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玖凰憬的背僵了僵,擡眼看君拂嫵的眸子:“你是說,你還安排了人馬在華城外面隨時準備攻城?”
君拂嫵頷首:“三天的時間,若是沒有意外,今日便是最後的期限!”
那邊卿肜鬱已經再次和紅紗等人纏鬥起來,招招致命!
紅紗看玖凰憬的臉色都變了,對卿肜鬱下手也就沒了桎梏,他們幾個都是殺手,最是知道怎麼快速的殺死一個人!
而卿肜鬱失去了理智,勇猛有餘靈活不足,終究是落了下風!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卿肜鬱便不支倒地!
君拂嫵狠狠地掙扎了一下,跳下玖凰憬的肩膀飛奔過去,將卿肜鬱背上,轉身就往城外跑!
不論是爲了誰,她都得爭分奪秒!否則廖長青若是開始攻城,一切晚矣!
“那凰朝人跑啦!”
門外,有楚朝人喊起來,頓時聚集了一堆人堵在門口!當真是前狼後虎進退維谷!君拂嫵欲哭無淚。
背上還揹著個七尺男子,她再怎麼力大無窮也身受桎梏,看著這擁擠的門口,竟然無處落腳!
“拂兒回來!”玖凰憬尾隨著走出來,朝她伸手:“不要掙扎了,派人去通知廖長青退兵!”
“你是故意的?”君拂嫵睜大眼不敢置信!
若非故意,爲何門口這麼快就集結了這麼多楚兵?其中還不乏水月鏡花和殺手盟的人手!這樣的重重包圍,對她來說何談突圍!
“若你非要這樣想,那就是罷!”玖凰憬抿脣,他已經在漫長的等待中倦乏了。這些年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太多,若是這次不能一舉拿下凰朝,只怕楚氏皇室也要按捺不住對她動手了!
那樣發展下去簡直成了一局沒完沒了的殺戮!
你爭我奪的日子他受夠了!還不如一次了斷,乾乾淨淨!
“你瘋了!這城外就有我凰朝五萬兵馬,加上剛剛離去的十三萬,就算是踏平整座華城也是綽綽有餘!”
君拂嫵一步一步往後退,雙眼一刻不停的望著玖凰憬。若是這一次他們能夠逃出生天,那麼關鍵一定在玖凰憬身上!
“只要你一聲令下,所有凰軍都會退走!”玖凰憬一步步逼近,這麼多年他一直放縱她,可現在,他不想放縱了,放養了這麼久,也該收網了!
君拂嫵一步一步往後推,腳邊是幾塊碎石,她迅速的以足尖勾起那些碎石,一掌朝楚軍的方向擊去,而自己則揹著卿肜鬱轉身就跑!
若是沒有記錯,後面應該是有一條路的!
一路狂奔,君拂嫵累得氣喘吁吁,卻發現自己選擇的根本就是一條死路!
他大爺的華城極西是一座斷崖!
“女帝!這邊!”
就在君拂嫵絕望的時候,斷崖那一邊一隊人馬赫然站立,不正是約定中應該在城外的廖長青麼!
“走!”
君拂嫵手腳麻利的奔過去,飛身上馬,一聲令下:“兒郎們,出城!”
一騎遠去,玖凰憬站在斷崖之上看著如潮水退去的凰朝軍隊,眼底多了幾分詭異的莫測。
“王爺,不追嗎?”紅紗蹙眉,看得出來這一次玖凰憬是狠心要留下君拂嫵的,可是爲什麼卻這樣輕易就讓她走了呢?
玖凰憬抿脣:“她,走不了。”
這邊君拂嫵一路策馬飛奔出城,與青衣、綠衣等人終於在華城之外會合!
彼時已經是深冬,天上開始陸陸續續的飄雪,先是小雪縹緲,然後雪如柳絮飄搖,最後竟然演變成鵝毛大雪!
“現在要馬上回胥城嗎?”綠衣看著華城,華城的城牆上已經厚厚的鋪了一層雪,士兵全都換上厚重的棉衣。
“好!否則,大家熬不過兩天!”君拂嫵咬牙:“若非玖凰憬出爾反爾,我們如何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不行!”
青衣突然搖頭,擡眼望著城郊那一片:“來不及!”
“來不及?”君拂嫵重複了一遍,心底突然升騰起無邊的寒意,難道後面還有楚軍截殺不成?
“藥凌斟在那次的傷痊癒之後,說要發揮自己的長處,爲小姐做貢獻。”青衣解釋道:“而他這些時間一直在華城城內爲我們做斥候,方纔出城的時候,他捎信給我,說,楚軍派人從雪山谷那邊穿過來,截斷我們的退路!”
聞言,君拂嫵只是冷笑:“呵!”
感情玖凰憬方纔不追過來,不過是斷定她逃不了,哪怕逃出華城也會被從雪山谷那邊繞過來的楚軍攔截!到時候兩面夾擊,凰軍兵敗如山倒!
“所以,我們目前只有一條路可走!”
青衣抿脣,望著漸漸下大的漫天大雪:“攻下華城,以華城作爲咱們的落腳地,聯繫胥城的兵馬,將楚軍消滅!”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
大家都是剛剛從華城逃出來的,哪怕這幾天在華城衣食無憂,但是說到底是囚犯,哪裡真的能讓他們休養生息?
看著垂頭喪氣的凰軍士兵,君拂嫵心中盛氣難耐!
“將士們!”她站在高處,垂首看著凰朝士兵:“現在,是楚軍要將我們斬盡殺絕!我們要不要反抗?要不要尋出一條出路來?”
“你們是爲了社稷安定,爲了家人榮華,爲了爭一口氣而成爲我凰朝的戰士,有沒有信心攻下華城,給自己掙一條活路?”
“朕是你們的皇帝,朕要你們重整士氣,殺出一條血路,爲自己而戰!你們做得到嗎?”
“做得到!”
“做得到!”
此起彼伏的呼應聲響起,君拂嫵雄心萬丈的看著戰士:“現在,我們殺出一條血路!”
“殺出一條血路!殺出一條血路!”
士氣高漲,只在她一番演講之後!君拂嫵拔出腰間的長劍:“殺!”
一時間,所有的戰士長劍出鞘,自發的將自己手上的武器拿起來,狠狠的朝華城衝去!
沒有撞木車,他們就用自己的身體將城門撞開!沒有登雲梯,他們就派輕功好的人騰雲直上!
這一戰,所有人都傾盡全力!
君拂嫵身先士卒,飛身上了城牆,左手長劍右手魚腸,如同地獄來的索命閻羅一般,殺伐決斷只在眨眼之間!
奈何華城守備軍衆多,君拂嫵殺得長劍捲刃,力氣用盡之後,只能翻身退下城樓,再圖後計!
“怎麼辦?這樣不是法子!”青衣接住君拂嫵,蹙眉道:“如今華城只守不攻,只怕是等著雪山谷那邊的兵馬將我們圍住,前後夾擊!若是不能儘快攻下華城,就算不被戰爭打死,只怕也會被餓死!”
華城選擇死守城門,就是打算硬生生將他們的力氣耗盡,最後把他們拖死在這裡!若是繼續攻城,那麼只怕還不等華城反攻,這邊他們自己就先累死了!
“現在天色暗了,我們連火把都沒有!攻城不易,我們明日再戰罷!”
綠衣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建議道:“不如,我們先上山找山洞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來攻城!”
“好!”
花了一段時間整頓旗鼓,君拂嫵帶著士兵一路上山,找了幾個大山洞休息,因爲士兵人數實在太多,山洞住不下,便只能輪流守夜,其餘人進山洞休息!
卿肜鬱被安排在洞穴內,他一直昏迷不醒,在一路逃亡中,肩膀被楚軍的人趁勢砍了一刀,流血不止。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的身子本來就虛弱,若是這樣熬下去,只怕他不是打戰戰死也不是餓死,而是病死!”君拂嫵蹙眉,可是她身上的大還丹早早地就被玖凰憬用完,根本沒有給卿肜鬱留下!
說起大還丹,君拂嫵想起這三日之中玖凰憬的種種表現。
除了偶爾吐血,傷口崩裂之外,他哪裡想一個重傷未愈的人?分明生龍活虎!只怕,他所謂的重傷也只是爲了將她手中的大還丹耗盡!讓卿肜鬱沒了治傷的藥!
思及此,君拂嫵心裡的難受愈甚。
爲什麼當時就沒看出來呢?吐血的話,其實以內力衝擊經脈也能做得到,並非只有內傷這一種起因!傷口崩裂就更容易了,只要稍稍用勁兒,傷口自然就崩裂!
根本連個黃髮小兒都能看得出來的東西,爲何她到現在纔想明白!
難道當真是關心則亂?
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君拂嫵嗚咽一聲,將整張臉都埋進胳膊肘裡。
“女帝!卿將軍情況不好啊!”綠衣慌慌張張的奔過來:“傷口都要爛了,還有……”
“還有什麼?”
“卿將軍好像……走火入魔了!”綠衣躊躇片刻,道:“屬下翻看了他的眼,確是走火入魔,連眼白都變成血紅色了!”
“所以呢?”君拂嫵擡眼,眼底溼潤:“哪怕他走火入魔,真成了一隻魔!他也是爲了我成魔,難道我就能拋下他不管不顧?還是說,要我現在殺了他?爲民除害?”
不管哪一種,於她而言都是不可能的!
“屬下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綠衣苦著臉:“屬下的意思是,闡顏師傅不是醫術高明麼?說不定有辦法恢復卿公子的理智呢?”
“老頭子?”君拂嫵眼前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希望能來得及罷!”
天剛矇矇亮,君拂嫵便開始準備攻城的事宜,誰知還未啓程,便聽見有人急了忙慌的奔進來:“遭了遭了!卿公子的人率領了一隊人馬去攻城,卻……卻被伏擊了!”
“怎麼回事!被伏擊了?”君拂嫵霍然起身,來不及追究是誰帶兵出去的,便上馬往華城那邊奔去:“綠衣帶人後面來!”
現在卿肜鬱昏迷未醒,不管怎麼說她都要保住幾個縹緲宮的人!
一路狂奔,直入華城城門。
卻見只有幾個縹緲宮的人還在負隅頑抗,其餘兵馬全軍覆沒!
玖凰憬站在城樓之上,垂眼看著下面的人,身邊的紅紗譏誚:“是誰派你們來鬧事兒的?就這麼點人,也不嫌寒磣!”
這些人一大清早就殺了幾隻山雞,將山雞的屍體拋上城樓,污了楚朝的旗幟!其手段之下三濫簡直令人髮指!
縹緲宮的人冷笑,瞥了眼快馬極速而來的君拂嫵,朗聲道:“你們傷了我們宮主,宮主是女帝的心頭肉,自然是女帝陛下派我們來的!”
就算殺不了幾個楚人,也要狠狠的將楚人的顏面踩在腳下!
旗幟是一國榮辱象徵,這幾隻山雞的污血的折辱比殺了楚人更叫他們難受!
此時君拂嫵才策馬到了城下,耳邊是縹緲宮人的豪言,頭頂上傳來玖凰憬冷冽的嗓音:“卿肜鬱當真是你的心頭肉?當真是你派他們來鬧事的?”
無奈的扯了扯脣瓣,君拂嫵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