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淋漓,西蒙一撇馬刀血珠,刀刃清亮映出了血紅一片的雪面,他隨手將馬刀扔給了趕過來的馬爾科,返身握著MP7走到倫道夫面前,皺眉道:“你的人就這點水平?烏泱泱地一窩蜂?是我高估了你的統(tǒng)御力?就這麼點資本也敢妄言殲滅一隊重型運輸車隊?莫說是六十個徒步流民,六十個騎兵集羣衝鋒,20MM機關(guān)炮一通掃,你想拿我做墊背?”
吸血鬼臉色異常難看,倫道夫招募的人手倒也不算是無家可歸的荒野流民,而是聚集點一百元一人拉來的破產(chǎn)居民,若真是膽小如鼠麻木不仁的流民,恐怕光是血十字就能震住不敢動彈。倫道夫無視了嗷嗚嘶叫撿拾戰(zhàn)利品的手下,湊近道:“這都是先期消耗火力的炮灰,你的人,加上尖刺隊伍,我負責炮灰與彈藥。”
西蒙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一些,他的遠征隊可是花了血本,光是預(yù)付酬勞便是每人最少三千元,西蒙還許諾了事成後分紅、裝備折扣,戰(zhàn)死了後續(xù)酬金髮給家屬,毫無後顧之憂的隊員自然願意賣命,搞惦了拉米雷斯,得到前龍湖指揮官忠誠協(xié)助,西蒙正有意識地將小隊改造成他所熟悉的遊騎兵小隊,在這種廣闊環(huán)境交手,西蒙小隊付出幾人受傷代價便能擊潰到倫道夫小隊士氣,吸血鬼再強悍也賽不過M110A4過載凝滯的十發(fā)速射。
“教堂地窖裡還有一架雪地車,帶著你的人,趕緊滾蛋,我不想再給你擦一次屁股。”西蒙側(cè)眼看著馬爾科帶著幾個隊員呼喝著揮手便是揍翻了幾個流民,拆下十字軍雪地車上的兩挺M249,抱著手臂說道。
倫道夫體會了西蒙的意思,流民只能算是一種資源,有錢有槍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下次,西蒙就不會這多管閒事了。莫名其妙丟了話語權(quán)的吸血鬼沉默點頭,扭頭清理那些遭受了傷亡的手下。
“頭兒,我們就這麼走啦,十字軍用的都是M4,槍帶不動子彈可以多拿啊。”馬爾科提著兩把去掉了槍托的M249 SAW回來,賤兮兮地嘀咕道。西蒙估算過彈藥儲備,斜眼道:“你背得動,喜歡拿多少就拿多少,你敢掉隊就滾去喂腐狼。”
“背不動背不動……”馬爾科訕訕回道。低聲罵著法斯特利,無辜的小子多背了兩把100發(fā)裝的m249。
西蒙揀選的備用集結(jié)點正好在步行跋涉一天就能趕到的位置,儘管皆是吃苦耐勞的壯小夥,全副武裝後在維持正常體力消耗,雪地步行速度也不會超過每小時3公里。好在廢土人最普遍的特點即是堅韌,這年頭可沒有什麼汽車代步,鋼鐵城一輛基礎(chǔ)載貨卡車售價都過了萬,全地形車更是咋舌,多虧了西蒙搶自十字軍的悍馬抵扣了個好價錢,否則西蒙還真煩惱去哪搞錢。
直到天黑後的兩個半小時,小隊連續(xù)行進了十來小時,已經(jīng)開始有成羣雪狼一旁窺視,西蒙小隊纔到達了荒蕪城市邊緣,進入了被提前清掃過的學(xué)校教學(xué)樓,鐵門一鎖雜物一塞,諒雪狼腿再長也蹭不上。
分配了值夜哨位,各自煮過罐頭熱食,西蒙卸下?lián)d包扯了把蛀出密密麻麻洞 眼的校椅,“叮”地一聲掀開芝寶打火機,點了根菸,一口煙霧入肺,一口熱水入肚,疲勞感瞬間消散了不少,不料屁股剛挨著椅面,卻是“垮嚓”一下,椅子折了,隊員們轟然大笑,西蒙叫了聲“見鬼”。尷尬地一腳徹底踢爛椅子,隨手將香菸遞給了加西亞,豎好衣領(lǐng),爬上了頂樓。
值第一班哨的並不是馬爾科推薦來的各路親戚朋友,雖說馬爾科人到中年依然理了個不倫不類的雞冠頭,但介紹來的傭兵確是實力不俗,空手格鬥都能在西蒙手底過上幾招,最重要的是聽話,只要不死刻意送死的命令都令行禁止。西蒙啓開帕克防寒服拉鍊,往內(nèi)兜塞進了灌了熱茶的水壺。
“謝謝,長官。”夜間風雪正是呼嘯時,面罩、護耳帽永遠都是溼的,新繳獲的M249使得哨兵不必再千辛萬苦搬來重機槍,唯一可惜的是重裝彈鼓有些麻煩。西蒙點點頭,頗是複雜地望了一眼西邊,那裡是賓州,是他土生土長的故鄉(xiāng),然而即便腳踩故土,那也不是他記憶中的樂園。
風雪打散了話語,依稀入耳,帕克說道:“長官,你是哪裡人?”
西蒙格外想抽根菸,但身處哨位,點根紅彤彤的煙無疑於告訴潛在埋伏者,看!這兒有個白癡點菸!於是他忍住瞭如今愈發(fā)越發(fā)濃的煙癮,咬了咬大拇指,悶聲道:“賓州,某個像這樣的小鎮(zhèn),人早就死絕了。”
“抱歉,長官,我一度以爲你是邊境獵人,嗯,就是福特城的舊邊境線,因爲只有那邊生下來就和野林怪物搏鬥的人才有這麼棒的槍法,比較白的膚色。”所謂的福特城邊境線其實是曾經(jīng)的大湖樞紐迪忒律遭受核爆後迅猛生長的幽暗密林,幾乎整個舊聯(lián)邦北方州都被這種樅樹高度紅杉樹寬度的參天植物覆蓋,再龐大的人類軍隊都不敢深入其中,而依靠著密林邊緣野獲過活的邊境獵人們無一例外是百發(fā)百中的神槍手,汽車工業(yè)發(fā)達的福特城軍隊的中堅力量即是這些在顛簸載具依然能精準射擊的獵人樵夫。
西蒙抽了抽鼻子,捂著拳頭咳嗽一聲,抹去臉龐迷濛灰雪,手臂一疊,望著二十四毫無區(qū)別的荒原,數(shù)百年來,這裡是世界首屈一指的肥沃寬闊大平原,物產(chǎn)豐饒到一年熟而七海足,每個聯(lián)盟人少時都有一個牛仔夢。西蒙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呢?你家在哪兒?”
“黑山附近,我知道在哪,可我說不上來,就記得路口有個特別大的水泥柱子,說來可笑,我從前不扛槍,種梅子,就是城裡三十元一磅的惡水酸梅,能酸倒牙,一般夾在麪包吃的梅子。”帕克做了個拈梅子吃,酸得渾身打擺子的滑稽模樣,逗得西蒙莞兒一笑,他回道:“沒什麼可笑的,都是靠雙手掙飯吃,按道理你家離鋼鐵城很遠,怎麼跑這了?”
帕克往手套噴了口熱氣,拍了拍面罩積雪,聽不去傷感。“黑山另一頭就是聯(lián)盟,那一天記不清了,聯(lián)盟的徵集隊到了村落,大喇叭喊著說是叫我們參加聯(lián)盟,共同恢復(fù)戰(zhàn)前生活,然後就要徵集糧食,我們當然不肯,於是聯(lián)盟的人直接屠了村子,我那時候很小,躲在酸梅沼澤裡,後來,我就來鋼鐵城了,好歹這裡肯幹活就能吃飽,也不會有人突然走來一槍殺了你。”
帕克彷彿說的是另一個人的故事,而不是他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西蒙甚至沒從他眼睛裡瞧出一絲悲痛,許是因爲太久遠了,久遠到生存壓垮了對復(fù)仇的渴望。西蒙挪開眼睛,灰雪飄灑的天空漸漸有惡魔鳥盤旋,翼展堪比信天翁的突變白鴿俯衝時速超過500公里,能輕鬆撞飛悍馬,撼動步戰(zhàn)車,假如是遊隼、蒼鷹突變的惡魔,雙足鉤走人類車輛也不算多麼稀奇。荒原夜晚暴露光源十有八九引來惡魔。西蒙咂著嘴巴,上脣包覆下脣,說道:“我有個好朋友和你同名,啊,也不算同名,帕特里克,不過我們懶得這麼喊,大多數(shù)時候叫帕克了,比你,小個三四歲吧,挺樂天的一小夥,剛來的時候被我們揍得可慘了。”
“他活著麼,長官?”
“死了,死了很久了,死在很遠的地方,但是那裡,嗯,怎麼說呢,一個人死了會上天堂,而不是我們這兒死了一定下地獄的好地方。”西蒙嗓子微微發(fā)澀,他想起了帕特里克被淹沒在伊凡雷帝巨型機甲的熾熱融流,好似琥珀滴覆了一隻螞蟻,或許有朝一日人類重回巔峰文明時,會找到一塊透明鐵色琥珀,包裹著一個傻乎乎年輕人,再送到國家博物館珍藏。雖然,哈哈,不大可能啦。西蒙想到。
“走,到午夜了。”西蒙示意帕克帶著槍換個哨位。
西蒙選擇的中學(xué)教學(xué)樓正好是城市邊緣不高不低的建築,又與周遭建築貼地較近,射一個撓縮就能很方便地從頂樓穿行,第二日中午,約定的時間,三輛雪地車駛來,比起昨日的六十號人,倫道夫只帶了二十號人來,不過剩下的都是吸血鬼親手調(diào)教一番的“精銳”。
西蒙習慣性伸出手,但又立刻縮回來,他可不想不小心中毒送命,教學(xué)樓夠大,安置了吸血鬼的人馬,倫道夫說道:“傍晚時分,尖刺的人要來會面。”
“你許諾的火箭筒呢。”西蒙最關(guān)心的是這個,倫道夫捏了捏幾近凹陷的鼻樑,解釋道:“發(fā)起攻擊前自然會搞到的,三十多支吧,夠我們爽上好幾輪了。”
西蒙與倫道夫保持了五米距離,他沒興趣以身試險,太短距離開動AATS意義不大,動作敏捷在過載流速裡照樣是活靶子,西蒙側(cè)目說道:“我們,我,你,含義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