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的那雙瀲灩的桃花眼被淚水染成醉人的胭脂色,滿臉的狼藉倒是成全了眼的瀲灩絕麗!
“你來給我包紮!”楚瀛辰揪著一坨被糟蹋得不堪入目的紗布,倔強的擡著他看不出原來五官的臉。
君拂嫵嗤笑:“憑什麼?你自己磕破了腦袋憑什麼要我?guī)湍惆???
額頭的鮮血在楚瀛辰惱怒低頭的一瞬間再次漫上臉頰,竟是源源不斷流著根本停不下來的節(jié)奏!
他口中控訴:“你不愛我了!”
君拂嫵卻被這血柱嚇住了,連忙捧了清水過來給他潔面,細細的看那還在流淌的血:“怎麼止不???”
“就是止不住??!”楚瀛辰咬脣,可憐兮兮的像只被拋棄已久的流浪狗:“你給我包起來就行了。”
君拂嫵將紗布纏在他腦門上,可是源源不斷的鮮血染紅紗布然後滲出來,再次染紅那人的臉頰!她終於色變:“怎麼回事兒?血止不??!”
抽抽噎噎的閒王殿下突然將腦袋挨著她的肩膀,滿臉委屈:“我病了,不能流血不然就會死的……”
“胡說!”君拂嫵終於慌了!難道這廝有白血病?
慌忙中從懷裡摸出一隻小巧的白玉瓶,小心的倒出一枚白玉色的丹藥,因爲匆忙還不慎劃破了她自己的指尖,藥丸就著他額頭上的鮮血和她指尖的血絲化開,敷在磕破了的額頭上,再以一片掌心大小的綠葉掩住,最後一層層的纏上紗布。
好在這樣包紮之後倒真是止住了血,懷裡的人已經(jīng)渾身發(fā)涼,面色雪白!這是失血過多的癥狀!
“我是不是快死了?”楚瀛辰弱弱的靠在她肩上,君拂嫵白了他一眼:“只怕禍害遺千年沒那麼快死!”能止血說明不是白血病,那麼就應(yīng)該是個人體質(zhì)不同,或者中毒什麼的。
哪裡就到死那麼嚴重的地步了?
楚瀛辰嚶嚶嚶的哭:“我的男寵都不喜歡我……都不喜歡我……”
“沒有的事!”君拂嫵無奈的將他抱起來,叫來端木取了熱水,將他放在熱水中洗洗。
端木退出去,君拂嫵也跟著想出去,卻聽楚瀛辰低低的呻吟扭頭一看卻是驚得摔了手裡準備順手帶出去的面盆!
只見楚瀛辰原本珠玉般的臉上突然鼓起猙獰的蟲體狀的疙瘩,且正在慢慢往他傷口所在移動,先是一個兩個後來密密麻麻的爬了一臉!
楚瀛辰吃痛伸手就要撓,君拂嫵連忙上前捉住他的手:“別動!”
“可是好痛??!”本來洗浴後換上的衣袍就鬆散,加上他動來動去的無意間更是將衣袍扯開露出白玉一般的胸膛。
可那白玉上滿滿的都是鼓起的疙瘩,看著甚是可怖!
君拂嫵眼眸一瞇將門口的端木叫回來:“這是怎麼回事兒?”
“王爺!”端木失聲叫了一聲,揉身撲上去上下檢查了一番,扭頭就跑:“快快!請素錦公子來!快!”說完馬上回頭將痛得連呻吟都低弱的楚瀛辰扶起來,從懷裡掏出一枚青玉瓶,猶豫再三才取出一枚喂進楚瀛辰的口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君拂嫵坐在軟榻邊,看著楚瀛辰那虛弱得渾身汗溼整個人像剛剛從水中撈起來似得模樣,心中淡淡的揪起來。
端木鄭重的看了她一眼,道:“王爺這是什麼癥狀端木沒有資格也不敢說。若是公子想要知道就等王爺清醒了親自問他罷!”
這邊素錦已經(jīng)趕過來,素手把住楚瀛辰的手腕,又看了看他的傷口。
突然眸色複雜的看了眼蹙眉焦慮的君拂嫵,薄脣一掀道:“無事。不過是藥物引起王爺身上潛伏物的反應(yīng)罷了!”
“藥物?藥物!”端木第一反應(yīng)看向君拂嫵,心中輾轉(zhuǎn)便是萬般心思,眼中的殺意凜然。
然則,連君拂嫵也是一怔:這是藥不對癥?難道她好心辦壞事了?端木餵給楚瀛辰的定是對癥的藥,那麼出問題的自然是她的藥。
素錦悠哉的晃過去拈了一支筆就著桌子上的紙筆走龍蛇,不過轉(zhuǎn)瞬便寫了一張藥方子:“那本是好藥,不過是恰好與王爺身上的東西其反應(yīng)罷了。不是什麼壞事!這張藥方拿去將藥三碗熬成一碗煎服下去?!?
守在門口的角立馬取了藥方下去,端木看君拂嫵的目光中的敵意也終於消失。
素錦這才慢悠悠道:“也好在這藥將王爺?shù)难棺×耍駝t現(xiàn)在你家王爺只怕就是一具屍體了?!倍四究聪蚓鲖车哪抗饬ⅠR變得感激,君拂嫵不屑的撇撇嘴。
這種目光短淺的人她可是見多了!
眼角餘光掃向雲(yún)淡風輕的素錦:這廝絕壁是故意的!說得那麼慢讓她受盡白眼!“藥來了!”角捧著湯藥穩(wěn)步進門,小心翼翼的端給端木:“小心燙?!?
“對了,這藥還需一個藥引子。”素錦捧著一盞茶徐徐道來:“雪山銀狐的鮮血。”
端木手一抖險些將手裡的藥碗摔了,這緊要關(guān)頭哪裡尋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百年不遇的雪山銀狐去?難道天絕王爺?老天當真要如此絕情,要絕了王爺?shù)纳鷻C麼?
思及此又求素錦:“素錦公子可有其他法子救王爺一命?”“若是有如何不用?”素錦施施然撐著額頭,眼神有一下沒一下的落在君拂嫵身上變成有實質(zhì)的威脅。君拂嫵起身就走,身後端木一怔,心中又是淒涼:一聽說王爺難救,又有誰願意守候在他身邊?當真是世態(tài)炎涼人心不古!
“嗑”一聲,素錦放下手裡的茶盞掃了眼更加悲憤的端木跟了出去。
君拂嫵腳步不自覺的加快,轉(zhuǎn)過長廊的時候險些撞上來人。待看清卻是一聲冷笑:“素錦大公子真是好腳力!這轉(zhuǎn)瞬的功夫便到了這地!”
“你去做什麼?”素錦彷彿聽不出她語氣中的譏誚,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在幫你!”
“我不用你幫!”君拂嫵摔手掙開他,冷叱一聲:“讓開!”
素錦擋在她面前:“你要找雪山銀狐?你要救他?你忘了景帝要你做什麼了?你忘了--”
“對!忘了!”君拂嫵突然紅了眼,她要怎麼忘?
怎麼忘了自己身中奇蠱忘了和親的目的?怎麼忘了唯一親暱的嫡親姐姐在景帝宮中輾轉(zhuǎn)求存?怎麼忘了三親九族都在景帝的掌握中?
可是,那個虛弱得像一張紙片一般的男子,那個軟軟的靠在她肩頭問自己是不是快死了的男子,那個痛到整個人都抽搐了還在苦苦忍耐的男子。
她要怎麼生生放棄他的生機?
腦中閃過他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閃過他寵溺的溫軟的笑意,閃過他興奮得垂涎欲滴的饞相。
那麼生動鮮活的生命,她該怎麼放棄?
端木抱著自家王爺還在傷春悲秋便看到君拂嫵捧著一盞杯盞進來,接過桌子上藥碗從他懷裡將楚瀛辰抱過去。端木怒目而視:“你不是走了麼!”
“他怕苦,藥後吃點蜜餞好些?!本鲖巢粍勇暽罅四蟪降南骂M,昏迷中的楚瀛辰嘴一張,藥水便往他嘴裡送。
“若是沒有雪山銀狐的血,這藥便是他的催命符?!遍T口素錦飄似得進來,眸色清冷的看著君拂嫵手中的碗。
君拂嫵聞言手上一頓,端著碗的手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度,之前劃傷的拇指因扣在碗沿山用力過度,血珠便從傷口中滾落,進了藥水中。
端木聞言心中一跳,揉身撲過來就要搶藥碗,可君拂嫵手上何其之快?
一瞬間便將碗中的藥水灌進楚瀛辰口中,手在他喉嚨上一順,藥水便吞入肚中!
“王爺!”端木將楚瀛辰搶過來,拼了命的催吐。
可是進了肚子的東西哪裡那麼容易吐出來?愣是將楚瀛辰折騰醒了端木都沒能將藥水催吐出來,恨得他目眥欲裂看向君拂嫵的目光如刀劍!
如果目光能殺死人君拂嫵一定死了個通透!
難道王爺當真要命絕於此?他一定要殺了這人替王爺報仇!端木在心中如此發(fā)誓?!胺拧砰_!”就在所有人以爲他要死了的時候,楚瀛辰在端木的摧殘中痛醒過來,死命的掙扎。
君拂嫵意外的瞪大雙眼,再看還沉浸在痛失主子悲傷中的端木:“快放開否則你家王爺就要被你弄死了!”
“什麼?”端木手一鬆,楚瀛辰終於喘上一口氣,虛弱得給了他一巴掌:“本王沒有病死卻險些被你活活弄死!”
“王爺……”端木自發(fā)的忽視那摔在臉上無力的巴掌,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又砰砰的磕頭:“是端木的錯!請王爺責罰!”再轉(zhuǎn)向君拂嫵和素錦:“多謝公子對王爺?shù)幕蠲鳎 ?
“去院子裡跪著去!”
楚瀛辰一擺手,端木立馬退下,乖乖的去院子裡頂著烈日跪著。
楚瀛辰這才轉(zhuǎn)向一臉懵懂的君拂嫵,抽了抽鼻子:“我餓了……”
“這可是件好事兒啊!”素錦一拍手略陰陽怪氣道:“知道餓了就說明真活過來了!”
君拂嫵呼啦啦的出去做了一份膳食端進來,楚瀛辰笑瞇瞇的吃。吃了好幾口突然一拍手:“這頓飯你還沒有要寶貝呢!說吧,要什麼?”
“你已經(jīng)給了?!本鲖匙谂赃呉彩捌鹂曜映粤诵骸澳芑钸^來就夠了。”真的夠了!
當她眼看著,甚至親手將那一碗藥水喂進去,眼見著便是眼前這人生命的終結(jié)的時候,心裡突然抽痛起來。
她一直以來受前世所接受的教育的影響,對生命懷著尊崇的心。
在她看來,沒有誰有資格剝奪別人的生命,在那碗藥水入腹的一瞬間,她幾乎也要像端木一樣給他催吐!
他開口說話的瞬間,那種失而復(fù)得劫後餘生的喜悅感覺幾乎將她淹沒!
你有沒有得到過?你有沒有失去過?
你有沒有失而復(fù)得過?
那種劫後餘生真的比天下任何寶物都珍貴!楚瀛辰聞言笑得沒心沒肺,轉(zhuǎn)向一臉清冷的素錦:“素錦,你也過來吃點吧!”
“不必了。”素錦飽含深意的看了眼眼角帶笑、卻不敢與他對視的君拂嫵,拂袖而去:“在下已經(jīng)飽了。”
被氣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