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虞允文忽然在大帳裡招集了諸人,說道:“諸位將軍,各位英雄,完顏烏祿、耶律承、狄京三人舉事的消息相信大家都已然知道了,如今金人內部出現了三股強大的勢力,完顏亮現在心中只怕早已亂作了一團,因此我料定金兵不日之後便將撤退,所以今日我將大家召集到此,便是想要與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對敵之策。”
時俊道:“金人內部雖然出現了分裂,不過現在完顏亮手裡所統帥的金兵卻仍然有二十來萬人,仍就是一隻不可小視的力量,咱們萬不可有半點大意的。”虞允文道:“時將軍所言甚是,想必完顏亮那廝現在正惱羞成怒呢,咱們現在若是貿然輕敵的話,說不定他便會把怒氣撒在咱們的身上,如果當真那樣的話,那咱們可就得不償失了。”柳靖陽道:“那依虞大人的意思,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纔好。”虞允文道:“依我個人的看法,咱們現在仍是要堅持嚴防死守,只要能夠再行守住幾天,相信完顏亮便會覺得已經沒有可乘之機了,自然就會率兵回去平亂的。”衆人聽虞允文說了這話,都是覺得甚是道理,柳靖陽道:“若是完顏亮幾日之後當真就撤退了,那咱們又該怎麼辦呢。”
虞允文道:“柳教主這話問得好,這也正是虞某今天召集大家到此想要商議的問題。”張振道:“這有什麼好商量的,打仗之事從來都是敵進我退,敵退我追,咱們好不容易逮住金兵撤退的一次機會,如何能夠錯過,自然是乘勝追擊了。”張振這話還沒有落下,時俊卻又開口說道:“張將軍此言差矣,完顏亮所率領的軍隊雖然是撤退了,不過他們的主力部隊卻並沒有損失,咱們若是貿然追趕過去,以我軍的步戰力量,只怕是很難敵得過金人騎兵的。”張振道:“金人的騎兵是很厲害,不過現在他們內部已然出現了分裂,士兵早已毫無鬥志,戰鬥力自然明顯下降。反觀我們宋軍,則是剛剛獲得了採石磯大勝,將士士氣旺盛,戰鬥力自然也會增加,此消彼長之下,我軍未必不能擊潰金人的騎兵。而且自我們大宋與金人對峙以來,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好的戰機,若是這次錯過了,今後只怕就再也無法尋覓得到。”
時俊道:“這次雖然是一次戰機,不過有句話叫作狗急了也會跳牆,難保完顏亮那廝不會因爲被咱們給逼急了,又回過頭來與咱們拼個魚死網破的。”張振道:“那也沒有什麼,只要咱們齊心協力,照樣還是可以打敗他們的。”時俊道:“可就算咱們能夠打敗他們,但只怕我們的損失也定然不會小。”張振道:“只要能夠打敗金軍,一點損失又能算得了什麼,朝廷養兵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讓咱們拼死報國嗎。”衆人聽張振把話說到以死報國四個字,都是同時叫好了起來,時俊見衆人都爲張振叫好,知道大家的想法都是傾向於張振,只得搖了搖頭,不再繼續說話了。
於是衆人都將目光朝虞允文看了過去,想知道他的想法,然而虞允文卻並沒有明確給出答覆來,反倒是朝柳靖陽看了一眼,問道:“柳教主,對於張將軍和時將軍的建議,你覺得我該採納哪一個更好呢。”柳靖陽沒有想到他會向自己詢問這個問題,不過衆目睽睽之下,卻又不好不予以回答,於是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張將軍與時將軍的建議,我覺得都有道理,金兵撤退,咱們若不追擊,的確是會錯失戰機,可若追逼太緊,完顏亮那廝說不定當真會反咬咱們一口。所以我認爲咱們就算追擊,最好也不要逼得完顏亮太緊了,如果能夠尾隨完顏亮的大軍與完顏烏祿、耶律承和狄京的部隊匯合,到時候咱們四路人馬一起圍攻於他,那他便必敗無疑了。”
虞允文聽柳靖陽說了這話,立時點了點頭,道:“柳教主的意見正是我的想法,完顏亮若當真率軍離去,咱們若不追趕,朝廷便一定會怪罪咱們的。可若是追擊的距離太近了,完顏亮一旦反撲過來,那咱們損失必定慘重,因此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尾隨在完顏亮的後面,既不貿然逼近,也不拖得太遠。待得他率軍與完顏烏祿、耶律承、狄京的人馬交戰的時候,咱們再立時合圍過去,這樣的話不但勝算面極大,而是損失也會減少許多。”衆人聽虞允文如此說了,都再沒有什麼意見,紛紛點頭表示同意,虞允文道:“下一步的作戰計劃現在算是訂下了,不過在完顏亮還沒有正式撤兵之前,大家卻須得格外的小心,謹防他在撤兵之前突然咬上咱們一口。”
衆人均道:“虞大人放心,這幾日裡我們就是不眠不休,也一定會全力加強戒備的。”虞允文聽衆人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便再沒有繼續說什麼,當即讓衆人各自回營進行戒備去了。當天傍晚時分,柳靖陽正在明教駐地巡視,忽然之間一名教衆奔了過去,開口說道:“啓稟教主,駐地外面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說是有要事求見教主,已被我們給攔截了下來,不知教主是否要見那人。”柳靖陽道:“那人可曾報上自己的名姓。”那教衆道:“沒有。”柳靖陽道:“難道你們就沒有問過他嗎?”那教衆道:“問過了,不過他說他的身份只能見到教主你之後才能說出來,若是其他的人,寧死也不會說的。”
柳靖陽一聽這話,卻有些詫異了起來,道:“這人究竟是什麼人啊,怎麼竟然非要見我不可呢。”於是便讓那教衆出去將那人給帶了進來,那人進來之後,一見到柳靖陽立時神色大喜,說道:“今天終於見到柳教主了,老夫這次南來總算是不負使命。”柳靖陽仔細看了此人幾眼,覺得模樣依稀有些面熟,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於是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見我又有何事。”那人道:“我是完顏烏祿的舅父李石,我們曾經在長白山的軍營中見過一面,難道柳教主竟都忘記了嗎。”柳靖陽聽他說了這話,登時大驚了一跳,又仔細向他瞧了兩眼,這才總算給記起來了,說道:“李大,人你現在不留在完顏烏祿的身邊,卻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李石道:“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來找你啊。”柳靖陽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另有難言之隱,於是問道:“怎麼了,完顏烏祿不是都已經成功在東京稱帝了麼,難道最近又遇到了什麼意外。”李石點了點頭,道:“正是,如今烏祿他雖然已經稱帝,不過卻並沒有完全掌握金朝的統治權,而且近日進攻中都城還不斷受阻,若是完顏亮的軍隊一旦返回,形勢將會變得十分的危急。”柳靖陽一聽這話,心中立時大驚,說道:“完顏亮的軍隊不是都已經全部出征了嗎,現在中都城裡應該沒有什麼軍隊了纔對,怎麼你們竟然還拿不下來。”李石道:“完顏亮的軍隊是已經全部離開中都城了,不過天玄門的那些人卻並沒有全部離開,他們在得知烏祿稱帝的消息後,竟突然接管了中都城的防務,並組織力量全力進行防守,烏綠親率十萬大軍,一連打了半個月,竟然就是無法攻取下來。”
柳靖陽聽說天玄門的那些人竟然阻擋住了完顏烏綠的十萬大軍,有些不太相信,說道:“怎麼可能呢,完顏亮的軍隊裡面也有不少天玄門的人,我們都已經與他們交手過好幾次了,因此就算中都城裡還有天玄門的人,應該也沒有多少人馬的。”李石卻搖了搖頭,道:“柳教主你這話恰巧說錯了,完顏亮的軍隊裡是有不少天玄門的人,不過他們一來數量有限,二來也並不是天玄門的主要力量,如今天玄門的主要力量其實都集聚在中都城裡。”柳靖陽道:“不太可能吧,前幾日裡我才與天玄門的朱雀鎮指揮使杜廉交過手,難道他也算不得天玄門的主要力量。”
李石道:“這個杜廉自然是算得的,不過天玄門的指揮使正的共有四位,副的共有八位,如今在你們面前的,也就僅僅只有朱雀鎮的一正兩副三名指揮使而已,而在中都城裡卻有三正六副九名指揮使,另外據說他們的門主現在也一直留在中都城裡呢。”柳靖陽先時聽他說天玄門的三正六副九名指揮使留守在中都城倒是相信的,不過當聽他說到天玄門的門主也在中都城裡,卻登時不再相信了,說道:“天玄門的門主不是聽命於完顏亮的麼,如今完顏亮就在對岸的金兵營帳之中,這天玄門門主理應跟在他的身邊纔對,又如何會在中都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