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宋語琴捧著一張她親手抄錄的丹方,喜滋滋地從客廳裡面走了出去。
這次沈天給的是‘鍛骨壯元丹’,功效是強化筋骨,滋養氣血,輔以煉體之法,可助武修突破境界壁壘時穩固根基。
鍛骨壯元丹雖然藥效比武修常用的壯骨散要強許多,卻因成本昂貴沒能流行開來。
可丹邪沈傲畢竟是丹邪沈傲,居然把鍛骨壯元丹的成本降了下來,材料只比壯骨散貴了一成,而藥效又在原本的基礎上提升了些許。
宋語琴對沈天的開價非常不爽,可她還是咬牙答應下來。
沒辦法,這傢伙油鹽不進,無論她怎麼求告都不肯鬆口,他腦袋裡又有宋語琴夢寐以求的丹道初解。
宋語琴只能先忍著,暗忖道且讓這混賬得意一陣兒,反正她在沈家也待不久了。
沈天目送宋語琴離去,就從袖中取出崔天常所贈的瑩白玉瓶,倒出一枚龍眼大小、氤氳著溫潤白氣的丹藥。
他凝神看了一眼,就隨手拋給侍立一旁的沈修羅:“拿著!”
沈修羅下意識接住,只覺入手溫潤,藥香沁人心脾。
她低頭一看,淡金色的狐瞳就驟然睜大:“少主?這~這是崔御史給您的七品先天丹!這太貴重了,還請少主收回!”
她眼神難以置信,捧著丹藥如捧著燙手山芋。
七品先天丹何等珍貴?此物藥效,足以讓八品武修省去半年苦修,所以此丹價格昂貴,與許多六品丹藥等同。
她從未想過,沈天會將這種等級的丹藥賜給她使用。
沈天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語氣不容置疑:“讓你拿著就拿著,少廢話!你現在已是八品巔峰,距離七品只差臨門一腳,這枚丹藥正好助你突破瓶頸,現在服用,今夜便可晉階,比我更需要它。
還有語琴煉的養氣丹,你每月可從府中領三十枚,丹邪沈傲的養氣丹,是從凝氣丹改良而來,藥效雖然沒提升多少,藥毒卻是極少,你一天三枚問題不大。”
宋語琴煉的還是極品的養氣丹,效力本就要高不少。
沈天頓了頓,斜睨了沈修羅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揶揄:“也免得日後再遇上那個宗赤瞳,她又要笑你還是八品修爲,說我這個做主子的待你刻薄,連枚像樣的丹藥都捨不得給,不能做讓你棲息的‘好木頭’。”
沈修羅聞言臉色一紅,想起此前宗赤瞳的炫耀與對沈天的輕視,心中又慚愧又窘迫。
她握著丹藥的手指微微收緊,胸中涌過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溫暖、激動與期待雜糅。
她換了‘玄狐天變大法’修行後,距離七品確實只有一步之遙,這枚先天丹簡直雪中送炭,可以讓她跨過那層壁壘。
與此同時,沈修羅心裡又苦惱之極,越來越羞愧不安。
沈修羅沒發現,主座上的沈天正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眼中滿含戲謔。
※※※※
當天下午,沈修羅就迫不及待的在沈天的院內修行,她要用壯骨散再強化一下筋骨,同時把血脈煉活,然後在晚上月亮最明亮的時候服用先天丹,嘗試突破。
此時沈天也盤膝坐於屋內牀榻上,周身淡金色的童子功真元如霧靄般氤氳流轉。
他將一枚先天丹送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不久後化作一股磅礴而溫和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凍的江河,轟然涌入四肢百骸,最終匯聚於脊柱——那武道築基的根本之地!
“嗡——!”
沈天體內彷彿響起一聲低沉的龍吟,藥力所過之處,筋骨齊鳴,發出細微卻清晰的噼啪脆響,如同玉磬輕擊。
他意念沉凝,引導著這股沛然莫御的洪流,精準地衝擊向第九、第十節脊椎骨。
那兩節骨骼在雄渾藥力的沖刷與童子功至陽至純真元的共同淬鍊下,骨質表面漸漸瑩白如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層溫潤的晶玉光澤!
彷彿有無數細密的金絲在骨內交織、烙印,將後天積累的雜質與滯澀徹底煉化、驅逐。骨骼深處傳來細微而堅韌的蛻變之音,如同美玉正在經歷最後的雕琢成型。
隨著最後一絲後天濁氣被逼出,‘咔嚓’兩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彷彿無形的枷鎖被掙斷,第九、第十節脊骨宛如被精心打磨過的暖玉,完全褪去凡俗血澤。
它們通體晶瑩剔透,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與其它八節先天脊骨連成一片,在沈天內視中散發著溫潤而堅韌的寶光!
這十節脊椎骨煉返先天,如同十座微型的先天熔爐被同時點亮,沈天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股細微卻精純無比、帶著勃勃生機的先天元氣,正源源不斷地從這十節脊骨中滋生、流淌而出,如同涓涓細流匯入丹田氣海,又滋養周身經脈。
沈天的脣角微微上揚,這意味著他的童子功正式突破至九品中境,二十六節脊骨已有十節煉返先天,每日可自生十縷先天元氣!
沈天心念微動,嘗試將一縷新生的先天元氣注入掌心大日天瞳的印記。
嗡!
那印記驟然亮起,金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璀璨凝練!他感覺只需心念所指,這縷元氣便能瞬間催發出遠超之前的熾熱金焰,威力倍增,操控也更爲靈動如意。
沈天興致大起,起身在靜室中緩緩打起了最爲基礎的龍虎雙形拳。
拳勢一起,異象陡生!隨著他心意流轉。
體內那磅礴的童子功真元與新生的先天元氣交融奔涌,竟不再侷限於拳腳的勁風。只見他左拳擊出,空氣中竟隱隱凝聚出一頭尺許長、鱗爪清晰、鬚髯怒張的淡金色氣勁狂龍,右拳橫掃,則伴生一隻昂首咆哮、筋肉虯結的赤紅猛虎虛影!
龍吟低沉,虎嘯隱隱,兩道虛影並非虛幻光影,而是蘊含著真實拳意與沛然巨力的能量聚合體,隨拳而動,靈動矯健!
一龍一虎在他身周盤旋撲擊,雖只維持一瞬便因拳招變化而散去,但那短暫的具現,卻已完全超越了九品武修對這套基礎拳法的理解極限,觸摸到了‘真形’的門檻!
“龍虎真形!”沈天收勢而立,眼中精光熠熠。
以他的武道造詣,輕而易舉就將龍虎雙形拳練至尋常九品武修絕不可能達到的‘神形兼備’之境界!
可惜龍虎雙形拳終究只是九品奠基武學,潛力有限,上限太低,無法將這‘真形’進一步演化昇華,即便練至極致,也難敵七品高手。
想要繼續提升威力,就必須轉修它的進階功法——七品‘龍虎吞元法’。
此法融合龍虎之威,更添吞噬天地元氣的霸道。
不過沈天不想在這條武道上走下去,只因這拳法與他融煉的法器‘大日天瞳’不搭。
‘沈天’與他兄長之所以練龍虎雙形,是因沈家積累單薄,沒有什麼像樣的武道傳承,以至於他們兩個只能選擇童子功築基。
沈天忖道還是得多走幾趟九罹神獄與神獄支脈,他想換到合心意的武道傳承,就得多攢一些功德才行。
就在沈天思忖到此處時,聽到院門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接著是院子裡沈修羅的聲音:“少主,二夫人帶著銳少爺來了。”
沈天當即整理了一下衣袍,推門而出。
他看見秦柔當先從門洞中走入,仍是一身火紅勁裝,身姿挺拔如鬆,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冷肅。
她身後跟著的秦銳,模樣就狼狽多了,少年身上的衣袍竟已被血浸透,一道道鞭痕縱橫交錯,皮肉外翻,卻仍梗著脖子,倔強地挺立著,眼神裡滿是不服輸的桀驁。
秦柔抱拳,聲音清冷如冰:“夫君,給你下毒的那個管事錢三,確與我這不爭氣的弟弟有些不清不楚的關聯。”
她說完這句,竟擡腳猛踢了秦銳一下:“孽障!自己說清楚!”
秦銳惡狠狠地瞪了沈天一眼,這才甕聲甕氣地開口:“我買無形散,是爲了打獵!三個月前,我在城北黑風林深處發現了一頭七品‘玄甲熊王’的蹤跡!那畜生的皮毛是製作內甲的上品材料,卻力大無窮,皮糙肉厚,尋常手段根本奈何不了它,我就想著用無形散混在蜂蜜裡,看能不能把它放倒。”
沈天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置可否。
秦銳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哼了一聲,語氣艱澀:“至於我結交那管事錢三,是另有目的,我不知道他在酒窖下毒,這事與我無關。”
“另有目的?”沈天的目光變得冷冽起來:“什麼目的?你一個毛頭小子,可以結交我府中管事,意欲何爲?”
秦銳撇開臉,不願看沈天那副模樣:“六月中的時候,我看見你與東廠理刑百戶厲千書在醉仙樓喝酒,神態熱絡!那廝在我父親戰死後,曾帶人追殺我姐弟半個多月,險些將我們置於死地!我懷疑你要出賣我們,才找錢三套話,想要聽你的動靜,想知道你與厲千書說了什麼,有沒有提到我們。”
沈天聞言眉頭緊鎖,心中掀起一陣波瀾。
東廠理刑百戶厲千書?這應該不是青州本地鷹揚衛的人,而是直屬於東廠廠公的貼刑官。
東廠設‘掌刑千戶’與‘理刑百戶’等職,由錦衣衛借調來的千戶與百戶擔任,稱爲‘貼刑官’,基本都是現任廠公親自遴選出的親信之人。
‘沈天’與此人一起喝酒,是爲何故?
需知‘沈天’的伯父沈八達雖早年出身東廠,可在升任御用監監督太監後,就與東廠勢同水火,‘沈天’怎會與東廠之人有牽扯?
此時他又心生感應,視角餘光撇了一下侍立於旁的沈修羅,發現她握刀的手正緊攥著。
秦柔待秦銳說完,就再次向沈天抱拳,語含請罪之意:“夫君,我弟弟雖未直接對夫君下毒,但其私下購置劇毒、窺探主家、結交管事探聽機密,樁樁件件都逾越本分,險釀大禍!如何處置,全憑夫君發落,柔娘絕無怨言。”
沈天看著秦銳身上深可見骨的鞭痕,衣袍破碎處露出的血肉模糊,心想秦柔下手已然極狠,哪裡還需他處置?他哪裡還敢再處置?
沈天只能苦笑著擺了擺手:“罷了,你既已重罰了他,此事便到此爲止。”
他語聲方落,秦柔就已擡眸直視著他,眼神銳利如劍:“此外柔娘也斗膽請問夫君,你與厲千書飲酒密談,所爲何事?夫君難道不知,當年我父亡故後,便是此人帶東廠緹騎一路追殺,我與銳弟、玥妹數次險死還生!若非~若非運氣使然,早已命喪其手!”
沈天頓時語塞,只覺頭疼萬分。
關鍵在於他對此事毫無記憶,也不知沈天去見厲千書飲酒是爲了何事。
‘沈天’這兩個月的記憶完全消失了,任他怎麼梳理尋覓都沒能找到絲毫痕跡。
他現在也只能以受傷後失憶爲藉口,搪塞秦柔。
不過這個理刑百戶厲千書,以後有實力了得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