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點?”文柏曦一見雲灕江就問她。
“沒事,還是老樣子,常年累積起來的慢性病,都這個歲數了。”提到母親的病,對雲灕江來說也許會是未來漫長的人生中會一直存在的遺憾,她想過很多次,但是一直不敢想下去。在母愛尚溫的時候,她無法去想象在未來的幾十年裡,這種溫度會成爲一種永恆的懷念。
文柏曦安慰她:“灕江,別這麼灰心喪氣的,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不要自己嚇自己好嗎?”
雲灕江嘆了一口氣,將水杯握在手心裡,兩個人這樣面對面地坐在窗臺上,一轉頭,就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燈火,永遠的一種態勢,猖獗和肆意。在這裡待得太久,也是在這座城市裡,她學會了所有關於人生的事。遇到了親生父親,遇到了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還有很多以後記憶堆積成灰的故事,真要回憶,也許她還要學著選擇性回憶。
“你呢?怎麼住這裡來了?”文柏曦是常年住南昌路的小公寓,兩房一廳,她母親文佳婚前家裡給她買的房子。這一次她回來,好友帶她來了這裡,所以她自然是好奇的。
文柏曦實在是無奈,嘆了口氣,她指著窗外說:“看到沒,靜安公園,這房子是二哥的,我暫時住這兒逃難來了。”
雲灕江不由得再次打量了這間小公寓,裝修得確實精緻,雖然色調比較單一,但是裝修和陳設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這個地段的房子,加上裝修,估計也就他們那種家庭出身的纔買得起了。
“算是你二哥的小金屋?”雲灕江不禁笑著問道。
“哪裡,就算是我二哥有,也不敢給我知道啊,這是寧子驄的私人住所。”文柏曦倒也坦然。
這下輪到雲灕江默然了,但是很快文柏曦就撇過了這一段,說:“你也知道我三哥跟PrinceW.的事了,現在記者都人肉到我家了,連我家的保姆都被記者攔了。我爺爺氣得差點進醫院,我南昌路那邊的小公寓貌似也被記者盯梢了,你說我這等一向低調不見報的人,怎麼能在這時候給記者機會,所以趕緊連夜撤了。”
這年頭的狗仔還真是厲害,一丁點兒事都能鬧得滿城皆知。雲灕江特別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江柏堯都已經承認了和PrinceW.的戀情,那麼記者這麼不眠不休地追蹤是爲了什麼呢?
“真想不明白現在的記者怎麼這麼有空,不盯著娛樂圈的人,倒是對現在商業圈中的事也這麼感興趣。”
“唉,也是沒辦法,我爺爺現在根本不能見我三哥的面,一見就動怒,我三哥,索性也不出現,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你們江家在上海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就這麼個小記者都擺平不了?”這一點,雲灕江還真是疑惑。
文柏曦聳肩,跳下窗臺走到牀頭櫃上,把報紙往雲灕江身上一丟,“自己看就知道了。”
雲灕江看了看,跟之前的差不多,沒什麼特別的,她擡頭看好友,“早看過了。”
“再仔細瞧瞧,這署名是誰?”
雲灕江湊上去看了一眼,瞬間就懂了
,“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你說就算是你三哥的事是真的,她作爲娛樂界一姐,也不敢這麼玩吧?你們江家這麼有錢有勢,她就一個小小的娛記,不怕得罪你們這種人?”
說到這個,文柏曦也是一臉的懵,“唉,誰知道呢?反正我爸那邊是不管,我二哥二嫂是暗地裡支持我三哥的,所以肯定得裝裝傻吧。至於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我三哥喜歡,我的看法也沒用。”
雲灕江搖頭,笑了笑,她其實一直都很羨慕好友的這份瀟灑,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始終選擇相信她所一直信奉的人和事,不用花太多心思去辨別真僞,心之所向。
江家的這些事對她來說並不好,在好友這裡打探來的消息只會讓她更加擔心秦瑋頡的處境。資金的事就如同一顆雷,如果一不小心觸到了,就會隨時隨地爆炸。“鼎峰”現在是亂局,倘若任由它一直這樣停滯,過不多久,市場效應一定會被打破,到時候再怎麼力挽狂瀾,估計也無濟於事了。
她瞞著文柏曦秦瑋頡和江柏堯談合作的事,此時此刻坐在這裡跟她打探消息也實屬無奈,但是不管怎樣,她相信就算是日後文柏曦知道了此事,大概最多也只是生氣她的不坦誠。
手機就這麼毫無徵兆地響了,是秦瑋頡,這三天以來他打給她的第一通電話。雲灕江看著手機屏幕發呆,文柏曦早已一把搶過了她的手機,點了接聽,“把車開到靜安公園後面這條路,到了打我電話。”說完這一句,文柏曦就把電話掐斷了,而後故作暇整地看著好友,似笑非笑地說:“看不出來你也玩這一套啊,女人,現在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人都滿世界找你了。”
雲灕江從窗臺上下來,順手撿起牀上的外套,也懶得理好友的打趣。
“那晚在淮海路我就知道你有問題,你以前可沒這麼女人過,那男人到底哪兒得罪你了,非得讓人家滿世界找你。”文柏曦窮追不捨。
“又不是第一回。”面對這種追問法,雲灕江冷不防酒丟了這麼一句。
“嘿,我說你……”還沒說完,電話響了,雲灕江看了一眼,丟給文柏曦,“愛接留給你接。”
文柏曦朝天翻了個大白眼,呲著牙,但還是得接下秦瑋頡的電話。
十分鐘以後,有人按門鈴,自然是文柏曦去開門,看到秦瑋頡,她把手搭在門框上,絲毫沒有讓開之意。
“來得挺快啊,秦總。”她笑得燦爛。
秦瑋頡紳士地點頭,“你好,江小姐。”
文柏曦把頭往裡看了一眼,雲灕江正在收拾東西,也沒搭理他們。
“我能進去嗎?”秦瑋頡很客氣。
文柏曦還沒說話,雲灕江已經拎著包走了過來,對著好友,她想笑又不得不忍著。她看秦瑋頡,又看雲灕江,最後還是笑了一下,“好了,我走了,你繼續在這裡躲狗仔吧!”
文柏曦是完全沒跟上好友的節奏,這不是才說她能耐,才說她居然玩起了矯情,才說她做了回女人,這……這叛變得也太快了吧?
“至少得道個歉,認個錯什麼的吧?”文柏曦瞪大眼睛看著
雲灕江。
雲灕江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來了,一把將好友推了個轉身,“你還是想想自己吧,住這兒,看你晚上怎麼睡得著。”
“我怎麼就睡不著了?你說……”
話還沒說完,門已經被雲灕江帶上了。
雲灕江是若無其事地上了秦瑋頡的車,就好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一直到“境畫林”,車子過保安亭的時候,保安探出頭來叫住了他們:“秦先生,耽誤您兩分鐘。是這樣的,園林公司說今年的溫室蘭花換了品種,問您還要不要繼續訂。”
秦瑋頡想也沒想,直接回了保安的話:“和以前一樣,費用我會讓秘書直接打過去,謝謝。”
“好的,秦先生,再見。”
雲灕江聽到了“蘭花”兩個字,又想起一樓臥室窗臺上的蘭花,忽然就去看秦瑋頡。被她一直看著,秦瑋頡便漫不經心地說:“換了新品種,你明天打電話去園林公司問一下。”
一股莫名的感覺涌上她的心頭,一直到車子停下來,她突然去看車窗外的夜景,“境畫林”,依舊美如畫。
她坐在牀上,一隻手靠著膝蓋的力撐著頭,靜靜地去看窗臺上的君子蘭,溫室的花朵,在中央空調28度下開得正盛。這是她喜歡的花,花解少年,成人君子。
有人從背後貼上了她,秦瑋頡一隻手攬過她的腰,另一手撥了撥她耳邊的碎髮,他的氣息在她的脖頸間流連,她感覺到了他的熱情,一抹緋紅頓時就涌上她的臉頰。努力平復自己的內心,她不動,也不說話,任由這個男人就這麼靠近她,她在想,接下來是一場翻雲覆雨來化解之前的矛盾呢,還是等著他道歉給一個解釋?其實無論是哪一種,大概女人都抵抗不了誘惑。
“怎麼不說話?”秦瑋頡見她不動,也不說話,以爲她還是在生氣,對,她當然還是在生氣。
雲灕江嘆了一口氣,掙開他,轉過臉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說:“要我說什麼?說我原諒你了?”
這一聽就是氣話,秦瑋頡有些挫敗,大概真的是他錯了,這個女人哪裡是好哄,只是一貫自制力好,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情緒罷了。但是這種時刻,就算是她真的生氣了,他也得好脾氣地去哄了。
秦瑋頡依舊是伸手將她攬在懷裡,低聲去哄她:“寶貝兒,對不起,我錯了,你要懲罰嗎?”
這個場景演得實在是太滑稽了,雲灕江一下子就笑出聲了,誰能想象得出來堂堂的秦少,會有這麼低聲下氣的一面。到底是她使性子玩了一回他的耐心,倒也談不上誰原諒誰的問題,一時衝動的氣話,饒是平常時刻也不至於真的要離家出走來擾男人憂心。
“懲罰呢,是一定會有的。我今天比較累,這樣,你睡樓上,我睡這兒,好了,睡覺吧!”雲灕江說得一板一眼。
都說小別勝新婚,更何況他們這是小鬧了一場,這個時候跟他談分房睡,豈不是笑話……
“啊——秦瑋頡——”就這一聲尖叫,不用猜,也知道女人佔了下風,所以說啊,千萬不要跟男人談原則以外的懲罰,一律無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