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寧郡主與西姜王大婚的前一日,四名西姜宮人來到容寧郡主這裡,以姜國風俗爲由,服侍容寧郡主沐浴更衣,除去腋下、手臂等處毛髮。
在完全陌生的人面前袒露身體,哪怕同是女子,容寧郡主還是難以接受。
“這是我們姜國貴女成親前都要經歷的,王后不要讓奴婢們爲難?!睜懯讓m人冷冷道。
“我要是不呢?”
“那奴婢只好稟報國主,請國主定奪?!?
容寧郡主聽了,面色不斷變換,一副屈辱難忍卻不得不忍的樣子,如此掙扎好一會兒才咬牙道:“那要我妹妹陪我?!?
爲首宮婢看一眼靜靜立在不遠處幾乎沒有存在感的秋蘅,沒有拒絕:“這自然沒問題?!?
聽說這位大夏公主脾氣不小,還打了朵雅公主,現在看來也知道低頭。
“阿蘅——”容寧郡主望著秋蘅喊了一聲,一副依賴十足的樣子。
“殿下別怕,我就在你身邊陪著?!?
“嗯?!?
秋蘅看著四名西姜宮婢服侍容寧郡主洗淨身體,讓她赤身躺好。
容寧郡主閉上眼睛,死死咬脣。
不知過了多久,爲首宮婢道:“王后請穿衣?!?
一旁準備好的常服,從內到外有三層。
容寧郡主表情麻木任由她們幫著把衣服穿好,才冷冷問:“可以了嗎?”
爲首宮婢這時倒客氣許多:“請王后移步待嫁寢室。”
那是另一處院落,裡裡外外都是西姜宮人,屋中陳設簡單,一眼分明。
“王后好好休息,奴婢們就在外間候著,有事您吩咐。”
四名宮婢齊齊施禮,退了出去。
容寧郡主的八名婢女雖來了新院落,看四名西姜宮婢的做派,想靠近容寧郡主反而要在她們眼皮子底下了。
裡屋只剩容寧郡主與秋蘅後,容寧郡主苦笑:“果然防備重重。”
所謂習俗不知是真是假,她從裡到外被對方檢查個乾淨,真要藏著匕首,等不到大婚就失敗了。
秋蘅握住容寧郡主的手,低聲道:“再忍忍?!?
第二日,天高雲淡,難得沒有起風。
從一早喜慶的鼓樂聲就沒有停,容寧郡主換上吉服,敷粉施朱,輕紗遮面,在一派歡騰中與西姜王舉行了婚禮。
西姜早年受大夏影響,王族婚禮的吉時亦定在黃昏。完成拜堂儀式的容寧郡主在秋蘅陪伴下被送去喜房,西姜王於喜宴上聽著各方恭賀。
作爲送親使,薛寒與送親隊伍中幾名有頭臉的侍衛隊長被安排在一桌,見證這場婚禮。
幾名侍衛隊長臉上都沒什麼喜色,薛寒更是面無表情。
“薛寒?!贝┲A麗衣裳的朵雅公主端著酒杯過來,絲毫不在意幾名侍衛隊長的異樣目光,“你過兩日就要回大夏?”
薛寒頷首:“對。”
“你爲什麼不留下呢?”
其中一名侍衛隊長聽到這話,震驚碰灑了酒杯。
“大夏不是還要與我國再談結盟的事麼,到時候還會來人,你沒必要來回折騰?!?
薛寒冷淡道:“一碼歸一碼,我負責護送容寧公主,如今差事已完成,自然要回去。至於之後會派誰來商談,由誰護送,那不是我需要考慮的?!?
“要是——”朵雅公主掃視一圈。
被視線掃過的幾名侍衛隊長紛紛垂眼,裝作沒聽見。
朵雅公主稍稍放低了聲音:“你若留下,等再商談時我可以勸一勸父皇?!?
薛寒靜靜聽朵雅公主說完,笑了笑。
“你笑什麼?”
“朵雅公主說的這些話,在我們大夏有個說法。”“什麼說法?”
“叫畫餅充飢。”
“噗嗤。”幾個侍衛隊長忍不住笑出聲。
朵雅公主頓覺下不來臺,惱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是,我不知好歹?!?
“你!”朵雅公主聲音不由擡高,登時感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黑著臉轉身走了。
“薛大人,這位西姜公主是不是想把你留下做駙馬???”一名侍衛隊長笑道。
薛寒睨他一眼:“西姜把大夏當只能忍氣吞聲的冤大頭,你還有心思調侃這個?”
那名侍衛隊長登時收了笑,小聲道歉。
“不要有下次?!?
“是。”
喜房中,容寧郡主靜靜坐著,身邊除了秋蘅,還有兩名西姜宮婢。
“阿蘅,喜宴是不是快結束了?”容寧郡主輕聲問。
秋蘅便問其中一名宮婢:“姜國主大概什麼時候過來?”
“奴婢可不敢揣測國主行蹤?!?
秋蘅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回來:“還不知什麼時候能歇著,殿下喝口水潤潤喉吧。”
容寧郡主伸手接過杯子,在兩名西姜宮婢注視下以袖遮擋,飲下半杯水,與水一同服下的還有提前藏在袖中的一粒藥丸。
“殿下,口脂化了,我幫你補一補?!?
“好。”容寧郡主回得平靜,手卻不覺攥緊。
秋蘅打開妝奩,取出胭脂香粉,眉黛鴉黃。
掉了的口脂重新塗滿,淡了的秀眉仔細描補,芬芳的香粉輕輕塗抹肌膚……
兩名西姜宮婢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升起一個念頭:大夏女子可真是講究啊,看那些畫眉點脣的香妝,簡直令人眼花繚亂。
還有各式香粉、香丸、香露,他們姜國的貴人們都很喜歡。
外面一陣腳步聲,帶著酒氣的西姜王大步走進來。
兩名宮婢齊齊行禮:“國主?!?
秋蘅亦屈了屈膝:“姜國主。”
西姜王微微點頭,看向端坐在喜牀上的容寧郡主。
燭火下,盛裝的容寧郡主豔如桃李,冷若冰霜。
西姜王此時不過微醺,可這一眼望去不由心中一蕩,有些醉了。
兩名宮婢端來酒水,完成了婚禮剩下的儀式。
“你們都下去吧。”
“奴婢告退。”
見秋蘅沒有動,西姜王淡淡道:“隨雲縣主也出去吧。”
秋蘅福了福,擡腳往外走。
“阿蘅——”容寧郡主忍不住喊了一聲。
西姜王輕笑:“洞房之夜,王后還捨不得讓你妹妹走?”
秋蘅無視西姜王的輕佻言語,衝容寧郡主微微頷首:“殿下不要緊張,你的近身婢女都在外間侯著呢?!?
容寧郡主看著秋蘅出去,眼簾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