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沒有辦法否認,再罪惡的人,也有美好的一面,這是事實。
但是,若是罪惡的人,所做出的錯事,真真切切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鍾情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可以坦白的說出這句話來。
因此,面對馮樂的問,鍾情始終一言不發。
馮樂也不惱,看著沉默的鐘情,只是緩緩的說道:“我說過,回來,馮清清精神有些不好,我管不了她,事實上,她也根本不會聽我的話,因此對於她的精神不濟,以及後來的放蕩,我真的無力再管了。”
“後來,有一天馮清清突然回到家,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等著我回來,說實話,我心中很彆扭,那種有人等你的感覺,說起來很美好,但是對於我來說,很詭異。她就那樣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放著的,是她做的飯菜!”
“她說,長時間沒有關心我,所以,想要關心一下我,我看著這樣的馮清清,心中卻出了詭異和害怕,沒有其他的情緒,或許是我的無動於衷惹惱了她,她不斷的催促我快點動筷子。也是馮清清的這一舉動,讓我產生了疑惑,因爲以前的她,從來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後來,你猜發生了什麼事情?”馮樂像是存心吊人胃口一般,說道這裡,對著鍾情緩緩的笑了笑。
鍾情看著此刻馮樂臉上的笑容,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不想猜,可是越不想,心中的預感就越發的強烈,這讓她的心臟,不斷的跳動。
“鍾情,你可能猜到了一些……”馮樂看著鍾情,鍾情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在意,“以前我和你還算是朋友時,性格雖然是假裝的,但是對你的瞭解,卻是真的,你還是沒變。”
馮樂一邊搖頭,一邊自顧自的說道:“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個母親的心,會狠到馮清清這種地步……她切破了自己的手,在每個飯菜中,都滴了自己的血,她想讓我陪她一起死,她自己感染了艾滋還不夠,她還想讓我,這個她從來沒有關心過的女兒,陪著她一起!”
“鍾情,你永遠不知道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我有多麼的絕望,一個母親,得心狠到什麼程度,纔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在以後的時間裡,我無數次的慶幸自己,在那一天,看破了馮清清的反常。可是也在那一天,我感受到了馮清清最後的關愛……”
“在我將茶幾徹底掀翻之後,馮清清就坐在那裡流淚,口中一直說著對不起,她說馮樂對不起,鍾水對不起,李婉柔對不起,說遍了所有人,可是我不敢靠近她,我怕死她了,她連這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我憑什麼還要接近一個瘋子,我對她說,沒人會原諒你!”
“第二天,她去世了,自殺。我親眼看見的,親自處理的她的後事。”馮樂說道後來,面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她只是站在那裡,愣愣的站著,眼睛看著不知名的方向,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鍾情愣愣的看著馮樂的側臉,良久,才緩緩的動了動,看向一旁的墓碑,墓碑上的馮清清,似乎
還是青春時候的樣子,可是在鍾情的腦海中,卻一直記著在母親去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這個女人,便提著自己的包裹入住了鍾家,像是一個女主人一般。
父親整天魂不守舍,馮清清做主了鍾家所有的事情 ,那是一個邪惡的女人,無論是誰,將她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始終,都是一個邪惡的女人……
“我的故事,就是這些……”馮樂緩緩的爲自己的故事,說了結束語。
鍾情的思緒,猛然被馮樂的這句話拉了回來,她看著面前的女人,良久緩緩的說道:“我還是恨馮清清。”
馮樂一愣,而後點點頭:“我也是。我更恨的是自己,爲什麼是馮清清的女兒!”
“那個時候,你爲什麼要躲開?在馮清清逐我出鍾家的時候?”
“我即便如何恨自己的身份,我始終,都是馮清清的女兒……”馮樂緩緩地回答,“那一刻,我沒有選擇,幫助你?你以爲馮清清會聽我的?還有……”說到這裡,馮樂猶豫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喜歡陸期……”
只這一句話,就夠了,鍾情自然聽出了馮樂的畫外意思,那一段時間,陸期在外地進修,他不知道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鍾情阻攔了蘭姨告訴陸期這個消息,她怕打擾他。那個時候,馮樂已經看出了陸期對她的感覺了吧。
緩緩的搖頭,鍾情苦笑一聲,而後緩緩的說道:“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情吧!”
馮樂微微皺眉,看著她。
鍾情卻像是感覺不到馮樂的注視一般,轉頭看著馮清清的方向:“因爲馮清清將照片發給母親,所以,母親去世,是在和父親離婚回來的路上發生的!”
鍾情的聲音很平緩,常人都只知道鍾水和內人在路上發生了車禍,卻沒有人知道,二人是在領完離婚證之後發生的,常人只知道馮清清入主鍾家,是因爲鍾水喪偶,其實卻是因爲鍾水離婚。
馮樂的眼睛頓時睜的很大,她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女人,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馮清清只是想要將李婉柔驅趕出鍾家,卻沒想到會發生後面的事情,難怪,最後,馮清清會精神失常一般,拼命的對李婉柔說著對不起。
“還有第二件事。”鍾情繼續說道,“父親臨終之前,讓我把母親和他葬在一起,比鄰而居。”
鍾情不喜歡有人誤解母親的感情。
馮樂說,馮清清和鍾水曾經是那樣親密的一對,她不否認或許他們曾經有過一段快樂的曾經,但是再如何快樂,都只不過是過去而已。
就想馮樂所說的那樣,鍾水從來不留宿在馮清清那邊,鍾水在得知母親誤會之後,拼命的解釋,只爲了母親的原諒,鍾水在母親出車禍之後,愣愣的坐在暴風雨中,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意識一般,鍾水因爲母親的去世,而大病不起,甚至最後,他都想要和母親在一起……
這一切的一切,鍾情說出來,只是
爲了證明,母親從來都不是拆散馮清清和鍾水的存在,鍾水自己選擇了和馮清清分手,和母親結婚,這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就像是如今的紀彥庭一般。最重要的是,父親,是愛母親的。
即便她不想承認,但是如今,在馮清清的面前,她不得不承認,父親,是真的愛上了母親,不然最後,不會那樣的表現。
馮樂愣愣的聽著鍾情的話,良久,突然笑了出來:“這麼說,其實這一切,都只是馮清清的一廂情願而已,真好啊……”
真好嗎?鍾情聽著馮樂的話,心中疑惑了,她最後說出的話,那樣輕,就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卻又那樣中,像是給自己的心,套上了枷鎖。
緩緩地轉身,鍾情面對著面前的馮樂,微微點頭:“雖然我並不會因此對馮清清改變看法,但是還是謝謝你,告訴我當初發生的事情。”
馮樂一愣,她顯然沒有想到鍾情會這樣說,只是瞬間,她已經反應過來,對著鍾情搖搖頭,而後方纔緩緩的說道:“鍾情,你不用感謝我……我做這一切,不光是爲了你,還是爲了我自己!”
“你自己?”鍾情疑惑的看著她。
馮樂苦笑一聲,隨後看著她:“鍾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不討厭你,即便是我需要僞裝才能夠和你成爲朋友的時候,我也不討厭你,我嫉妒你,可以有紀彥庭那樣的娃娃親對象,嫉妒紀彥庭甚至維護你,甚至嫉妒,你有我沒有的美好家庭……”
“可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我那個時候的基礎上,即便是後來,我跟著馮清清一起進入鍾家,得到了你曾經的一切,我發現,其實我並不開心,甚至沒有我僞裝的時候開心!”
“我不奢求任何,但是現在,我如願嫁給了陸期,我希望,能過和你最起碼像是一個普通朋友一般相處,而不是,相互仇視的對方,我知道陸期有多麼在乎你,我挽留這段友情,不只是爲了陸期,也是爲了我自己……”
說著說著,馮樂像是突然說不下去一般笑了出來,她看著面前的鐘情,搖搖頭:“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鍾情看著面前的女人,良久,突然微微一笑,轉過身,背對著馮樂:“走吧,我也帶你去個地方吧!”
馮樂看著她的背影,莫名心中一鬆,卻跟了上去。
拐過彎,鍾情超前走了大概十幾米的方向,而後緩緩的停了下來,轉身面對著跟在自己身後的馮樂,而後苦笑一聲,“事實上,我也沒有想到,我母親會和馮清清捱得這樣近。”
墓碑上,是那個總是笑的一臉溫婉的女人,脣齒之間,像是歲月都不忍留下痕跡,只留下一抹蓮花般的溫柔。
“馮樂,我即便是再厭惡和你的曾經,我也知道,陸期已經和你結婚,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選擇你,但是我會尊重陸期的選擇,他是我的陸期哥,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鍾情……你真幸福……”一旁,馮樂看著面前的墓碑,突然愣愣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