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擦了擦兩頰冷汗,手機仍在振動,舒緩悠揚的音樂輕輕飄蕩在空氣中。她打開滑蓋,屏幕上有紅字提示“您的保險櫃可能被盜,請查看確認”。
這行冷冰冰的紅字提示讓她苦笑不已,保險櫃哪兒是被盜,即使被盜,也算是堅守自盜。
她摩挲著手機,這些天來,她有多想與家人聯繫,卻總是在最後關頭放棄,因爲各種各樣的不確定性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只怕以後吳、林兩家會拿家人來報復。在這個混亂的夜晚,手中的通訊工具讓她分外想念家人。
手機開鎖後,音樂和振動同時停止,她想了想,按下確定鍵,另外一條信息迅速發到手機上:“您的保險櫃已被盜,報警請回復1,將消息傳給大叔請回復2,將消息傳給母親請回復3,取消此次示警請回復4?!?
林七覺得分外好玩,原來保險櫃竟然是聯網的,惡作劇的心思只是一閃而過,她默默地按4鍵,再按確定回覆,最後取消示警,自言自語道:“怎麼沒有找回密碼請回復5呢?”
之前沒有出門的機會,而且事事有楊阿姨打點,她還沒有好好檢查過她的物品,自然不知道還有手機,然而打開手機的通訊錄之後,她十分失望,裡面只有可憐兮兮的四個聯繫人,一個是吳珂成“大叔”,一個是葉梅“母親”,一個是林凡,還有一個簡凡的,甚至連同學的號碼都沒有。
因爲蔣婷的事情,讓她一度和很多同學之間的聯繫少了很多,不過後面的幾次聚會到也好了很多,只不過林七自己的習慣不好,每次都不會把別人的號碼,比如班長的號碼儲存起來,現在導致只有這幾個號碼,原本也沒有覺得什麼,但是現在,在這異國他鄉,而且和吳珂成有了那樣尷尬的事情,現在又是這樣大半夜自己獨自在這樣的大屋子裡的時候,再看看這幾個寒酸的號碼的時候,林七明顯的感覺得到自己的孤單。
她疑惑,難道自己一直以來過的是與世隔絕的生活嗎?竟然只有他們幾個與她保持聯繫!而且簡凡的號碼和吳珂成的號碼都是他們二人當時自己輸進去的。
她翻找手機中的其他通訊記錄,所有的短信是充值短信以及她剛剛看到的示警短信,來電記錄中大多數是吳珂成的來電,林凡在很久遠之前很少有過來電,另外就是一個沒有標註姓名的號碼出現過四十多次,日期在近兩個月內,其中有兩次是她自己撥打出去的。
她略微琢磨,那個號碼林凡稍微想想就已經知道了,是蔣凌的的號碼,上一次他打過來,林七忘了給他存下來,想起來結婚那天的事情,確實是讓她有些難爲情的,蔣凌的話不得不讓她想入非非。
林七微微嘆口氣,不知該爲自己這悲劇的愛情傷感,還是該覺得可笑。轉轉幹澀的眼珠子,睏意襲來。保險櫃既然是聯網的,三次錯誤之後會有提示,那麼,她每次只能最多試驗兩個密碼才能保證不被人發現她已經忘了密碼。將一切物品歸回原位,她抱著手機入睡,眼皮睏乏,卻怎麼也睡不著,不斷揣度自己當時可能用來當作密碼的數字,但是她腦子裡能想起來的東西真的很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哪根筋搭錯了,搞了一個那樣的密碼……
她有心向楊阿姨坦言忘記,楊阿姨向雲舒媽媽自作主張打電話的行徑卻讓她有了退卻之心。不是不信楊阿姨,而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是天生管不住嘴巴、守不住秘密的。
吳珂成真的很忙,除了吃飯能看到他,其他時間他幾乎呆在書房裡。林七自認爲很“賢惠”地不打擾丈夫的工作,只在看見溫儀的時候,假裝關心地好奇問兩句:“大叔的傷好了嗎?不要太累了。溫儀,他工作上的事我幫不上忙,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溫儀將她的話原封不動轉達給吳珂成的時候,只換來吳珂成的輕笑,他的目光一絲漣漪也無,依然盯緊電腦屏幕上變換的數字和手中的策劃案。到就餐時,他親自跟林七解釋冷落她的原因:“我傷勢好得差不多,你放心。工作上有助理幫忙。等忙完這一陣,你的傷也痊癒了,我們可以四處逛逛,堪培拉是個很不錯的城市。”
他的嗓音帶著疲憊的溫柔,目光微微專注地放在她呆愣的表情上,突然眉梢輕揚,心情大好,腦子裡清晰而糾結的金融數字符號也沒那麼讓人頭疼了。
林七不自覺地飲掉杯中紅酒,心想,吳珂成的容貌被埋沒在辦公室裡真是可惜了。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竟喝光一整杯酒時,頓時愁眉苦臉,暗責自己“多管閒事”,兩人默默無語地吃飯纔是最好的選擇。
不知爲什麼,僅僅就是一個結婚儀式,讓他們二人原本剛剛好的關係,現在變成了這樣,只是吳珂成似乎樂在其中,只不過林七確實是不想這樣,也不想陽奉陰違的說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的話。
“你那杯紅酒度數比較低,不會喝醉的,當果汁也可?!眳晴娉身泻?,看破她心中所想,出言提醒道。兩人喝的紅酒度數不同。
他見她盤子中的牛排切得大小不均勻且她的動作略顯笨拙,心中好笑,嘴角翹起,將自己的那份切好,交換兩人尚未開吃的盤子。
林七微微不自在,道了聲謝,自己開始吃西餐不熟練,但是前段時間吳珂成還說讓她自己吃,自己練習,現在就自己殷勤的切好給她換了,那動作似乎已經很熟練了一般。
吳珂成對她的口味變換適應很快,點過一次蜂蜜雞翅見她不怎麼動之後就再不點同類菜色。這些菜是他從各個酒店和餐廳預訂的,每天換不同的口味,兩人吃相同的食物,在後來的兩天,幾乎沒有她不愛吃的。也就是說,吳珂成通過與她共同進餐兩三天後,已經找到兩人口味的平衡點了。
只要他想,他的心細如髮和他的嬌貴程度一樣令人髮指,速度之快同樣令人髮指。
一開始,只不過是林七拘束而已,很多東西不吃也是因爲自己以前沒有吃過,再加上那段時間頻頻住院,確實是被雲舒媽媽和楊媽媽把口味慣壞了的但是現在就好了很多。
當日下午,忙碌的衆人無人理會震天響的門鈴,林七叫了幾聲楊阿姨,楊阿姨正帶人搗騰儲藏室沒聽見,林七無奈,只好由她這個最大的閒人去開門――她不喜歡開門不是有多嬌貴,而是不想一開門看到的那人認識她而她卻不認識那人,面對面連緩衝的時間都沒有。
這次她很幸運,外面站了一溜金髮碧眼的快遞員。
“小姐,請問您是否是林七小姐?這裡是吳珂成先生的住宅嗎?”
林七這些天聽慣了“太太”的稱呼,突然聽到有人喚自己未婚的稱呼有些發愣,她揚起笑臉,矜持地說:“我是林七。請問,你們是……?”
“那就沒錯了,”領頭的快遞員笑容明媚,“我們在下面被保安攔住了,吳先生打電話才放我們進來……”後面有人捅他腰,扯他衣襬。
他尷尬咳嗽一聲,連忙進入正題:“吳先生爲林七小姐訂購一批畫架和顏料,還有中國書法臨摹帖,我們是來送這些東西的?!?
“哦。”林七嘴上答應,眼中迷惑,她什麼時候就喜歡書法了,只是上次不認輸,那麼隨口一說而已,看來是吳珂成看出來她這些天實在是無聊了,哪裡有人的蜜月是整天二十四小時都只能待在這間房子的,說話的人也只有楊阿姨,算是良心發現了,纔想起那句話的吧!只不夠,自己是因爲原本字很漂亮,書法老師說過她適合學習的,只是她哪裡有錢,自己哪裡經過專業的訓練。
“你們這麼快上來了?”溫儀從書房中快步走出,一邊迎他們進來,一邊跟林七解釋,“吳總監擔心您無聊,聽說您喜愛畫畫和書法,就訂購了這些?!?
溫儀帶領他們到達向南的一間客房,在門口時看向震在原地的林七,問道:“是放主臥裡,還是客房裡?”
林七腦袋被天雷劈了一道,打個激靈回神,有氣無力地道:“那就放在客房裡吧。”自然是要在客房,主臥她進去看不見任何有關於吳珂成的生活痕跡,怎麼會想不到怎麼回事,這件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是好的。
仔細看去,林七臉上的表情並不是感激或感動,溫儀笑意微僵,她從吳珂成處得到消息,林七十分喜歡畫畫和書法,怎麼現在能盡情做喜歡的事,她卻不怎麼高興呢?
林七站在門口看他們把書架小心地支起,溫儀指揮他們將顏料盒子擺放在水晶架上。她的雙手緊緊抓著束腰帶,目光落在指尖――她畫畫和毛筆書法都不行,一摸筆就會露餡兒,只有鋼筆字尚且看得過眼。
溫儀白忙活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