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樓層幾人分開,林七朝蔣家兩位長輩點頭,隨蔣老爺子去看房間。她幾次大購物,淘到不少寶貝,有些雖然不值錢,可佈置在室內設計完美的房子裡總能給房子增加點生活的趣味和溫馨,帶著她這個年齡段特有的活潑淘氣。
蔣老爺子笑得雙眼瞇成縫:“呵!林七,你這是給我這個老頭子住的房子,還是給小姑娘住的?”他摸摸沙發上的靠枕,上面印有迪斯尼裡唐老鴨的圖案。
吳珂成差點噴笑,房內設計是早就有的,他只讓郝俊把所有的傢俱換成新的,風格不變還是原來那一套,沒想到林七一插手就完全毀壞原來的設計效果了。
看來,在爺爺身上,她還是下了功夫的。他四處看看,看到鸚鵡報時的座鐘,現在正好是下午六點。
林七笑瞇瞇地做到蔣老爺子身邊:“那爺爺到底喜歡不喜歡啊?
“喜歡,喜歡!”蔣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嘴,打個呵欠說,“林七,珂成,你們別管我了,我有人照顧。今天大家都累了,不必講究,直接弄點簡單的飯菜送到房裡來吃就好。你們再去別處瞧瞧,蔣叔叔,阿姨們,還有云舒丫頭,是不是住舒服了。好了,去吧。”
幫傭過來攙他上樓,他走到樓梯口還對林七說:“林七啊,這房子我滿意,等回家了,你再給我弄弄房間。我記得海邊還有棟別墅,那裡景緻好,就給你們夫妻倆住,你好好佈置,我去了也能年輕一回,就當是爺爺沾你的光!”
林七本來有些失望的眸子立刻亮起來,快樂地答應一聲,只要蔣老爺子還喜歡她,她可以自動忽略掉關於她與吳珂成之間曖昧的稱呼。
她轉頭的時候臉上的笑意猶未盡,吳珂成不經意間捕捉到,他有一瞬間的發呆,只不動聲色地回味,暗自埋怨她沒心沒肺。
兩人作爲東道主依次去看了另外幾位長輩的房間,蔣爸爸因蔣老爺子對林七態度明確而淡淡的,不說滿意也不說不滿意,只說自己累了要休息,他們出門房門還沒關嚴實就聽到他疾言厲色地教訓蔣凌。
林七爲蔣凌哀悼幾秒鐘,她一點都不同情他。
雲舒媽媽一味挑刺,把主臥裡的牀單、絨被、地毯、燈罩全部換一遍還不滿意,直到把“顏色老土”的窗簾換掉她纔不情不願地把幾個伺候林七的人放走。
在蔣媽媽那裡受的委屈完全可以在雲舒媽媽這裡討回來,雲舒媽媽溫言軟語,語重心長,是天底下最溫柔最寬容的母親。
吳珂成從幾位長輩那裡出來後就直接去了醫院,他十分不放心蔣潔一個人在病房裡。
他到達的時候,裡面笑意融融,有不屬於蔣潔的年輕女子的聲音,護工沒膽子和蔣潔說話的,他仔細搜索記憶,還沒把聲音和人對上號,就已猜到來人是誰。
“看看,說曹操曹操到,我剛剛還說你呢,你就來了。”蔣潔氣色恢復得很好,臉上脂粉未施,因爲發笑而雙頰紅暈,看起來健康很多。
“你說我什麼了?”吳珂成貌似才發覺房內多個人,臉上卻毫無驚慌詫異,打量面前女子兩秒,禮貌地上前,“林小姐,你好。”並不顯得突兀。
林阿寶站起來,伸手和他握手,笑容甜甜的,兩頰酒窩深陷,比郝俊的倆酒窩還要深:“吳先生,難得你還記得我。”聲線甜美活潑。
吳珂成暗地裡搖頭,林阿寶一顰一笑一言一動都帶上了商業價值,他從她的笑容裡只看到訓練千百遍之後的刻意。他一驚,他竟然在拿眼前人的笑容與林七的笑容相比!
他收回打量的目光,笑道:“林小姐近幾年在國內家喻戶曉。”
林阿寶笑笑:“吳先生說笑了,與吳先生相比我這不過是小打小鬧。”
蔣潔“撲哧”一笑:“聽你們一來一去好像剛見面的客人似的,行啦,都是認識十來年的世交了,你們咬文嚼字不累,我聽得都累!”
吳珂成落座在她牀前,輕鬆笑道:“是阿寶長成大姑娘了,我快認不出來了。
林阿寶不好意思地笑笑,矜持地坐在另外一邊,與吳珂成四目相對之時微微頷首而笑。
蔣潔沒拿林阿寶當外人,閒話家常一般詢問幾位長輩的住處:“我剛纔已經撥了電話問候長輩們,跟阿寶說話的這會兒有些累了。珂成,你替我陪陪阿寶,不能怠慢了客人。”她臉上笑容淡淡的,露出疲態。
吳珂成答應一聲,抽去她身後的靠枕,正要動手扶她入睡之時,林阿寶手疾眼快地扶住蔣潔,輕輕放下她的身體,又給她蓋好被子。
蔣潔笑道:“阿寶是個好孩子。”說罷,嘴角帶笑沉入夢鄉。
林阿寶羞澀地笑笑,和吳珂成前後腳出去。兩人來到住院部下面的花園裡,裡面來來往往有三兩個穿病號服的人在看夕陽。
吳珂成說道:“你來澳洲多久了?”
“前兩天才過來的,”林阿寶微微一笑,比剛纔的笑容多了幾分自然,今天蔣潔的熱情讓她受寵若驚,其中隱含的意味不言而喻,她隨手順順頭髮,笑道,“吳先生,你姐姐的意思我大概知道點,可是,我現在事業正在上升期,恕我不能奉陪。”
吳珂成意外地看她一眼,他從小在豪富之家成長,身邊環繞的美色不計其數,國內國外多的是想要嫁進吳家大門的女人,他從不認爲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應該喜歡他,可是這麼明確拒絕他的還真是少見。
“阿寶有喜歡的人?”吳珂成直言不諱地說道,林家的商業基礎在新加坡,與明珠多有合作,兩家人從爺爺輩就有來往,與林阿寶勉強算是熟人。林家就只有林阿寶一個女兒,她卻進了娛樂圈。
林阿寶臉色微紅,她也才二十出頭,站在吳珂成面前與林七的感覺差不多,她們可能都把吳珂成這種成熟的人當做長輩來看。“還沒有。”她模棱兩可地回答。
“沒有”前面加個“還”,吳珂成眉頭稍皺,隨即鬆開,不打算打聽林阿寶的隱私,轉移話題道:“明天你爺爺和家母要過來看望蔣潔,蔣爺爺好幾年沒見你,若是不忙的話過來看看他吧。等蔣潔情況穩定,我再安排你到澳洲四處走走。”
林阿寶似猶豫了下,又笑道:“蔣爺爺過來,我一定會來問候,幾年不見我也很想念他。”
“嗯。”吳珂成略微思索,發現自己與她真是沒什麼共同話題,便問候了下她的家人。林阿寶的回答中規中矩,吳珂成再三打量她的神色,肯定林阿寶像以前那樣對他沒什麼心思。
林阿寶的年紀確實是小了些,由於有吳珂成的邀請,第二日林阿寶果然早早到了醫院與蔣老爺子見面。
蔣老爺子聽說是蔣潔和吳珂成邀請的她,臉上依舊是笑瞇瞇的表情,可林阿寶走之後,他對恢復健康的蔣潔嚴厲地說道:“小潔,你再不喜歡林七,也不該插手吳家人的婚事!你當初要就算暗裡和蔣凌我沒反對,大家都知道你是一條道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只有勸過你,可也從來沒動什麼手段。小潔,好在吳家人剛剛回去了,林七也不在,不然,你會惹什麼亂子出來你不知道嗎?”
蔣潔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大,一時有些發怔,連忙半帶撒嬌地說道:“爺爺,我只是在報紙上看到阿寶的照片,知道她來了澳洲,想著兩家人幾年沒見面,交情還在,就讓她過來打個招呼。爺爺,我真沒什麼心思。”
蔣老爺子盯著她看了兩秒,思及醫生的話,深深嘆息一聲:“你們長大了,我管不了你們。要說還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錯,小時候沒人管你們,等長大了想管卻管不了了。”
蔣母因他這句話眼眶溼潤,低頭愧疚地說:“爸,都是我不好,忽略了幾個孩子。”她捂住嘴哭起來。
蔣老爺子一陣心煩,可他不是尖酸刻薄的人,沒好意思呵斥媳婦住嘴。
“媽媽,那都是過去的事,現在提它做什麼。”蔣潔收起傷感和抱怨,沒事似的說道,淡淡地看著她。
蔣母想起自己不合時宜的眼淚,慢慢擦掉,好半天才平復情緒。
“蔣潔,爺爺要你記住一句話,家和萬事興。昨晚上珂成打電話跟我談了很多,你是蔣家的人,以後是卻是要嫁人的,要有夫姓的,蔣家給你的光環越大,你越是不幸福的。”蔣老爺子嘆口氣,“如果你要與凌子結婚,他背後的事你看得清清楚楚,你執意這麼做,我攔不住你,可既然走了這條路,你真心待他們,他們纔會真心待你。婚姻不僅僅是與丈夫相處,還要學會與他的家人相處。”
蔣潔從小擔當女強人的角色,她雖然是妹妹,卻從來不示弱,不讓別人照顧,在家庭關係的處理上找不到平衡點,而父母更沒給她可學習的正面的夫妻相處之道。她自己的母親都怕她,怎能指望她對別人家家的長輩們有多尊重?
蔣凌的身份,註定兩家的不平等位置導致她在別人家的地位也不平衡。她從未注意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