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女越想越覺得丟臉，那邊牆頭上趴著的五個少年這時候也過來了，領頭的少年喝制住她：“師妹！”
“哼！”少女跺了跺腳，咬著牙不說話了。
少年扭頭看姜苗苗：“你知道三十九妹爲什麼要攻擊你麼？”
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按捺不住的悲憤。
姜苗苗話沒說的太清楚，可是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那些暗衛雖然是被月無心殺的，但畢竟和姜苗苗有關。暗衛不能以下犯上找月無心報仇，難免牽連到她身上。
少女吸了吸鼻子：“你說對了，我們原本是想把你揍一頓解解氣的，五哥說和你沒關係，但是我們怎麼能看你毫髮無傷地自在逍遙。”
姜苗苗默然半晌，道：“其實你也對我留了手。否則天字暗衛，要真心想出手，我一個從未學過武的普通人怎麼能逃脫的了。來吧！”
她閉眼大義凜然滿臉悲憤上前一步：“你要是心中還有怨氣，朝我出手吧。”
少女挑眉：“真的？”
“真的。”
少女一拳砸了過去！
姜苗苗“嗷”一聲慘叫，往後摔了下去：“你特麼還來真的，我就是隻是客套而已啊！”
……
打一架，的確是消除誤會最好的方式。
姜苗苗被揍了一拳後，黃樂怡——就是那個少女——怒氣也消散了大半。這六人是鄭陽派出去幫她找木靈的，人找到了，自然回京彙報。
“我是黃樂怡，外號機關手，公輸子的徒弟。旁邊那個是我師兄鄭兆彬，這天下各門派武器武功，就沒有他分辨不出來的。”
少女自我介紹道，不太高興地噘嘴：“你要找的那個老婆婆就在屋子裡頭，推開門就能看見。哼，我原本以爲你見她心急，粗心大意進來，可以中了我圈套，被我整整出氣來著。”
最後幾句她是嘟噥的，可是姜苗苗聽得很清楚，她聳了聳肩，“然後你就失敗了，以後努力啊。”
黃樂怡瞪眼，她卻直接進屋了。
“小主人長大了。”
屋裡光線有點黯淡，一箇中年婦人坐在牀榻上很是傷感的笑。榻靠近窗戶，她可恨清楚地看見院子裡發生的一切。
包括姜苗苗和黃樂怡的打鬥。
其實木靈也不過三四十歲，但看起來已經不年輕了，頭髮上像罩了一層白霜，眼角有深深的魚尾紋，眉心有川字紋，似乎是常年緊鎖眉頭留下的。
她坐在榻上，腿上蓋著厚厚的軟褥子。
“老奴這雙腿廢了，無法站起來給小主人見禮，真是大罪。”
她很是懊惱傷悲，看樣子很想滾下榻來請罪，姜苗苗站在榻前，慢慢搖了搖頭：“不必了。”
即使容顏老去，但認可辨認的出，木靈年輕時候應該是極漂亮的，可是她流落南方十幾年，飽經風霜，已經不再擁有迷人的風韻。
暗衛沒有進屋子，他們不管姜苗苗的私事，姜苗苗進屋的時候，還疑惑木靈爲什麼一直沒有出現，知道見了，才知道她竟然是斷了雙腿的。
姜苗苗問：“你這麼多年，一直在南方流浪，就沒想過回京城，來寧國公府嗎？”
木靈苦笑搖頭：“當年主人有命，讓我留在南方，我怎能親自回來。”
“那我呢？我還小，在寧國府，沒有人照料，你就不怕我出事嗎？”姜苗苗心中忍不住有怨氣。
木靈說，她剛到南方不久，就聽說了翟姒的死訊，而南方的不少下屬先後叛變，她的腿也是在一次衝突中斷了的。
而她竟然從來沒有一次想過進京。
姜苗苗眼底有冰冷寒光。
在原身父親姜欽、祖父老寧國公、母親翟姒先後去世後，寧國公府被姜銳掌管，已經不亞於龍潭虎穴，連展老太君都被囚於靜慈院，原身那麼一個糊塗孩子，怎麼能保護自己！
就算有皇帝盯著，也是鞭長莫及，原身不就是在自家別莊賞花宴上被陌雲裳弄死了麼。
很難說，如果有木靈一直在，原身還會不會遭了暗算，被養廢謀殺。
畢竟，木靈在毫無支援的情況下，一個女人，能夠平平安安在異鄉生活十幾年，說明她真的很有本事。
“你爲什麼不進京城？”姜苗苗聲音很平靜。她這是跟晏笈學的，晏笈聲音都是很平靜，但是平靜之下，是狠極冷極，嚴酷寒礪到嗜血殘忍。
時日已久，隨著原身的記憶和姜苗苗日漸融化，姜苗苗漸漸的，已經把原身的過去當成了自己真正的生活，她們現在已經是一個人了。
而木靈的行爲，無異於背叛，讓姜苗苗都爲原身感到委屈。
若是沒有理由，她無法原諒。
木靈靜靜看著姜苗苗，她當然看出了姜苗苗所想，因而目光更加悲慼。
她惶恐搖頭，手指都扣住了被角，捻著縫著的線腳，要把布料都生生撕開。
“不是的，小主人，不是的……”木靈蒼老的眼睛裡淌下了渾濁的淚，吧嗒吧嗒掉下去，打溼軟被，“小主人，都是老奴的錯……”
木靈的哭訴悲哀情滿，痛苦像山嶽像洪水把她淹沒，她蠟黃的臉更加失去血色，整個人都快要崩潰掉一般。
姜苗苗心中難以遏制地浮起不忍，但她強忍住，她不能躲避，她必須問出緣由！
“那你有什麼理由？你總要給出你的原因。”她聲音平靜。
木靈閉眼，全身顫抖，終於兩隻手擡起捂住臉，嚎啕大哭：“小主人，老奴不是的，老奴無時無刻都想回來呀……但是，主人早有嚴令，若無意外，老奴不得返回啊！”
姜苗苗一震，難以置信。
竟然是翟姒不讓木靈回京城？
“不可能！我娘去世，難道都不算意外嗎？我娘被葉氏毒死，她死的那麼突然，怎麼還會有嚴令？”
姜苗苗下意識就反駁，死死咬著牙，眼眶都紅了：“你在騙我？你還在騙我！”
“主人是被毒殺？”木靈卻比她還詫異，“主人自身血脈能解百毒，怎會會是被毒殺？”
這下子換成姜苗苗愣住了：“什麼解百毒？”
木靈抹著眼淚，她手指全是裂口粗糙，臉上皺紋縱橫，眼淚都要沿著淚渠橫流：“主人一族，血脈奇特，能解百毒，何來毒殺一說？小主人應該也繼承著血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