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面露遲疑：“要成姑娘給我道歉？”

“對，你莫要衝動。”

成素素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蕊兒！”

方蕊衝成素素使了個眼色：“素素，秋六姑娘還是閨閣少女，你說那些話是有些過分了，向她賠個不是吧。”

成素素咬脣沒吭聲。

秋蘅握著簪子的手動了動，看得方蕊心驚肉跳，不由推了成素素一下。

成素素咬了咬牙，衝秋蘅微微屈膝：“秋六姑娘，對不住，是我口不擇言，還望你別放在心上。”

秋蘅見好就收，把簪子插回發(fā)間。

方蕊暗暗鬆了口氣。

“方姑娘，蘇嬤嬤臉上有傷，不能當(dāng)差。除了替她上藥，還需要我做別的嗎？比如替她當(dāng)差之類的？”

“不必了。”方蕊立刻拒絕。

“既不需要我做別的，那我就告辭了。”

“送秋六姑娘出去。”方蕊吩咐婢女。

一個婢女覺得不穩(wěn)妥，安排了兩個。

等秋蘅走遠(yuǎn)，成素素憋著的委屈發(fā)出來：“蕊兒，你怎麼被秋六拿捏了？讓她死啊，我纔不信她真敢死！”

方蕊面色微沉：“那她萬一死了呢？”

“怎麼可能，她就是嚇唬你呢。”

“我說的是萬一。這是我家，哪怕只是萬一，我也丟不起這個人。何況她婢女那麼瘋，焉知她會不會比婢女更瘋？”

“我就說有其僕必有其主！”成素素黑著臉，嘴上不說，心裡對方蕊有了幾分埋怨。

就爲(wèi)了個萬一，不顧她的臉面，真是沒意思。

幾名貴女早早來相府，又是等人，又是尋人，此時已是身心俱疲，紛紛告辭離去。

方蕊打發(fā)人喊來蘇嬤嬤。

“姑娘找奴婢。”蘇嬤嬤屈膝行禮。

“明日秋六姑娘還來給蘇嬤嬤上藥，蘇嬤嬤對她客氣些。”

蘇嬤嬤愣了愣。

她之前領(lǐng)會姑娘的意思，是要趁機爲(wèi)難一下那丫頭，難道會錯意了？

“姑娘，您說的客氣些是指——”

“就是字面意思。”方蕊皺著眉，不想說卻不得不說，“秋六這個人瘋瘋癲癲的，在別處也就罷了，在咱們府上還是要注意些。”

“奴婢知道了。”

秋蘅回到冷香居，去了西屋書房，取來紙筆細(xì)細(xì)勾畫。

一旁研墨的芳洲好奇打量：“姑娘，這畫的是什麼？”

二人說開後，秋蘅更沒必要瞞著芳洲：“是一部分方府的佈局圖。”

她不是按照常規(guī)畫的景物，一些線條塗抹看不出像什麼，不怪芳洲認(rèn)不出。

秋蘅拿起畫紙看了許久，對芳洲道：“今晚我出去一趟。”

“姑娘要去方家？”根據(jù)剛剛的對話，芳洲自然而然生出這個猜測。

“對，我先去探探路。”

芳洲面露憂色：“姑娘——”

“別擔(dān)心，我有經(jīng)驗。”

芳洲想想秋蘅那麼多次夜裡出去，稍稍放鬆：“我等姑娘回來。”

夜深，秋蘅輕車熟路出了伯府，直奔方相府。

天上明月皎皎，朦朧月色下的相府如沉睡的巨獸，高牆威嚴(yán)。

秋蘅在牆外一處站定。

這是她白日走過相府那些地方，選出的最適合潛入之處。提了一口氣，秋蘅縱身一躍攀上牆頭，幾乎在變了臉色的同時鈴聲響起。

清脆的鈴音打破深夜寂靜，顯得格外刺耳。

“有賊！”

低喝聲後，數(shù)道黑色身影從各處圍牆屋頂往這邊奔來。

秋蘅毫不猶豫跳回牆外，拔腿狂奔。

她輕身功夫好，很快把追趕的相府暗衛(wèi)甩開，卻見前方出現(xiàn)了兩道熟悉身影。

薛寒和胡四！

秋蘅表情麻木躍上屋脊，往前奔去。

明明只是短短一瞥，薛寒卻莫名生出熟悉的感覺。

是那交手兩次的小賊！

薛寒同樣躍上民宅屋頂，追逐著前方的人。

胡四原地跳了跳，放棄了加入。

算了，等他爬上屋頂天亮了，還是交給大人吧。

腳下瓦片發(fā)出輕微響動，背後有破空聲襲來，秋蘅急忙往一側(cè)避讓。

薛寒甩出的暗器有多快多準(zhǔn)，她早有領(lǐng)教。

飛刀貼著身體而過，秋蘅暗道一聲糟糕，腳落下的那處竟少了一片瓦，踩空了。

穩(wěn)住身體之際，薛寒已追上。

“是你。”少年篤定的聲音響起，在這冷月高懸的夜裡如霜雪般清寒。

秋蘅一言不發(fā)，揮掌而出。

薛寒不睡覺麼，白天上衙，夜裡還在街上亂逛？

這皇城使當(dāng)?shù)梦疵馓量嘈?

秋蘅滿心無奈，掌風(fēng)越發(fā)犀利。

薛寒欺身而上，警惕小賊再從手下溜走。

二人在房頂過招，秋蘅瞥見下方越來越近的胡四，心知拖得越久越不利，只好故技重施。

薛寒無聲冷笑，一手捏住踢向他下身的腳踝。

他與人交手無數(shù)，這小賊是最沒底線的，好在吃了一次虧，早有防備。

感受到腳踝處傳來的力道，秋蘅果斷擰身主動靠近，去抱薛寒腰身。

薛寒提防她手中藏著傷人之物，急急避開。

這些說來話長，實則在瞬息間。誰都不甘被對方佔據(jù)上風(fēng)，齊齊摔向屋頂。出於本能的控制，二人倒下時沒有發(fā)出很大動靜，薛寒卻愣了一下。

秋蘅抓住這短暫的機會，靈活如魚兒掙脫薛寒的控制，迅疾而去。

薛寒心知追不上了，眸色沉沉望著那道遠(yuǎn)去的背影。

那小賊，竟是一位女子。

從屋頂跳回街面，薛寒的心思還在沒擒住的小賊身上。

“大人，沒抓住人？”胡四走到薛寒身邊，有些不可思議。

現(xiàn)在的小賊都這麼能耐了嗎，以他們大人的身手竟然拿不下？

薛寒薄脣微抿，語氣聽不出喜怒：“還是那個小賊。”

“是他啊，難怪了。”胡四恍然，心道還好沒白費力氣爬屋頂。

“是個女賊。”薛寒喃喃。

女子有這般身手，還這般沒底線，實在少見。

胡四錯愕不已：“大人你說什麼？是個女賊？”

薛寒沒搭理胡四，默默往前走。

胡四跟在一旁，發(fā)出深深疑問：“大人，你怎麼知道那小賊是女賊？”

“感覺。”

胡四更困惑了：“那小賊一身黑，都沒露臉，這怎麼感覺到的？”

薛寒面無表情看胡四一眼，岔開話題：“明日起加強夜間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