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跟我的導師聯繫過,到了舊金山會有人替他們安排,你放心吧,這幾天我也一直在觀察她的身體狀況,應該沒有大礙?!庇葐櫤綄η噩|頡說。
秦瑋頡點點頭,最近是多事之秋,這幾日一直在著手解決SY市和“柏原”合作協議的事,十分的棘手??赡芙酉聛淼娜兆右膊粫?,所以他想的是最好能在這之前把陳素沅送到舊金山接受治療。
“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了,走吧,喝點東西去?!庇葐櫤綋Q上便裝,看了一眼腕錶,利落的戴上,擡頭便對身邊的人說。
秦瑋頡沒有推辭,兩人並肩往外走去。
華燈初上,大上海絢爛無比的夜生活又開始了,到處充斥著喧囂和張揚。南京路臨近外灘,來往的人從來都沒少過,從“鼎峰”大廈到這裡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硬是塞了四十多分鐘,就連尤啓航這種任何時候都能保持淡定的人也忍不住搖頭,直嘆上海的交通需要改善。
MUSE2他們是???,只是這裡的人太多,每次來尤啓航都受不了,偏偏今天是他挑了這地兒,一坐下來,他就笑道:“生活太單調了,還是司竟說得對,適當的時候需要找點刺激才能讓自己清醒?!边呎f這話,他揚手叫了服務生。
這是鬧市中的酒吧,就算不是週末,也是人滿爲患,如果不是司竟說過這間酒吧的特色是有個什麼陽光臺,他們大概是從來都沒有注意過。這會兒還是秦瑋頡頭一次仰頭去看頭頂的出色設計,這樣星光不見的夜晚,還真是沒法看懂這個巨大的遮蓋物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Crystal Head Vodka,還是Stolichnaya?”尤啓航問對面的男人。
“Derwar’s。”
話音剛落,尤啓航便再一次笑了,“看來今天拉著你出來透透氣是對了,也好,陪你來兩杯吧!”而後轉頭對服務生道:“Derwar’s吧,先來兩杯?!?
“好的,兩位稍等?!狈丈c頭,恭敬地轉身去拿酒。
尤啓航是控制力極好的人,平日裡即使是來酒吧,他也是控制得很好,通常就是一杯,絕不多喝,用他的話說的是,職業迫使他連食用酒精都要按照醫理來,清醒程度要控制在嚴格的酒精濃度之下,完全沒有消遣娛樂的權利。今日是隨著秦瑋頡點了威士忌,這大半杯酒下了肚,倒也算清醒??粗恍\的都市男女圍坐在吧檯前,手中端著各色液體,他不僅搖了搖頭,今晚這一杯酒算是捨命陪君子了,但到底是瞭解自己的兄弟,他還是不經意地問秦瑋頡:“你決定親自送她去美國?”
秦瑋頡搖頭,Derwar’s到底是喝出了酒精的原始味道,這種感覺適合填補他現在的空缺,他需要這種久違的刺激來撞擊心靈。他說:“最近發生了點事,可能近期都沒有辦法離開上海,所以只能拜託她的父母了?!?
尤啓航不知道“鼎峰”的事,但到底是相信秦瑋頡的,他安慰自己的兄弟:“女人有時候只是缺安全感,一旦在心裡缺失了這種感覺,就會開始質疑
身邊的人和事,這是正常的,以後她應該會理解。”
理不理解並不重要,反而是尤啓航那一句“安全感”讓他有些茫然。這種情況,他沒辦法陪她去美國接受治療,如果真的要給予她安全感,大概也就是給一個有力的承諾了。
“啓航,我並不想讓她再回來?!卑肷沃幔噩|頡說了這句話,倒是讓尤啓航一時間怔住了。
秦瑋頡不驚訝尤啓航的反應,只是說:“她這個身份太尷尬,留在這裡只會讓她不快樂。我看得出來陳際中夫婦是真的拿她當親生女兒對待,所以我很放心她以後在美國生活,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爲她做的事了,也是我欠她的?!?
尤啓航自然是不知道秦瑋頡的意思,關於陳素沅的身世,他並不知情,所以他問:“你的意思是?”
秦瑋頡頓了一下,緩緩地說道:“素沅並不是陳際中的親生女兒?!?
尤啓航有些意外這個答案,這段日子,醫院的場景他歷歷在目,那樣護女心切的男人,很難讓人相信他照顧的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許這世界上的諸多事就是這樣,你猜不到,也不明白的,太多太多。
音樂讓人迷醉,空氣中充斥著酒精和香水的味道,並不好聞。他們喝得是Wisky,一人三杯,過了,然而對比二人的臉色,倒是尤啓航這種不經常沾酒的人更正常一點。角落裡昏暗的燈光照在秦瑋頡冷峻的臉上,線條感極強的一張臉,放在哪裡應該都是醒目的。酒吧男男女女,上來搭訕的人並不少,眼看著這一張張精緻妝容的臉,人堆裡,環肥燕瘦,千姿百態。上海女人的吳儂軟語,高貴冷豔,在這兩個男人的眼裡也不過是歸到了這一堆的“衆生百媚”裡。
第二日秦瑋頡很早便來了醫院,一直陪在陳素沅的身邊,病房裡安安靜靜的,他給她讀報紙,今日之事而已。久違的陽光斜射在病牀上,恰好映射出了他的側臉,此時此刻,是溫和的。
官隱玉在樓下遇到了查房的尤啓航,也知道了秦瑋頡一大早就來了。此刻她站在門口,看著病房裡的兩個人,秦瑋頡的聲音很輕,卻把每一個字念得很清晰,牀上的人安安靜靜的躺著。周遭很靜,她站在門口,其實有些不忍心打擾。
在秦瑋頡說出那番話之前,她一直以爲這個秘密會伴著她走一輩子,然而,終究還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他說,從前素沅是您的女兒,從今以後,她仍然是您的女兒,我送她去美國,是希望她能夠一直留在您身邊。
她知道,秦瑋頡是對的,這樣做,纔是護她周全的最好方式。可是,她也記得曾經素沅在西西里與她重逢時說過的話,時至今日,她也知道了這個人就是秦瑋頡,她對他的愛,也許沒辦法讓她安心留在美國,至少以後不會。
護士推著車過來換藥,官隱玉還是笑了一下,叩開了房門。
“恢復得不錯,下週的長途飛機應該沒什麼大礙,病人家屬可以開始著手準備東西了。”護士換完藥,笑著說道。
官隱玉連連說“謝謝”,護士小姐笑笑,推著車走了
出去。
秦瑋頡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報紙,起身要向官隱玉問好,而她只是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微笑著點點頭。
沒多久他們就出來了,站在走廊的盡頭,再一次面對面,官隱玉卻開始糾結了,接下來的話,說出來,她不知道是不是對的。
瑋頡能猜到她是有話要對自己說,所以他很禮貌地說:“阿姨,您有話儘管講?!?
官隱玉終於是看了他一眼,猶豫片刻,還是說了:“秦先生,我很感謝這些年你對素沅的照顧,我也相信你們之間的感情。曾經在西西里我想留下她陪我去美國生活,可是她拒絕我了,因爲她說要回來找你。”
回來找你……
秦瑋頡沉默了,多年前的分開,直到今天,他仍然不知道是不是錯的,年少輕狂的時候,總是把愛情當成唯一,卻總是在很多年以後才知道那個“唯一”有多麼可笑。
“我沒有權利要求你再爲她做些什麼,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如她對你一般有這份心思,但是我希望她過得幸福,無論在哪裡。這是我做母親的私心,希望你能夠理解?!?
這樣誠懇的言辭,秦瑋頡當然知道,可是有太多的事,他並不確定。承諾並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祝福語,因爲你也有可能實現不了。
從醫院出來,秦瑋頡開車回了公司,遊斯緣進來彙報完工作便出去了。他一個人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最後還是忍不住打開了抽屜,那紅色的絲絨盒子,靜靜地躺在右手邊的抽屜裡。他打開盒子,Darry Ring,完好無缺地躺在裡面,已經快兩年了,他從未打開看過。
在去SY市之前,他讓劉光從巴黎訂了這枚戒指,用的是他的ID,秦瑋頡。從此以後,他的名字和這枚戒指緊緊在連在了一起,他記得她看到戒指時詫異的眼神,還有她猶豫許久以後的那句“戒指是你挑的嗎”,所以說,有些事,從來都說不清楚。
True love,only love。
他不是不知道。
今日,官隱玉的那席話他也不是不懂。
承諾是一個長久的牽絆,他不想用這樣的承諾來束縛住他們彼此的未來。曾經他用了這枚戒指給了另外一個女人承諾,可是她並沒有接受,而今天,他卻要重新拿起曾經許諾給另一個人的未來去上一道枷鎖,也許是錯的。
“那個身份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就好像是我一直在思考我在你身邊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一樣。秦瑋頡,我沒有幻想過不該幻想的東西,所以我想過從你的身邊抽離?!?
離開的時候,雲灕江這樣說過,他給不了她安全感,給不了她想要的安定,所以他放她走,不去打擾??墒切牡椎哪且环菡鎿吹降资锹竦锰?,他愛她,卻無法光明正大。
太離奇的記憶碰撞,總是讓人越來越沉淪。戒指在指尖摩擦,這種招攬記憶的方式有些讓自己痛恨了,可到底沒辦法自欺欺人,許久之後,戒指終於是放回去了。
Darry Ring,始終是唯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