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你要是不會羅盤,就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趙宇出言譏諷道。
古川回過神來,沒有理會趙宇,對劉啓天說:“劉師,只能麻煩你了,我報下方位,你幫我計算一下。”
劉啓天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解決辦法,不過也知道了古川怕是真的不會看羅盤,原本對古川看好的他心裡也難免嘀咕起來。
“古川,此時天火烈陽當頭,星象黯滅,用什麼定位呢?”劉啓天問道。
“我只會看星象。”
劉啓天微怒,叫他來佈陣,他卻說沒帶羅盤,叫他看盤,他又說自己不會看羅盤。最後要他定位,他又說只會看星象!
但凡是個人,這樣三番五次折騰下來,也會覺得古川在故意消遣他們。
劉啓天正要說話,古川閉著眼睛,擡頭看天。
報出一串方位。
“南辰星流於艮,太上星在震。二十五度又三分。”
劉啓天呆住了,要知道此處甚至看不到外面天空,就算他有秘法能擋住天火烈陽,直觀星象,那也得看到天空先啊!
如果不是見識過之前古川在通寶閣的佈陣手法,他真的以爲此時站在眼前的是個不折不扣的風水騙子。
而蘇齊等人則有些驚疑不定起來,他們不懂風水,只要劉啓天沒有明確地表明態度,他們也不知古川做的如何。
只是古川閉眼看星象的樣子太裝,裝到他們也覺得神秘莫測起來,一時不敢發聲。
古川在白夜古城之下,數十米深的地底,白玉內氣都能看穿,這薄薄的天花板和天火烈陽自然也不成問題,甚至行有餘氣。
劉啓天報著試試的態度,撥動羅盤,報出下一步的方位。
古川往右走了三步,又往前走了五步,轉身對著東南向,把手中的大塑料袋放到地上,從裡面摸出一張符紙。
劉啓天終於忍不住了,顫抖地伸出手指:“你就把符紙放在塑料袋裡?”
古川奇怪地看了這位大叔:“那還能放在哪裡?又不是幾張?一千張啊。”
海萬年倒是頗爲欣賞古川的做法,拍了拍劉啓天的肩膀:“啓天啊,不就是張紙嗎?那麼講究幹嗎?你還想他裱起來用金盤子端過來不成?”
劉啓天的嘴脣抖動著,半天說不出話來,很想拉住海萬年和古川的脖子大叫:這哪是紙!這是符!符者以一點精氣溝通天地自然偉力,行鬼神莫測之道。符道若行到精深處,和那採藥煉丹、修行吐納都是一樣,講究儀式感、肅重感。這一切都是因爲符不好畫,非常不好畫!
劉啓天自幼浸淫風水之道,要是讓他師傅看到有風水師如此隨意把符團成一團放到塑料袋裡,不氣得從土裡蹦出來敲他腦袋!
可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懂!
古川把符紙弄平,然後拿出一瓶膠水把符紙貼到橋邊欄桿上。
看到這裡,劉啓天眼前一黑,到現在他已經可以確定古川絕對不會符法。
符道所用之物無不是丹砂、木液、鉛汞等精稀材料,就是用自家精血噴上也好過膠水。這真個門外漢!
劉啓天徹底死心。折騰了這麼久,沒想到還是個招搖撞騙的傢伙,只是怪那通寶閣的佈置太過玄妙,讓他先入爲主的認爲古川另有風水傳承。
而且畫符所耗心力甚巨,若是符紙有用,一張足矣,若是沒用,就是畫上千張萬張又有何用?
更何況是這樣垃圾一樣,團在塑料袋裡拿出來的符紙。
劉啓天無奈地看看海萬年,原本此行爲海總辦事,自己一人孤身對抗那些人成功的可能性太低,所以有意在龍泉城找一個品性可靠的風水師相助,原本古川是個極好的助手,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大話騙子。
“貪狼由甲辰入明夷,走巨門,三度又二。”
古川又閉上眼睛仰頭看天報出下一個方位。
劉啓天幾度想著中途揭穿古川,但一看海萬年和蘇齊等人凝重神色,就知道如果現在揭穿,這些外行人終歸是不懂,還以爲是自己嫉賢不讓古川出手。
罷了,陪他把戲做完,再看他如何收場。
劉啓天疲憊地冷笑著,報出對應的方位。
古川和劉啓天就這樣合作著把塑料袋中的符紙貼滿了整個廊橋。
古川每到一處,所貼符紙不是一張,而是三五張,甚至數十張貼在一起,彷彿街頭的小廣告一般。
這樣速度極快,沒過一會兒,衆人已跟著古川走過了整個廊橋,來到盡頭一座小亭。
小亭地勢極高,從上可俯瞰廊橋如一條長龍橫穿整個星體花苑,若是風水高人可於此望氣。
劉啓天一路無話,除了報出星象對應方位外,一句話也沒說。事實上和這些人也無話好說。
但站在小亭裡,遠望開去,星體花苑氣脈流動盡在眼中,那南北相隔,阻斷氣脈的地龍廊橋也盡收眼底。劉啓天心胸爲之一開,想著:快結束了。
此處貼完,古川的千張符紙必然無用,到時候,該怎麼辦就是他們東傲集團的事了,自己是不想再攙和在這些庸人中間。
劉啓天看向古川手裡的最後五張符紙,即便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這五張符紙還是打破了他的承受底線。
這騙子簡直沒有下限!當我們是瞎子嗎!
前面的符紙所用紙張、筆墨無一不是世面上最常見的材料,說是給幼兒園的小朋友做家庭作業的手工作業也可以。
但符紙所畫的符還是遵循基本條例的,甚至筆法也循古法,雖然生疏,但架構嚴整,間疏有致,如果只看符畫,劉啓天也要讚歎一聲。
可這五張符紙上只是簡簡單單地畫了一條橫線,上面兩個小點,就像一個微笑的表情符號在衝著劉啓天笑!
劉啓天已經想象到古川費力造出這千張符紙,到了最後五張懶得去做,敷衍完成的樣子。
這樣的人能混出風水名聲,還是在通寶閣中,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亭內只有石桌一臺,四周開闊,各有三橫欄桿圍起來。
此亭另有一項怪處,明明是無風的日子,這裡卻狂風大作,吹得衆人瞇眼背身,好不難受。
劉啓天卻知道是氣脈凝滯,陰風鬱結所致。如果不重起鎮物大樓,此地自然風水也是這般,輕易改動不得。
古川鄭而重之地拿出最後五張符紙,道:“最後這五張貼好,符法就成了。”
海萬年問道:“符法成了會有什麼效果?”
“氣脈變動,就是有效果,也要隔個三五年才能看出來。一般人是看不到氣運流轉的。”古川解釋道。
劉啓天暗地裡冷笑:若是我不在場,還真要叫你矇混過關。
正如劉啓天所想,尋常風水師不能直接以凡胎肉眼看到氣運流轉,只能以豐富經驗從各項事物反推氣運,除非是像古川這樣受了五行易經砸頭的福星小子。
但劉啓天另有秘傳,可將人體內視之法搬運到外界山川河流上,與人體心肺腎脾一一對應,望氣而知色,名爲“心眼”。
這時劉啓天用心眼望去,只見廊橋兩側五色雲氣各異,霞蒸雲煮,元氣活潑流動,然而一到廊橋這地龍附近,就沉降下來,活氣去,死氣生,五色漸暗,最後全部化成黑灰兩色附在龍身上,彷彿一處處病瘡膿毒般,密密麻麻。
廊橋外雲氣吞吐彷彿仙界,而廊橋內龍身與地氣相合,呼吸般略有起伏時,那瘡腫之處也自微微開合,流出些黃綠藍紫的膿汁,異常噁心。
讓劉啓天心驚的不是這破財消金陣的毒勢,而在於外面這四象聚財陣的仙氣,二者居然相生相合,自爲一體,真難想象當初這騙子是怎麼做到的。
還是他背後另有高人指點?
此處風大,古川額外用了好幾瓶膠水纔將這最後五張符紙貼好,四張分列欄桿,等距間隔,最後一張貼在中央石桌上。
“好了。”古川氣喘道,剛纔隔看星象,又是在天火當頭時,即便他已衝破滄海玄關,體內白玉氣總量增多,也讓他有些吃力。
趙天合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用漏風的嘴說:“這就好了嗎?”
蘇齊等人也在耐心等待後,壓抑不住問道:“符紙就這樣一直貼著嗎?”
劉啓天在旁邊不說話,他要等到最後一刻揭穿古川這個騙子的面目。
古川搖搖頭:“還要點符。”
點符!
劉啓天心中大震:這騙子居然知道點符?
他對古川的判斷又動搖了起來。
趙宇看到蘇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揣摩上意,問道:“點符是什麼?”
“符中神氣未凝,點符通竅,則氣達四肢,行於天地,是增強符力的手段。”古川答道。
劉啓天再看古川那五張符紙上的笑臉:這等無用的符紙即便點符後又有什麼用呢?而且有一千張符紙,你要點到什麼時候去?
古川凝神靜氣伸出一根食指,將體內殘存的白玉氣盡數移到指上,點在石桌上的符紙中央,緩緩移動畫了一筆,正是那笑臉眉心處。
衆人圍在石桌邊上,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幫古川擋住穿亭而過的列列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