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在旁邊,頭都不敢擡。
見他提著食盒離去,空氣裡拋下一句話:“剩下的你們拿去分了。以後不許廚房再做那麼多,再敢奢侈浪費,就讓廚子自己啃了自己的手。”
本來應該認認真真應下,可是不知怎麼的,親衛腦子裡卻詭異的蹦出了一句話:“以後只許廚房給她做那麼多,否則就算奢侈浪費。”
他趕緊甩了甩頭,覺得自己敢這麼腹誹尊主,真的是活膩了。
晏笈進屋的時候,姜苗苗還在沉睡。
屋裡他沒許留人,此時一進去,就看枕頭上的小臉有點發紅,濃密的羽睫不停地顫著,櫻脣微微咧開,額角也有汗。
晏笈心一震,放下食盒過去,拿手一探,竟然有些發熱。
“娥媚呢?把娥媚給我叫過來!”
晏笈手直接覆上了她的額頭,運內力讓自己身體變得冰涼,給她降溫。
姜苗苗昏迷中難受地呻/吟了一聲,好似有所感覺一般,直接貼了過去,熱燙的小身子貼著他冰涼的軀體,難受有些緩解,蹭來蹭去。
“別動。”他想制住她亂扭的身子,可是她在高燒裡哪裡有意識,只覺得那邊的大冰塊貼上去好舒服,不停得往上靠,全然不知自己此時到底是多麼玩火。
那身子骨嬌小而軟,一抱上去,肉嘟嘟就不想放開,晏笈心裡喟嘆一聲,乾脆脫了外衣也上了牀,將她整個收緊懷裡。
姜苗苗可算是找到了最舒服的地方,一個勁地往他懷裡鑽,熱乎乎的臉蛋貼著他冰涼的胸膛,不停地亂擠,險些要把他衣襟都扯開。
屋外親兵終於喊來了娥媚,娥媚提著藥箱匆匆進屋,見兩人擁在一起的樣子愕然住腳,晏笈不耐煩叫了一聲,他才又過去。
“是受驚所致,有些驚風。”探了脈,娥媚根本沒多話,“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我給她開點藥,喝下去就好了。”
晏笈面色陰沉:“那老和尚說,已經用修爲爲她定神了。”那爲什麼還會發燒?
“那也輪不到你!”
展老太君怒氣衝衝,“就算讓她嫁給個普通人,也好過你這麼個克妻克子的天煞孤星!你禍害了阿均和欽兒還不夠,還想害了她?!”
展老太君凌厲的言語想尖刀一般狠狠刺了過去,晏笈只覺得胸中一股悶痛,內力運行也變得狂暴,喉間竟有腥甜瀰漫。
這是他一生永恆的傷痛,就被展老太君這般赤裸裸的揭露開,十幾年無法癒合的傷口流出熱辣辣的血,他僵硬地站著。
“她不一樣……玄機給她測過八字了,”晏笈聲音有些低,狼狽難堪地道,“她——她是我的天乙貴人……”
“那你就是爲了讓她化解你的命格,所以去故意招惹她的?”展老太君聞聲更是怒不可遏,“苗苗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非要她跟著你顛沛流離,你是何居心!”
“我不是!——”晏笈下意識反駁,然而要他說出那句話,真是太過艱難,他別過頭去,“我……”
他擡起頭,剛說了一個字,重新又扭了過去,“我……我心悅她……”
“嗤!”展老太君毫不客氣笑了起來,“你?就你這樣冷心絕情之輩,能懂什麼****,你纏著她只能是害她。”
晏笈拳頭攥緊。
展老太君滔滔斥責:“還是說你是看上了她的身份?呵,阿均和欽兒的兵,如今已經全是你的手下,你還纏著她,也得不到什麼了,用不著去白費力氣。”
“我沒有!”
展老太君聽也不理:“寧國公府也落魄,你爭權奪位幫不上忙,將來後宮三千也不差她一個、不喜歡的正好,把她立刻送回來,喜歡的話,那也無妨,就當是爲了她的安全,以後別再見她。”
晏笈發現面對自己頑固的師孃,他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師孃也不是他能任意打殺的敵人,必須要畢恭畢敬奉著,他頭一次覺得無比頭疼,竟然讓他生出了轉身就逃的想法。
“苗苗病的很厲害——”
展老太君插嘴:“你看是不是,每次在你身邊呆一呆,她就要生病受傷有麻煩!”
晏笈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說:“——我手下有好的醫者,先讓她在我哪裡調養著,這段時間不回來了——”
展老太君:“你做夢!我不同意!”
“——總之,我會讓她的替身來,不至於傳出什麼不好的留言。東方世家的婚約我會解決,師孃你先靜一靜——”
展老太君:“你把她送回來我自然能靜!”
“——再過段時間,姜銳那邊也該翻上來,陛下會下令讓她建郡主府,和寧國公府分家,倒時候您再和她相見——”
展老太君:“你給我閉嘴!”
“——大概就是這樣了,師孃,夜色已深,您多保重。”
他乾巴巴說完,不敢去看展老太君的神色,直接運輕功眨眼踏牆離去,留下展老太君的怒吼在背後咆哮。
這是晏笈這輩子,唯一一次落荒而逃。
……
鑑於此事比較丟臉,一向狂傲衝動到沒邊的晏笈也難得三思了一次。
他沒敢直接回慎刑司,先去了一趟皇宮,跟應和帝道:“我打算重啓調查師父去世的案子。”
應和帝很奇怪:“怎麼現在要查,難不成你找到證據了?”一提到這個,他也嚴肅起來,“需要我做什麼?”
“先讓寧國公府分家吧,建一座郡主府。姜銳下獄,虢奪爵位,現在師父沒有其他合適的血脈,要不然就從旁支過繼一個,先保留爵位。”
“這個沒問題。”應和帝一口應下,正事說完了,擠眉弄眼,鬼兮兮道,“話說,你怎麼突然跑來了,老薑那丫頭打算什麼時候娶回來呀?”
晏笈僵了僵,沒坑聲。
應和帝是多麼鬼的人呀,哪裡看不出他這是另有隱情,立刻逼問起來。
晏笈自然不能說他被展老太君劈頭蓋臉訓了一頓,頓了半晌,舍三去五,只說他把人扣下,惹惱了展老太君。
“哈哈哈哈,你竟然能幹出這種事情!換我我也要惱,人家大姑娘好好一個,被你給搶回去,萬一買大送小還帶著一個回去怎麼辦?”
晏笈:“……您想多了,她還小。”
“原來你還沒吃到手呀。”應和帝一下子把臉耷拉下來,“我還等著抱大胖曾孫子吶,那可千萬別還回去了,怎麼著,等生米煮成熟飯……”
晏笈轉身就走。
應和帝哈哈大笑:“你這孫子,不是害羞了吧?可真是稀奇!”在他一連串奚落嫌棄的笑聲裡,晏笈已經沒影了。
在寧國公府待了不短時間,皇宮來回一次也快不了,晏笈一夜就是在京城各處來來回回奔忙。
他已經兩三天沒睡,夜色晦暗,等他回了慎刑司,走進臥房,看到埋在大牀軟軟蓬鬆褥子間的姜苗苗時,終於感到了一絲疲憊。
柔順鬆軟的發濃如墨,她枕著枕頭,不知不覺間將被褥都捲了起來,紅撲撲的小臉蛋上壓出了褶皺的痕跡,顯得越發小巧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