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一盞盞比合抱原木還粗的探照燈再行打開，赫然聚焦在千米之外。但與之不同的是，一併升起的還有烏黑炮口。
儼然戒備。
西蒙瞥過昨夜一通亂戰在堡壘圍牆外廢墟上造成的無數個深淺不一的彈坑，昭示著守軍動用多大口徑的炮火。但熾熱耀目的白光這次沒能讓西蒙他們有一絲不適。
AEXO的可視面罩剎那間調整了強光適應，極敏感的探測儀甚至令人視之如常，西蒙踏前一步，外骨骼內置擴音器輕鬆將他的話送過了千米之外，當然，在傳統方式外，也有科技方式。
“我是理查德·赫夫曼，受命前來控制局勢！”西蒙按照昨夜與克萊默中尉協議裡的附加條款喊道。而在密爾軍的加密頻道里，有中尉的特地更改過簽名的識別卡連接進入。正是昨夜密爾軍遇襲後得到的迴應。鋼鐵軍既然能將芝卡廢墟深處的堡壘滲透到如此程度，密爾衛軍裡控制反應部隊又有何奇怪？
圍牆上20mm平射機炮前，洛林軍士瞥過副炮手遞來的簡報表，上面的確一分不落。隸屬於本部軍第14警戒機步營——源於城邦互助同盟裡的援建計劃，完全是以鋼鐵軍傲然東部廢土的鋼鐵遊騎爲建設樣板，上到體制設計，下到教官、裝備，皆是來自鋼鐵城。
“口令一致、總部簽名授權一致，時間吻合，數量也是十個，就是他們了，軍士。”昨夜莫名其妙的野獸暴動突然間殺死了不少基層軍官，洛林軍士反倒一下子成了此刻堡壘的最高軍銜。
軍士始終未曾鬆開按在擊發鈕上的拇指，暴動造成的混亂仍是觸目驚心，尚無處理乾淨的血漬飆在內牆乾涸得暗紅，所有的軍醫都焦頭爛額地對付著傷員們嚴重的排斥反應。
那個該死的海德拉！軍士暗罵道。他不耐煩地接過電報耳機戴上，末了對著副手悶道：“我不相信這羣婊 子。”
“命令就是命令，長官。”
軍士忍住罵罵咧咧，他又聞到了機炮徹夜開火後的嗆人濃郁火藥味，他朝另一邊說道：“貴部請求我方檢查完畢，請確保背後安全完畢。”
“收到，正想說這個，前來路上我俘虜一部私人探險隊，聲稱遭遇了變種人襲擊，現關押於附近某地。”西蒙見堡壘態度良好，心裡不禁對鋼鐵軍所圖更沉一分。
“那正好！交接完畢，我們這兒也拷打著那羣跟著海德拉一塊來的狗崽子們！”
西蒙正要掐斷通訊，不料堡壘突兀又問道：“對了，我們的城市由那幾部分組成？”
西蒙擡頭望了一眼堡壘圍牆右側，高聳碉堡裡看上去有點不對稱，是的，昨夜奔逃時，他打壞了一門雙聯裝機炮另半部，而不管是他，還是克萊默中尉搞得破壞清一色都掛他頭上去了。守軍估計咬牙切齒地得緊。
暗暗爲馬爾科等人祈禱著，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西蒙回答道：“兩部分，芝加哥與密爾沃基。”
洛林軍士立馬啐了一口，罵道：“嗎的，就派個純血人雛鳥過來糊弄老子！艸！把燈開著！我怕有人爆他們p眼！”
副炮手深以爲然地點頭，摁住喇叭吼道：“把燈開著！保持警惕！”
“保險打開，稍有異動，即刻撤離。”交互面板上跳出幾行字，剛被整治過的裝甲步兵如今乖巧地不得了，就算明知道前方是個死，與其被打成篩子，也勝過海德拉紫血活生生折磨至死。
厚重鐵門再度啓開一線小門，這扇像是新上過漆的小門與主體截然不容，跨過時，西蒙便是一眼瞧見了他昨夜遺留下來的混亂，如有陣痛，歷歷在目。
記憶不可抑制回溯，卻又斷斷續續。灰衣軍士握槍走來，霹靂間化作一雙巨手猛然擲飛沙袋樣的軀體，砸得像跌爛了的西紅柿。
“歡迎，至芝卡中樞堡壘……”面罩後，西蒙泛起一絲笑容，彼此相握，一邊是布，一邊是鋼。頃刻間模糊，那一雙手，攥住打得燒紅起來的炮管，撕扯暴吼著連人帶炮扔飛，便是一簇壯麗焰火。
“理查德·赫夫曼中尉，如您所見，這就是昨夜，一場背叛！”軍士毫不掩飾憤怒，指過一處處血痕、狼藉，掙斷了的欄桿、打凹進去的載具車棚，突兀截短了的管道、暮色下人影孤單的士兵，皆是在無聲言述昨夜的殘酷。
“我們待他們如客，我們提供一個海德拉安全過夜場所，讓他們在我們屋檐下過夜，我們的長官帶他友好晉見少校，結果我們就等來這個！”軍士每說一句，皆是面目猙獰。
“殺戮！”
“破壞！”
“混亂！”
“這就是我們要面對的敵人！中尉！一個窮兇極惡的海德拉！我！查爾斯·洛林！發誓手刃此賊！以償還戰友亡魂！”軍士忽地止住腳步，目露寒光。
“中尉，我非常相信你的能力，會捕獲住那頭骯髒下流的野獸。”
饒是西蒙自忖當得起老兵二字，但在這個風霜滿面，在芝卡廢墟里從堡壘伊始直到現在的悍卒前也是深爲之殺氣一撼。西蒙環顧片刻，順藤往下問了幾句，說道：“線索？同伴？我接到的命令可是一羣。”
“是的中尉，那頭海德拉襲擊得手拋棄了同夥，我們已經問過了一遍。”軍士說得寒氣森森。西蒙心中咯噔一下，解下面罩，露出了他那副用了點時間打理過的面容，別說，任何男人只要將鬍鬚一剃，面容就變了許多，再加上西蒙將海德拉氣息收斂到最深，堡壘軍士自然看不住分毫差池。
雖然密爾堡壘擁有者純粹親爹般的待遇，連補給都是空運來，但職責在於控制住芝卡廢墟核心部交通線，方便後續勘測，至於勘測爲什麼沒啓動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堡壘裡自然不會有機甲這類運動戰武備，就是外骨骼也是用警戒部隊淘汰下來的老舊“突襲者”、“焊條”這類差型號。有AEXO壓陣，守軍怎麼都得客氣著來。
“好，我的人需要補充彈藥，你，軍士，帶我去審查。”
之前乘坐的貨運電梯生生地被西蒙打斷了線，這會兒還在維修，足足攀了十幾層纔是到了昨夜暴動開始的原地，監獄層。
西蒙脫下了外骨骼，每踏一步都是機械損耗，西蒙夾著軍帽行在洛林軍士身邊，詢問著傷亡情況。結果比他預料的還大，二十七人陣亡，其中一多半是死在了電梯墜落裡，十三人受傷，而絕大部分處在垂危狀態。開玩笑，紫血驟然迸發出的力量連西蒙自己都覺得後怕，何況還是從堡壘內部突然炸開？
“傷員情況很糟糕，軍醫說他們都有嚴重過激的排斥反應，不管是輸血還是血清，都不起作用。”軍士露出了迷惑的神色。“軍醫向德萊塞少尉要求繼續向總部彙報傷員情況，中尉，如果你現在從城裡出發，應該能帶來抗病毒藥物纔是。”
西蒙不動聲色地撫慰過軍士，這八成是濺進了他的紫血導致的，說道：“審訊完後，我會去看看傷員，儘可能地向總部要求。”
“那太感謝了，對了，你們不該是乘著直升機來麼？”監獄層好似極長，門鎖不斷。
“事發時，我的隊伍正在廢墟四周遊曳，脫離了聯合防衛軍趕來。”西蒙說的滴水不漏，當然他用的就是事實，鋼鐵軍主導著聯合防衛軍，作爲幫助軍隊掌控密爾堡壘的報酬現在正在生效，克萊默中尉一應皆是拿真實數據供應。
洛林軍士縱有疑心也無發力點，看著西蒙拿識別卡刷開了門控，一張黑 卡就足以說明眼前的“警戒營中尉”的高貴身份。
甫一踏進，囚室裡數十雙眼睛即是齊刷刷望來，透過這些無一不是用透明高牆塑鋼板組成的大間，西蒙尋找馬爾科、喬納森等人蹤影，但一無所獲。他心情越發不安，但又決不能顯現。
“這是之前的廢土客，那個該死的海德拉來了之後先是和這羣人打了一架，才進入了堡壘內部。”彷彿是擔心西蒙不理解哪來的這麼多囚犯，軍士解釋道。
西蒙慣性繼續問下去入侵者如何進入了堡壘主體，他自個自然清楚，但做戲要全套。兩人你問我答，而克萊默中士之前對西蒙的“惡劣”態度與布好的後手讓他嫌隙擺脫乾淨。直到他們四周開始出現怪異吼叫。
“生物關押間，包含了實驗室，一般而言都是克萊默中尉管理，可憐的中尉，爲了保護少校戰死了。”洛林軍士嘆道，感受到人聲，四周滲起毛骨悚然叫聲，廢土生物普遍對光敏感，黑暗中反而會安靜些，好默認處於伏擊狀態。
而盡頭是有光源的。
“到了，中尉，呃，稍等下，我讓控制檯降下隔離板。”軍士尷尬地呼叫著，西蒙快步幾分，瞬間汗毛倒豎！
兩頭巨人蛛！這節肢堪比人腿的兇猛生物瘋狂地扒拉著一側牆壁，走近了便是堪做夢魘的細鳴聲。在隔板另一側，真真切切是六個不成人樣的人。
西蒙摁住心情，站在囚室前，看著裡頭蜷縮在最裡側的隊友們，可想而知密爾軍將惡氣都撒在他們身上，就是扔進了這兒，也是絕不肯他們有片刻安寧，兩邊都是巨人蛛，睜眼即是噩夢，誰能休息一分！
西蒙敲了敲囚壁，攔住了軍士要抓人出來強行打醒再問其他的舉動，說道：“這個樣子，也不好問話，若是有價值，送點食水藥片，等能說話再撬開嘴。”西蒙轉頭對軍士道，後者稱了聲是，嘟囔著一羣什麼廢墟，竟然還醒不過來……
“帶我去醫務室！”知道馬爾科幾人活著便好，而西蒙想知道，一滴有抗排斥藥劑的紫血就能掌控住常人，而一滴脫繮野馬的紫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