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之一愣,揉了揉玄庭的腦袋:“嗯,暖姨聽你的。”
玄庭像是放心了幾分似的,只是才一想要說話,下一秒,便是發覺手被姜暖之扯住了,轉頭困惑的看過去,就見姜暖之笑著看他,視線撇了一眼他的身後。
二人回頭,就見大長公主宮裡頭的薛嬤嬤遠遠的還站在原地送他們的樣子。
姜暖之回身後,遠遠的對著薛嬤嬤點頭,薛嬤嬤當下也回以一笑,而後目送他們離開後,方纔收斂了心神轉身就往身後大長公主跟前覆命去了。
“人走了?”
大長公主慵懶的依在榻上,瞥見薛嬤嬤回來,一邊兒撫摸小糰子的毛,一邊兒漫不經心的問道。
薛嬤嬤兀自點頭:“公主,奴才將人送出咱們殿去了,只是,瞧著,六殿下和這位姜醫師還真是親近的很。才聽了消息就趕過來,生怕咱們爲難似的。”
“那是他們親近,難得,咱們這位六殿下竟然如此親近一個人,不知那位貴妃知道了,又該是何等的臉色,真是期待的很。”
大長公主不知道想起什麼來,忽而笑起來,似乎十分開懷似的。
薛嬤嬤笑著上前拿著帕子給大長公主擦手,只笑著說道:“只是,公主,從前我們和黎戎生母並無深交,不過往來數面而已,您今兒個怎麼捨得將先皇后給您的鐲子給了她了?”
大長公主聽了這話便是笑起來:“你呀,這把年歲了,還心疼個鐲子不成?”
說罷,她憐惜的又摸了摸小糰子的小腦袋,而後笑起來:“此女如此得六殿下看中,昨日你不是也瞧見了,眼看著黎戎也是能爲了她拼了性命的。新找回宮的那孩子是個冒牌貨,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看來,皇上大抵是沒什麼機會好了。未來天下總歸是玄庭的,與她交善沒什麼不好的。”
“可是,公主,這但凡有心的打聽打聽當年的事兒,怕是她不會信”薛嬤嬤道。
大長公主恍惚笑了一聲:“黎戎親孃是難產而亡,黎戎自然不知他孃親生前的事兒。且不說黎家的人,就說如今,當年那些個老的還活著的有幾個啊?再者,閨閣之事兒,誰能說的清楚呢?怕是黎戎他爹真的活過來了,都不敢斷言。且黎家滿門傾覆的時候,本宮也算是幫他黎家說過幾句話的,且放心吧。沒事兒。”
大長公主其實更相信姜暖之是個聰明人,即便是知曉,該是也知道該如何做。當然,她不知曉,實心實意的相交,那是最好。
薛嬤嬤笑著應聲,隨後又道:“只是,如此這般會不會得罪了攝政王.此前攝政王府一慣想要與我們交善的,如今這一遭,算不算是和黎戎一行人上了一條船了?”
“交善?本宮可是怕了這位攝政王,你切記,不得罪,但是也不深交。以後王府再送東西來,找個由頭推了。”
大長公主這會兒說話間,從身後宮人手裡頭接過肉糜粥,小心翼翼的吹涼,然後一點點餵給小糰子。
小糰子太過激動,許是也太餓,吃的髒兮兮的,弄得大長公主一手,只是她卻不在意,慢悠悠的繼續喂。
恍惚間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忽而道:“對了,等一下,你吩咐小廚房去備一些小菜,給這位姜醫師送去。近日都在宮殿中,想必她那個份例,還有人從中作梗,該是過的甚是清苦。”
“還是公主您細心。”薛嬤嬤一愣,隨後笑著道。
大長公主長長嘆了口氣:“如今又到了這樣的時候,若非不得已,我也不願意參與這些。但願啊她切莫讓我失望纔是.”
“公主放心吧,這麼多年,您在這樣的事兒上頭,從未看走眼過。”
另一頭,姜暖之和玄庭兩個離開,慢慢往回走。 路上,姜暖之卻是發覺這孩子總是偷偷瞧自己,而後愁眉緊鎖,像是有什麼煩心事兒似的。
眼瞧著出了御花園了,姜暖之嘆了口氣,側頭去看小玄庭:“是不是有話想要和暖姨說啊?”
玄庭正是將手指都扯紅了的時候,驟然聽到姜暖之的話,一瞬間怔楞了下,憋了好一會兒,方纔抿著脣問道:“暖姨,你是不是生我的氣?”
姜暖之一愣,詫異問道:“啊?你爲什麼這般覺得?”
姜暖之皺眉看過來,卻見玄庭眼眶有些紅,小小少年脊背挺直,卻仍舊帶著幾分頹然。
他紅著眼睛看姜暖之,聲音悶悶的:“我什麼都做不了.連阻止父皇扣下小二和寶珠都做不到也沒辦法幫暖姨脫離險境。只一門心思的想要你們來京都陪我,卻完全不知道你們入京之後該有多兇險.都怪我,暖姨不說,我也知道,都是我的錯,我無能,又蠢笨,白白做了這個太子.”
寶珠想要回家,他也做不到,寶珠還說,自己沒用,她也不願意理自己了。
玄庭知道的,都是他的錯.
涼風捲著四下薰艾的煙霧掠過,小小少年肩膀微微顫抖。
姜暖之心中一疼,看著面前的玄庭,恍惚間想起初見之時,他富貴逼人不諳世事的和小寶珠手牽手的樣子。
皇家的孩子,還真的是所有人推著你長大,但凡你稍微慢一點,就有可能被吞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以至於,她的小玄庭堪堪一年的功夫,就被拔苗助長成這般模樣。
姜暖之長長的嘆了口氣,忽而扶住他的肩膀,低頭認真的直視著他帶著疲憊愧疚的眼睛,認真的道:“玄庭,這件事兒,你的確有錯。”
玄庭不知爲什麼,只要聽見姜暖之柔和的聲音,莫名的就有些鼻頭髮酸,他其實也不想哭鼻子,如今他是太子了,不能再像是從前一般,可是他一瞧見暖姨就控制不住。
當下強忍著吸了吸鼻子,對著姜暖之認真的點頭:“是我的錯,暖姨,你打我罵我都好。只是,不要和我生分了.我只有你們了”
姜暖之伸手抹掉了他臉頰上的淚。
“玄庭,你知道你錯在何處了嗎?”
察覺姜暖之輕柔的動作,玄庭的眼淚更是大顆大顆的掉,他慌亂的低頭不願讓姜暖之瞧見,甕聲甕氣的道:“我不該畏懼父皇的,我沒保護好你們,我還”
“不對。”
姜暖之打斷他的話,蹲身來看他:“玄庭,你錯就錯在,對你自己太過苛責了。”
玄庭聽了姜暖之的,本來愧疚的垂著頭的他,忽而擡頭看向面前的姜暖之,一臉茫然困惑:“暖姨.”
姜暖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曾經,你記得你跟暖姨說,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
玄庭一愣,呆呆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