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
怎麼會有聖旨?
衆人著急忙慌擺香接旨,來傳旨的是乾清宮總管羅全,身後跟著身著飛魚服腰跨繡春刀一派冷硬嚴肅的龍鱗衛。
姜銳葉氏採氏等一家五口相互對視一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這樣子心中慢慢起了惶恐和不安。
葉氏有些慌,頭也昏昏沉沉的,她被整夜的噩夢折磨地要死要活的,此時跪在地上,竟然有些眩暈。
模模糊糊中,她聽見聖旨中說要讓姜苗苗攜展老太君,在寧國公府的地盤上新建郡主府?!
家分好了,姜苗苗和展老太君兩人是應該搬出寧國公府的,可是聖旨中,怎麼搶了寧國公的位置?
“公公,您不是念錯了吧?”姜銳直接叫了出來,“她建郡主府,那我們怎麼辦?”
羅全壓根不理他,自己耷拉著眼皮站去一邊,有下人慌忙衝過來報道:“指揮使大人到了!”
姜銳越發慌亂,正要去接,已見一位身材高大、面帶黑龍面具的男子進來,不見容貌,只見殺氣凌厲,一雙眼眸陰鷙嗜血,腰間佩戴著一柄鏤空刀鞘的刀。
龍鱗衛總指揮使,龍鱗!
這陰森森的人一來,羅全便上去見了禮道:“指揮使大人已到,該帶領府役們把守前後門了。”
龍鱗點了點頭,衆龍鱗衛行禮應了出去。姜銳等知事不好,腿一軟跪下了,滿臉駭然懼怕,被唬得面如土色,滿身發顫。
龍鱗看他都不看,反而過去用兩手扶起展老太君和宣昭郡主,展老太君面無表情,只是深深掐入龍鱗手上的指甲可以看出她有多生氣。
“老太君和郡主請先起,此事與你們無關。”
展老太君皮笑肉不笑道:“指揮使大人真是好大威風。”
姜銳被展老太君的蠻橫,嚇得兩股發顫。
——這可是大齊人盡皆知最殘忍最無情最恐怖的龍鱗!她則能敢這麼不客氣的說話,不怕龍鱗一怒之下血洗全府嗎?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龍鱗竟然一點都沒有生氣,聲音越發溫和:“兩位還是先起來吧,地上跪著冷。”
姜銳又看見姜苗苗那個臭丫頭,瞅了一眼展老太君,竟然直接把手伸進了龍鱗手裡,被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而硬邦邦、頑固、固執跪在地上,堅決不接受龍鱗扶的展老太君,竟然一下子用老年人完全不可能達到的敏捷從地上躥了起來,一巴掌打開了小郡主和龍鱗相握的手!
“啪”的一聲響,滿府的人心都顫了顫。
他們驚慌失色,都以爲下一秒龍鱗就會勃然大怒,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龍鱗竟然笑著退下了。
展老太君怒氣衝衝抓著小郡主的手,拿帕子狠狠擦著,小郡主想躲,被她對著後背重重拍了一下:“你可真敢,當我瞎啊?”
小郡主抿脣笑:“要不這樣,您能起來?”
姜荷顫巍巍捏著葉氏衣服,採氏直接嚇懵了,世子姜著一句話不吭聲。
此時從府外涌進來的無數番役,已經將各門把守,宅中上下人等,包括前來見證分家的族老,都一步不能亂走。
此時有早已入府的龍鱗衛舉著一個沾滿土的匣子,從書房的方向奔來:“大人,寧國公姜銳私通外敵、陷害老寧國公的證據找到了!”
姜銳一聽,剎那間癱倒在地,龍鱗聞聲則對乾清宮總管羅全道:“請公公宣旨意,下官就好動手。”
龍鱗衛們紛紛撩衣勒臂,就等旨意。
羅全耷拉著眼皮,慢吞吞道:“不敢。陛下有旨意:姜銳舊日從軍時,私通外敵、依勢凌弱、陷害主帥,致使西北軍敗,辜負朕恩。此有忝祖德,特著革去世爵,著龍鱗衛提姜銳質審,餘遵旨查辦,欽此。”
葉氏等人腦子裡嗡一聲,俱魂飛天外,不知怎樣纔好。
此時龍鱗已經一疊聲道:“拿下姜銳,其餘皆看守。”他們動也未動,便就被如狼似虎龍鱗衛的按在了地上!
姜荷突然尖叫:“你們怎麼不抓姜苗苗?她也是寧國公的,你們快抓她!”
龍鱗冷冷一笑,道:“老太君和宣昭郡主既然已經分家,便於姜銳毫無干系,爲何要抓?陛下有旨意另建郡主府,這府裡東西便左右不必動了,只把下人統統帶走,額外換方匾額即可。”
衆人圓睜兩眼聽著,呆滯僵硬,卻忽然有一聲輕笑,響起。
“哎呀,真不好意思,你們犯法被抄家啦?這可是誅九族的罪呢,不過可真不好意思,咱們剛剛分家,這些跟我可沒關係。伯母,你說你急什麼急呢,本來都虛僞了這麼多年了,不差這半刻鐘啊,真可惜。”
葉氏緩緩扭頭,見姜苗苗神色悲慼目光無辜笑容諷刺。
她忙活了這麼久是在忙什麼?她爲了東方世家,迫不得已給姜苗苗還嫁妝,爲此把自己私房銀子全搭上了,連府中公中都搬空了。
可是一朝聖旨下來,他們統統獲罪,剛剛分家的姜苗苗卻安然無事!
正在想著,晏笈又給她補上了最後一刀!
“昨夜凌晨,中離大將軍連夜入宮闕,呈交有關東方丞相勾結百官、欺瞞聖上、聯合淮南郡守瑞則安買官鬻爵的證據,如今東方丞相也被去職看守,寧國公夫人就不必期望他們來救你們。”
葉氏聞聲心中一陣氣血上涌,一仰身栽到地下,直接暈死過去!
姜著嚇得涕淚交流,連話也說不出來,姜荷哭得氣短神昏,採氏急得兩眼直豎,姜著更是淌淚發呆。
龍鱗衛毫不客氣,上來把他們抓住,帶上枷鎖,和衆丫鬟奴婢們一起,提著帶走。
姜苗苗早在暗地裡把真心向著她的奴婢名單給了晏笈,龍鱗衛自然放過了那些人,揮一揮手:“統統帶走!”
現在他還要忙,沒法留下和姜苗苗多說會兒話。
姜苗苗朝他彎眉一笑,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被展老太君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無奈地吐了吐舌頭。姜銳被壓在出門的時候,擡頭看了一眼。
府門前的“寧國公府”四個大字匾額被摘,有龍鱗衛扛著嶄新的“宣昭郡主府”匾掛了上去,他喉間一片腥甜。
一切都完了!
在應和帝和龍鱗衛的強勢干預之下,處理姜銳一家幾口無比干脆利落,寧國公府的匾額被換,如今已經成了郡主府。
姜苗苗還是在如意院,展老太君則進了正榮堂。
她早就和展老太君承諾過,總有一天,讓展老太君正大光明住進來。姜苗苗親手把展老太君扶進去的時候,展老太君不禁潸然淚下。
“陛下答應了保留寧國公的爵位,等以後過繼一個孩子,上姜家族譜,讓他襲爵就可以。”
姜苗苗爲展老太君點了一份安神的薰香,一邊處理,一邊道:“可惜陌雲裳那傢伙跑的快,竟然不在府裡,沒有抓住她。”
正榮堂裡面採老夫人的東西,早已被她隔著牆丟去大街上,換上的是從庫房取出來的新擺設。
忙活了這一天,展老太君卻還沒有睡,坐在上座上,閉目養神。
“都是那傢伙幫的你?”蒼老而沙啞的聲音淡淡響起,展老太君神色不變,姜苗苗慢慢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