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挑了挑眉,忽然起了興趣,倒要看看,這勾結雙簧的騙局,究竟是怎麼佈下的。
她抱胸站在哪裡看,白露三人無聲護在她身邊。
人太多,她們混進了排長隊的人羣裡,不知不覺就成了礙事的一堆。
“喂,你們擋路了!”
旁邊一大媽想必是剛剛買菜回來,還抱著一叢草繩捆著的新鮮芹菜,著急忙慌就往隊伍裡擠。
見姜苗苗擋了路,衝過來就要用力拉她袖子,姜苗苗捕捉痕跡微微一躲,大媽的手擦著她袖子邊劃過去,連手指上的灰塵都沒有落上。
大媽一愣,不明白自己明明伸手挺快的,那穿男裝的小丫頭也沒躲,她怎麼就沒抓住?
她百思不得其解,尋思或許是自己手歪了,不過這不妨礙她兇巴巴道:“要看病就排我前面去,不看就趕緊走開!”
大媽像是到了四十多歲的更年期,一張臭臉耷拉著,活像世人欠了她幾萬兩黃金,臉上褶子縱橫,衣著老氣橫秋,滿臉的兇悍潑婦相。
蘭溪眉目一冷,手往下一按就按住了腰間衣服下的匕首,姜苗苗無聲在背後豎起一隻手掌,阻止了她的動作。
自己卻上前一步,摸摸鼻子,裝出一副乖巧樣子,上前套話。
“哎呦姐姐啊,這芹菜可真新鮮,哪兒買的?一看就是持家有道的好眼力才能找出來——這是在求什麼藥啊,我初次到咱們這兒,還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哩。”
大媽雖然看起來兇,但也沒對她動什麼壞心眼,連催促排隊,也是讓姜苗苗排到她前面去。
因此姜苗苗也沒有動什麼惡念頭,笑吟吟著巧舌如簧,生生把大媽滿臉褶子都說的油光水滑年方十八。
白露三人僵著臉默然聽著她矇昧良心的花言巧語,看大媽被她哄得笑逐顏開。
大媽此時也不惱了,親親密密把姜苗苗拉過來,推在自己前面排著隊,嘰嘰咕咕和她說著:
“喲,小姑娘這是第一次到我們這兒城來呀,哎呀你可是來對了!我們安城最是好不過,尤其是這白普寺,別看建立不久,裡面的大師可都是真有本事的。”
大媽身上衣服也不知道幾個月沒洗了,沾滿泥巴塵土,還有一股子汗臭味。若是以前的那個姜苗苗,定然立刻捏著鼻子躲開了。
可是她自己在之前的兩個月,什麼苦沒吃過。野獸血泡過、泥巴地裡滾過,天天出汗流血,哪裡有個洗澡的時候?
她自己都曾經臭得招過蒼蠅,還嫌棄別人幹什麼。
因此姜苗苗笑瞇瞇神色不變,聽著大媽大談特談,那大媽也格外高興,活像是見了知己。
“瞧見著前面的白普寺沒有?大師就是裡面的聖僧,他們的金佛都可以給人看病!來買藥的,先要向銅佛祈禱獻香油錢,然手雙手捧著藥盤靠近金佛就可以了。”
姜苗苗擡眸看了一眼,那金佛也不大,金光燦燦,猛一看彷彿是純金鑄造,金碧輝煌。
可是真正識貨的瞧去,不過是在外層鍍了黃銅,整座佛像跟黃金壓根沒有一毛錢關係。
金佛的手往外伸著,有點像翹著蘭花指掐法訣,也有點像是要伸手拿什麼東西。
姜苗苗若有所思看著,正好有人捧著瓷盤從佛手下走,一身衣服破舊,但洗得還還算乾淨。
和尚遠遠在旁邊含笑不語,捧盤子的人則萬分急切地看著金佛,不斷地將盤子更加靠近金佛。
鐺——
忽然一聲清響,瓷盤中一枚藥丸徑直跳了起來,旁邊分明沒有任何人控制,自己落進了金佛手裡!
就好像金佛活了,親自伸手攝起了那盤中的藥丸!
姜苗苗眉毛一挑,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傢伙看著來不中事,沒想到這麼心誠啊。”
大媽一臉豔羨看著,“你看盤中,裝著完全不同的藥。只有誠信信佛去求藥的人,從佛祖像下走過,佛祖就會親自爲他賜下藥丸。”
和尚站的極遠,捧盤子的人更是完全沒有料到,一幅癡呆傻相:“我……我……”
旁邊圍觀的衆人轟然一聲叫好,那和尚上前,伸手摘下了金佛手裡的藥丸,對著捧盤子的人笑瞇瞇道:“還不快去跪謝真佛。”
那人才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一樣,趕緊把瓷盤放下,跪地面砰砰磕起了頭。
“謝謝佛祖賜藥!謝謝佛祖賜藥!我兒子這下子病有救了!”他一邊磕頭,一邊抹著眼淚,簡直激動得不能自已,當街嚎啕大哭起來。
佛祖賜下的?
怎麼可能!
姜苗苗微微瞇了瞇眼,看著那金佛,金佛雕刻地極爲精細,再看周圍羣衆,可不是一幅羨慕渴望的樣子。
而那個和尚,已經開始搓起手指了。
“心不靈的人來啊,盤中藥丸就不動,也就沒法去治病了,不過……”
大媽頓了頓,語氣變得半喜半悲,“不過,要請走藥丸,香油錢是絕對不能少的。”
果然隨著她的話,那個還跪在佛祖面前人哭得就有點吞吞吐吐了,他有些膽怯地擡頭,小心翼翼對和尚說:“大師,您看這藥丸——”
和尚笑瞇瞇轉著手裡念珠。
旁邊與和尚一唱一和演雙簧的那個漢子,已經奔了過來,手裡捧著好大一個木盒子,皮笑肉不笑道:“驢三,佛祖給你小子賜了藥,你這香油錢可得豐厚著啊。”
驢三就是求到藥了的人,他畏縮地聳著肩膀,目光躲閃:“多、多少?”
漢子叫道:“嘿!多少,那當然是多多的了!這可是佛祖賜下的藥!廢話少說,銀子拿來,至少一兩!”
一兩銀子對姜苗苗來說實在是太便宜了,可是驢三明顯是最下層的貧民,光看他餓的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的樣子,哪裡能拿得出來一兩銀子?
果然驢三一下子就哭了起來:“我哪裡有那麼多銀子。要是能有銀子,我早就去請郎中給我兒子看病了,還用得著至於來這裡求佛祖嗎?”
和尚目光幽幽沉了下來。
大漢煩躁地跺著腳,嘿了一聲,上前去一把抓住驢三的衣領子,喝道:“驢三你孃的是在埋怨佛祖不成,竟然還嫌佛祖賜藥的香火錢貴!你個癟犢子的這是在得罪佛祖!我告訴你啊,得罪了佛祖,你龜兒子就再也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