,當初真正值錢的能升值的她都留了下來,姜苗苗就站在門口,讓下人拿著寫好的嫁妝單子,送一樣,大聲念一樣。
“紅木百子雕圖千工牀,價三千兩銀子!紫檀木雙層八鏡嵌寶妝臺,價兩千八百兩銀子!黃花梨木圓桌……”
一樣一樣的念,簡直把葉氏的臉都給丟盡了,滿府的下人都在看熱鬧。
葉氏強忍著屈辱,東西唸完,她急切地催道:“我們分家吧?”
說完她也不等姜苗苗開口,生怕又出什麼變故,一揮手,人羣撤開,後面竟然還站著七八位白髮老者。
這些都是姜氏遠房的族老,什麼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六外甥的五侄子,關係遠的平時都不能算是姜氏親戚,但奈何老寧國公近親早在他發家之前就去世,根本找不到。
難爲葉氏,爲了分家,連這些人都找了出來。
展老太君怒斥道:“葉雪珍,你何必做的如此絕情!苗苗這樣時候,你竟然提出分家!”
葉氏充耳不聞,急切地催促:“姜苗苗,咱們可是說好了的,我把嫁妝還給你,我們立下字據,斷絕一切關係,各安天命!”
那些族老還都是有良知的人,難免有些猶豫。知道姜苗苗要嫁入東方世家,但這可不是喜事,而是災事,不由都對急切著想和姜苗苗擺脫關係的葉氏心存鄙夷。
“這,國公夫人,可是……”
他們不過是些偏僻遠支,平時哪裡能進寧國公府?對待葉氏,也是不敢得罪的。
圍觀許久的採老夫人終於擠過來了,張口就罵:“讓你們當證人你們當就行,還猶豫什麼!”
展老太君彷彿被氣得站不穩了,靠著姜苗苗的攙扶勉強站著,姜著和姜荷兩個小輩沒有出現。
姜銳走過來,慢悠悠對展老太君道:“母親,我也最後叫您一聲母親。您不是一直嫌我的出身麼,那正好,如此我們分了家,便不用再相見,您也樂的清淨。”
展老太君沙啞著嗓子道:“你們是真的確定要分家了?”
姜銳和葉氏毫不留情點頭,冷漠道:“對。”
“那就分啊。”姜苗苗脆生生開口,“公中我們也不要了,都給你們,寧國公府拆兩半,祖母跟著我過!”
公中已經沒什麼錢了,都被葉氏拆了補嫁妝,葉氏自己的私房錢是分毫不剩,姜苗苗也懶得再和他們爭。
族老早已寫好了一式三份字據,姜苗苗抓過來和展老太君按下手印,往葉氏懷裡一塞:“到你們了!”
姜銳和葉氏也跟著印好手印,切結書被姜苗苗差人送入衙門社和備檔,張貼告示欄上讓滿京城的人觀看。
葉氏暈暈乎乎道:“這就好了?”
“好了。我們已經斷絕了一切關係了!”姜苗苗笑吟吟向葉氏挑了挑眉。
葉氏糊塗間覺得好像還有什麼問題,還沒開口,恰在這時,一聲驚恐至極的喊叫響了起來!
“國公爺,國公爺!夫人,有聖旨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