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城的三關五卡就像一方天然殺陣,將凰軍牢牢地困在城門外陣內,進退維谷。
君拂嫵蹙眉,她對用兵之道還有些天賦,可論起這陣法便只能束手無策了!尤其這陣法眼看著渾然天成半點不簡單!
“這種陣法得從大局看!”玖凰憬整了整衣袖,順手摸出一張地勢圖攤開只給君拂嫵看:“這是我昨夜探查到的。”
這三關五卡本就是北韓的最後一道*,算起來是五百多年前一位巾幗英雄爲了抵抗外敵入侵而設下的,從那以後便從未有人能破陣!
君拂嫵瞇著眼看這陣法圖,若有所思的望了望面前困住大軍的高聳屏障,心中冒出了些許異樣。
“九爺,送我上去看看?”
“好。”二話不說,兩人相視一眼騰身而起,當君拂嫵後繼無力的時候,玖凰憬的身形拔高雙手托住她的身子往上一拋,讓君拂嫵藉著助力扶搖直上!
落地的瞬間,玖凰憬似乎看到,那個女子化爲浴火重生的鳳凰扶搖直上九萬里。
彼此的距離漸行漸遠……
“你就不怕她像這樣飛出了你的手心便再也不會回來?”君叔掃了眼雙目注視著君拂嫵的少年,那樣傷感的神色叫人不忍直視。
玖凰憬抿脣輕笑:“我願意舉平生之力送她扶搖而上九萬里!哪怕最後她選擇的不是我又如何?她的安危纔是這個世界上於我而言最重。”
哪怕,最後這樣的扶持會成爲刀劍相向時他的不堪,只要她好,他便好!
“癡兒!癡兒啊!”
君叔搖搖頭,轉身往軍營走。
是夜,蘭城將軍府。
玖凰憬脣角一直噙著淺笑,跟在眼前這個小女人身後,貓著身子穿梭在交錯縱橫的走廊。
“我記得這個城的城主是個嗜酒的糟老頭子。”君拂嫵在一間古色古香的閣樓前停下,招招手叫玖凰憬:“你的輕功好所以你進去,將這個抹在杯盞酒壺口。”說著取出一枚拇指大小透明胭脂狀的東西交給他。
“這個是?”
“醉神仙!”君拂嫵桃花眼裡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笑意:“那糟老頭子倒是個好官,不能死!”
醉神仙不過是上乘迷藥,服用的人如同酩酊大醉三天三夜,睡得跟死豬一樣!當然,醒來後除了像宿醉一樣頭疼些再也沒有其它的副作用。
玖凰憬點點頭,整了整衣袖身形變換如化作一縷青煙輕盈,眨眼間便進了閣樓。
“什麼時候我的輕功能到這個程度……”君拂嫵嘆了聲,一翻身子上了屋頂,掀開一片瓦往裡面看。
此時玖凰憬正在給酒壺抹藥,輕衣緩帶的模樣仿若正在揮毫作畫!
蘭城城主羅賓陽雖是個不修邊幅的酒鬼,在飲酒一道卻是深有鑽研。用的是一副造型古樸的暖白玉酒盞,整隻酒壺由一塊暖玉雕刻而成,酒壺形態流暢,很是漂亮!
君拂嫵一直以爲她顏控屬性有所下降,可看著那比暖白玉更瑩潤更白皙的手託著酒壺,那一瞬間的畫面簡直美得讓她想尖叫!
任何一個女子都會嫉妒玖凰憬手中的那白玉暖壺!
玖凰憬放下手中的酒壺,似有所感應的擡頭望著屋頂上的君拂嫵,勾脣一笑。勾人的狐貍眼彎出月牙狀,薄薄的脣做了個口型頓時讓君拂嫵笑彎了腰。
“誰在那裡!”突然一聲冷喝,三個提著燈籠的巡夜人幾步奔過來,君拂嫵眼風冷了冷,手中三枚銀針悄無聲息蓄勢待發!
“喵--”一聲慵懶的貓叫,牆角蜷縮的黑色小貓踩著慵懶的腳步踱出來,三個打更漢吁了口氣的同時、驚奇於那隻貓睥睨天下的眼神……
“撞鬼了!”藍衣漢子揉了揉眼:“怎麼那隻貓的眼神!”
“哎!不就是隻貓嘛!嚇死老子了!”綠衣漢子擺擺手,擡起燈籠往前照了照,見沒什麼異樣便自嘲似得笑:“也是!哪個不長眼的賊進酒窖偷東西?真是昏了頭了!”
“就是!走走走!去別的地方吧!”黃衣漢子打了個哈欠:“快點回去和婆娘睡覺!”
“誒呦你這……”
你一言我一語,打更漢終於走遠。
君拂嫵吁了口氣,剛準備翻身下屋頂卻見不遠處一抹白色身影漸行漸近,那熟悉的身影叫她一個不慎險些摔下屋頂!
略顯單薄的身軀,飄飄長髮加上一雙憂鬱的眼,不是與她姐姐隱居的白江月是誰!
再看他身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的,不正是蘭城城主曲天嘯麼!
“如此說來白將軍是打算做先鋒軍?”曲天嘯笑瞇瞇的摸了摸兩抹鬍子,精光乍現的眼眸有一下沒一下的落在白江月的臉上。
白江月頓了頓,道:“可以。”
憂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傷感,白色袖子在風中劃過一抹悲涼的弧度。
聽他如此說,曲天嘯倒是意外。
他本是打算框白江月做了先鋒,畢竟聽聞白江月幼年時便與君家姐妹青梅竹馬,想來交情就不會低,兩軍交戰也容易降低雙方傷亡。
可聽白江月這麼爽快的應了,心中難免好奇。
尋常人遇上交情深的對手那是唯恐避之不及啊!
“家父生前便希望江月能做一個頂天立地匡扶皇室的男子漢,可惜直至他過世,江月也未曾能夠披甲上陣爲白家增光。現如今君氏凰軍兵臨城下,身受皇恩多年的白家自然做不到袖手旁觀!”白江月嘆了口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江月身爲上將軍自然更不能免……”
曲天嘯聞言倒是變了顏色。
他原是聽說白家公子白江月因君顏嫵入宮一事對皇上抱有怨言,加上顏貴妃薨逝,便掛印而去不再理會朝堂之事。見著本人了,觀其氣色隱隱有些陰鬱,故而出言擠兌,沒曾想卻是他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是曲天嘯拙見了!”曲天嘯肅然起敬,與白江月攜手進了閣樓……
君拂嫵從牆角轉出來,眸色複雜的望著那閣樓緊閉的門。
白江月出戰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可她最關心的卻是她姐姐身在何處?
“唔唔!”一隻通體烏黑的貓兒竄上她的肩頭,用小腦袋蹭了蹭她的下頜。君拂嫵拍了拍它的小腦袋:“別鬧!”
貓兒又蹭了蹭,君拂嫵這纔想起,玖凰憬還在閣樓裡!
“好酒!江月敬城主一杯!”
“客氣客氣!”
側耳,君拂嫵莞爾一笑,看來玖凰憬早就出來了?
“你是在找我嗎?”身後戲謔的聲音響起,君拂嫵回頭,只見月光下銀灰色長袍的男子懷中抱著一罈絳紫色的酒罈子,歪著腦袋俊俏的模樣簡直叫人一見傾心!
“還以爲你被發現了呢!”君拂嫵嬌嗔著移開視線。
不知爲何,這幾年來這人越發妖孽了!
尤其微醺的月色下那雙惑人的狐貍眼簡直要電倒一片!
玖凰憬樂呵呵的舉了舉手中的酒罈子:“我找到了好酒!”伸手在酒罈的封紙上戳開一個小洞,酒香便順著那小洞溢出來,濃郁香醇的酒香絲絲縷縷叫人移不開鼻子!
“哇!”君拂嫵大叫起來:“這糟老頭子居然還私藏了這麼好的酒!”
“小聲些!”玖凰憬笑意盈盈的捂了捂她的嘴,指了指閣樓:“去裡面!”反正裡面的倆人已是與周公相會去了!
恰好給他們騰出空間好好享受這極品胭脂醉!
進門一看,曲天嘯和白江月果真已然睡沉了!
“可惜沒有帶夜光杯……”君拂嫵嗅了嗅這酒香,惋惜的望著那酒罈子。她記得這胭脂色的胭脂醉在夜光杯裡搖曳出的海棠花,簡直就是人間絕色!
“夜光杯?”玖凰憬變戲法似得從身後掏出一雙夜光杯:“你是說它麼?”
“真的有!”君拂嫵大笑著取過一隻夜光杯,大大咧咧的滿上酒,鼻尖如小狗一般嗅了嗅,再抿一小口細細品嚐,最後一口悶!
醇香的胭脂醉順著喉嚨滑下,那種感受簡直醉了!
“唔唔!”身邊的貓兒湊過來,伸著腦袋也要喝。
君拂嫵大方的隨手拿了一隻小盤子也給它倒了些,貓兒便伸直了腦袋粉嫩的小舌頭,一點點的舔舐盤子裡的酒水。
“今朝有酒今朝醉!”面上染了胭脂色的君拂嫵哈哈大笑,一把撈過玖凰憬的脖子,在他耳邊香了一個:“來!喝喝喝!”
“你醉了。”玖凰憬的眼中也似染上胭脂的顏色,瀲灩的狐貍眼裡閃過一汪水波,萬般艱難的將她的手拿下來珍而重之的握在手中。
“我醉了?”君拂嫵起了鬥雞眼,搖搖頭恢復瀲灩的桃花眼,兩汪秋水似得直視玖凰憬的眼:“你說我醉了?你才醉了!”
她跌跌撞撞的翻身下來,腳下一絆軟軟的摔在軟榻上,腦子卻暈得更厲害了!
回頭看見那“絆腳石”卻是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白江月!
“江月哥哥?”她憨笑著爬過去,拍了拍白江月的臉:“你怎麼在這兒?姐姐呢?你把姐姐弄哪兒去了?”
“說話!”昏了腦子的人下手沒輕沒重,三兩下就把白江月的臉打紅了!可君拂嫵卻意猶未盡,她三年沒有喝過酒了!
多少壓抑似乎找到了宣泄的缺口,一下子就爆發出來!
“江月哥哥!爹爹死了……”
“被我害死了……全都死了……”
“楚瀛辰他背叛我……他不要我了……”
委屈的難過的傷懷的憋屈的,全都爆發出來,沒有眼淚,甚至只是小聲的呢喃,可細細低低的訴苦卻一聲聲沉重的打在玖凰憬的心中!
他挪過去輕輕的抱住她的身子,手輕拍她的背:“那些都不怪你……楚瀛辰他,沒有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