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與‘柏原’簽署的合作協議可是大小姐在SY市的時候親自和小江總籤的,工期完成後一年內付款,違約金按0.15%算,什麼叫工期完成?0.15%的違約金?法務不把這些問題先解決,倒是直接來找我,我還想問‘鼎峰’聘請你們來做什麼?”
擺明了這是一個陷阱,秦瑋純對著底下的人發這頓火也並不是做做樣子,她是真的在質疑這件事裡攪不清的關係。一年內付款?“鼎峰”跟“柏原”是合作,雙方的權利是均等的,但光看這兩條,明顯就是不平等條約。可這協議倒是簽得夠利索,除了秦瑋纖,還真是沒人解釋得清楚。
“三小姐,0.15%的違約金,他們給的寬限期也要結束了,在這之前如果還不決定付款,逾期可就得多付他好幾十萬,到時候秦總那邊怎麼交代?”工程部的孫傳志也是個急性子,眼見著這要出事了,可偏偏一向利索的三小姐就是不點頭付款。
秦瑋純何嘗不知道這個結果,但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把錢付出去了,這日後要是清這筆帳,那絕對是她在“鼎峰”給人落下的口實,這種事她一定不會做。所以她很鄭重地告訴孫傳志:“馬上打電話通知大小姐,請她務必三天以內從里昂趕回來。”
“我的三小姐,我一早就讓人打了,大小姐的電話一直不在服務區,根本聯繫不上她。”孫傳志是真急了。
秦瑋純扶額,聯繫不上秦瑋纖,再這麼下去就只有兩條路,付款,或者是等逾期,而這兩者,都不是她所願。
“你先去忙,我想想辦法。”過了一會兒,秦瑋純一臉煩悶的朝孫傳志揮揮手,示意他先走,對方頓了一下,還是大步離開了秦瑋純的辦公室。
秦瑋純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去找秦瑋頡談。剛上頂樓就碰遊斯緣,她馬上就問:“秦總在嗎?”
遊斯緣點頭,“剛和‘柏原’的小江總談完事情回來,您有事找秦總嗎?”
秦瑋純“嗯”了一聲,便往秦瑋頡的辦公室走去,遊斯緣是不敢攔她的,此刻眼見著她的臉色不對,也就由著她去了。
秦瑋頡從回來到現在一直都在想剛纔江柏堯說的話,簽約的當日大姐並沒有出現,而是由她的助理Coral和雲灕江出面的,而當時雲灕江應該是沒有機會翻那份合同的,如果真的有問題,那也只能說明是大姐的意思,可到底……
秦瑋純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擡頭淡淡的掃過她,還沒開口,秦瑋純已經說話了:“秦總,你打算怎麼辦?”
她這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擺出這副姿態,秦瑋頡自然是要給一個結果的,所以他說:“我想我應該已經讓遊秘書告訴過你,三天之內付款給‘柏原’,有什麼異議嗎?”
“秦總,我自然是有異議的,這份合同於我們而言是不利的,我只想知道大姐當初答應簽署這份協議的用意。”秦瑋純是一定要說出她的目的。
秦
瑋頡揚眉看她,右手的食指在脣邊輕輕地摩擦著,似乎是在思考她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可到底是涉及到了其他人,他不會輕易下結論。所以他是這樣跟秦瑋純說的:“這個項目跟進一直都是由大姐負責的,現在她人在里昂,你聯繫不到她,反而跑來我這裡找說法,我倒是想聽聽你的見解。”
秦瑋純一時語塞。她料定這件事不簡單,可是秦瑋頡這麼明顯的偏袒,連公司的利益都可以置之不理,絕對是有別的因素。再往前推,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項目的參與者有云灕江,再仔細想想,能讓秦瑋頡這麼做的理由就不言而喻了。
秦瑋頡在腦子裡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理了一遍,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爲什麼跟他預料的結果差這麼多?如果單單是秦瑋纖的私心,她沒有理由落下這麼大的把柄給他,更何況當時他派了樂立飛在她身邊,她要是真的敢做,那豈不等同承認了自己和樂立飛明裡暗裡對他下手?
不,這不是大姐做事的風格,她不會犯這麼明顯的錯?可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雲灕江,雲灕江……
這三個字再一次無厘頭地闖入他的世界,把他的內心攪得天翻地覆。時隔一年多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聯繫,電話,短信,QQ,什麼社交方式都沒有留給彼此。一時間,各自爲境,井水不犯河水。
把思路重新理了一回,他叫來了劉光,把這件事和SY市籌建項目中出現的一系列事故聯繫起來,大致得出了兩個結論:第一,這份合約根本沒有通過律師,而是直接遞給了江柏堯;第二,這件事背後的人和‘柏原’達成了某種不爲人知的協議。
劉光提筆在電腦上點了幾處,說:“第一個理由於我們沒有任何益處,基本排除,至於第二個,就要看‘柏原’的江總是不是跟您說了實話。”
江柏堯說的是不是實話他心裡有數,可是他始終看不出這件事的益處在哪裡,如果只是在“柏原“分走一杯羹,似乎有些合情合理。可江柏堯到底不是任人搓扁捏圓的人,這麼一點蠅頭小利,應該沒道理就這麼答應過去了。
事情似乎變得有些複雜了。
“秦總,您看,是不是問問雲小姐?”說這話的時候,劉光有些緊張的,公然跟秦瑋頡提雲灕江,似乎是在挑戰他的耐心。秦瑋頡在某些時候算得上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尤其這個時候,劉光心裡七上八下的。
嘗試著去看秦瑋頡的臉色,確實是不太好看,尤其是“雲小姐”這三個字一出來,劉光就後悔了,好在秦瑋頡很快便恢復了常色:“合同已經簽了,我們如期付款,後期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下了班,秦瑋頡照舊去醫院看陳素沅,按尤啓航的說法,她這些日子已經有所好轉,但是去美國的事,他也仍然在安排。
病房裡擺著鮮花,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官隱玉每日都來換花品,換花瓶,還買了一些綠色的植物,就是想多點
生氣。陳素沅能動手指了,偶爾還能蹦一兩個音出來,很吃力,但是她似乎很想開口。
“目前的發展趨勢是好的,再過一週吧,等身體各部分機能完全跟得上,就能抵得住長途飛機了。”尤啓航站在病牀前告訴秦瑋頡。
秦瑋頡點點頭,這時,牀上的人突然就出聲了,她說了一個字——不。事實上不用聽發音,光看嘴型就知道她的意思。
秦瑋頡俯身握住她的手,忽而就變得柔軟了,這一段日子他總是能從她眼睛裡看到以前沒有的輕鬆。他認識的陳素沅是冷靜而自持的,她很少讓自己的情緒外露,大部分的時候她都能很輕易的忽視掉和自己無關的人和事,以至於生活中的她看起來,那麼神聖不可侵犯。
“素沅,尤醫生的話你聽到了,送你去美國治療你會好得很快,這是秦先生的意思,也是爸爸媽媽的意思,好嗎?”官隱玉就在一旁,她已然是聽到了那個“不”字,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說服自己的女兒。
有那麼一瞬間的安靜,最後還是尤啓航說:“按目前的情況來說,去舊金山治療會恢復得更快,陳小姐,我是醫生,所以我要對你的健康負責。至於秦總和你父母的意思,你大概也是能夠理解的,所以,你一定要安心配合我們,有什麼事情等康復以後再說好嗎?”
這一席權威的話下來,病牀上的人終於是閉上了眼睛,她似乎是不滿意,但是並不能阻止他們這麼做。
在醫院的大廳碰上文柏曦絕對是意外,看到對方的時候,文柏曦明顯愣了一下,卻還是很不友善地揚起了嘴角,近乎是嘲諷地說:“你不是已經成功地傷到她了嗎?怎麼還想拉她下水?”
秦瑋頡自然是知道文柏曦的意思,那日在咖啡廳遇到,文柏曦大概是聽到了他和江柏堯的對話,她是雲灕江的摯友,自然是會維護她。
所以他也同樣揚起了嘴角,笑道:“文小姐,如果要談公事,我只會跟你父親江志尚,或者三少談。至於私事,那也是我和雲灕江之間的事,哪一方,你都沒權利插手。”
“你——”文柏曦氣結,卻也得努力提醒自己淡定,千萬不能跟這種人吵架。再一次笑,她把下巴揚得很高,她說的是:“秦瑋頡,你配不上她。”是的,秦瑋頡配不上她,至少從頭到尾,雲灕江沒有害過他,可是他,卻利用了她,一次又一次。
文柏曦走遠了,秦瑋頡站在醫院人來人往的大廳,忽然就停下來了。他毫無風度地堵回了文柏曦的話,談不上痛快,甚至覺得有些悲哀。曾經他以爲自己能護她周全,可是到了最後,連放她走,都要用那樣的方式。人有的時候面對一些事,只能拿一些人當作誘餌或者籌碼,進而不擇手段。他用了不計其數的手段去達到一些目的,在千方百計做成一件事之後卻沒能留下她。
文柏曦說得是對的,至少她從來沒有因爲他的利用而違背自己的承諾,她做了君子,而他,只做了癮君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