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治好嗎?”她低聲問。
君飛羽默然了一會兒:“很難。”
姜苗苗苦笑。
其實(shí)她早該知道了的。她估計(jì)自己是斷了韌帶和肌腱,這在現(xiàn)代,也是一場精密的手術(shù),放到古代怎麼能輕易治好。
要不然,古代那些挑斷手筋腳筋的懲罰算什麼,不就是斷了韌帶,讓人再也無法站起了麼。
這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百年千年的壽命的高樹參天,濃綠的枝葉層層擠在一起,遮掩天空。陽光甚至透不過樹葉照進(jìn)來,樹下陰冷,光線幽暗。
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樹葉腐爛的氣味,腳下踩得就是厚厚的落葉,上面甚至生了一層滑膩的青苔,沉寂的氣息裡,這裡死寂到瘮人,無聲的壓力沉沉籠罩四方。
姜苗苗咳咳兩聲,口中竟有腥甜,她呸地吐出一口唾沫,裡面夾雜幾分紅色,刺得她瞳孔縮了縮。
從那樣高空墜下,怎麼可能不受傷?她胸腔裡現(xiàn)在氣血翻騰,壓迫得肋骨疼——大概也傷著內(nèi)臟了。
“我可真成了一條廢鹹魚了。”她喃喃。
君飛羽沉默著扶她先去一邊,她的雙手都被磨鞭柄得血肉模糊,君飛羽心痛到不忍直視,轉(zhuǎn)身拔出佩劍開始砍樹。
姜苗苗靜靜看著他的動作,她有一瞬間的心灰意冷,都是一個廢人了,那她還有什麼值得期待的——君飛羽削了幾塊木板出來,直接撤裂了自己的外衣,撕成長條,給她上了夾板。
“你內(nèi)筋斷了,我不敢給你上胳膊,我先揹你離開這裡。”他那雙碧海燦星一般清越明澈的眸子裡,是無窮無盡地傷痛,“我一定會想辦法給你治好的。”
姜苗苗垂下眼眸,脣角扯了扯,但是什麼也沒說。
君飛羽問:“疼嗎?”
“疼。”
他擔(dān)憂心疼更重,伸手進(jìn)懷裡,取了什麼東西出來,姜苗苗眼角餘光撇了一眼,一怔。
符紙?
他還是真是拿出了幾張空白的符紙,咬破指尖,直接用血在上面筆走龍蛇,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空氣甚至莫名震了震,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光亮了起來。
君飛羽拿劍削了塊木頭,做了一個簡陋的杯子,把水囊裡最後的水倒進(jìn)去,指尖夾著其中符一晃,符上竟然莫名燃燒起了一種黃白的火焰。
可奇怪的是,火焰竟然是隻在血繪出的符文上燃燒,符紙可是一點(diǎn)燒痕都沒有,他的手指還夾著,火也沒有絲毫灼傷。
“你這是做什麼?”
姜苗苗目瞪口呆看著,君飛羽直接就把還在燃燒著的符塞進(jìn)了杯子,符紙入水即化,滿杯水卻變成了那種火焰的黃白色。
君飛羽一張一張的燒,有淡綠色的火焰、有粉紅色的火焰、有青藍(lán)色的火焰,符紙全部進(jìn)杯子,水最後混合成了一種澄澈的深紅色。
“止痛消腫、補(bǔ)血養(yǎng)元、恢復(fù)元?dú)狻⑿摒B(yǎng)骨骼。”他笑著,捧過來,“先喝了。”
“……”姜苗苗低頭看了木杯子一眼,沒動。
這特麼的忒神棍了!
我們可是信奉馬克思的人,這又不是仙俠玄幻世界,符水這種東西,也太不科學(xué)了吧?
君飛羽看出她的懷疑,“你不信?”
他挑眉,姜苗苗乾笑:“沒有,我就是覺得現(xiàn)在我挺好的,讓我緩緩,這個氣味有點(diǎn)怪哈……話說你怎麼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裡?”
君飛羽看了她一眼,含笑不語,她是不知道他親手做的符水到底是多麼珍貴、千金一滴,還在這嫌棄——
然而他也沒有揭穿她,反而解釋道:“我是被人一路追殺逃到此處,剛剛歇一口氣,就看到你從山崖上掉下來了。”
姜苗苗“啊”的叫了一聲,這才注意到他也是一身狼狽,身上海藍(lán)色的長衫凌亂,甚至還有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
“你都救我兩次了,我該怎麼稱呼你?”
古代這個該怎麼叫?“恩……公……?”
呸呸呸,這也太瘮人了,跟個三流話本似的。
姜苗苗搓了一身雞皮疙瘩,蜜汁尷尬。
君飛羽也被她怪腔怪調(diào)的兩個字嚇得不聽咳嗽,“這就不必了。你……”
他爽朗一笑,“我與你一見如故,你不如便叫我一聲飛羽哥哥吧,有你這麼個乖巧的妹子,是我三生有幸了。”
姜苗苗乾笑,飛羽哥哥?這也太親密了。要是讓晏笈那個醋罈子知道了,那還了得!
“君大哥!”她爽快叫道,笑吟吟的,“第二次見面,我是姜苗苗,你可以叫我苗苗。”
君飛羽微微一怔。
他一慣都是清明朗的如長天明月的,但他聽見姜苗苗叫他“君大哥”的這一刻,那雙明澈的眸子中卻閃過一絲惆悵憂傷。
這一絲惆悵憂傷轉(zhuǎn)瞬即逝,如果不是姜苗苗一直盯著他,她也發(fā)現(xiàn)不了。
“好,你既然叫我一聲哥哥,你就是我一輩子的妹妹。”他低低一笑,又催促道,“快喝了,我們要先離開這裡。”
他一手扶著姜苗苗,一手揮劍砍斷一棵擋路的藤蔓,忽然回身厲喝:“誰!”
一點(diǎn)寒芒射出,濃密的樹林中後有人“嗚”了一聲,摔出密林磕到在地上,那是一個蒙著頭臉的綠衣人,躲在森林裡,衣服和樹葉色澤一致,是最好的保護(hù)色,極難發(fā)覺。
君飛羽的那道寒芒刺入那人的心肺,他胸中暈染出大片血紅,撲通到底,已經(jīng)嚥氣。
“那是追殺你的人?”
“是!”君飛羽目光一寸寸冷下來,“他們竟然追過來了,真是好迅速!”
姜苗苗一低頭,咕咚咕咚喝了君飛羽木杯子裡的詭異地液體,擡左臂抹了抹嘴:“那我們快走。”
她是不信那什麼符水的,但那畢竟是君飛羽用自己的鮮血化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凡物,他都剛救了她,她總不能當(dāng)著他的面倒掉浪費(fèi)吧?
姜苗苗猜測,這找來的綠衣人,估計(jì)就是看到了君飛羽救她時,在樹頂飛躍的身影,這才尋到了他的蹤跡。
她心中有淡淡愧疚。
君飛羽是多麼聰明的人,一眼就看出她所想,哈哈笑了起來:“你可千萬別多想,他們本就要追上來了,你不要怪我把你拖進(jìn)追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