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有理！”
“若是太師也不行，那難不成真的要啓用黎戎嗎？”
“邊關刻不容緩，如今耶律齊要的是黎戎的項上人頭，總歸此事兒系在黎戎一人身上，傳黎戎覲見刻不容緩。”
“諸位這就是和稀泥！”御史大人抖動著花白的鬍子：“要麼徹查舊案，還黎將軍清白，要麼另選良將！此刻模棱兩可，是要陷陛下於不義嗎？”
這話一出，衆人再次沉默下來。兀自看向上頭的帝王。
周遭空氣恍惚一凝。
若是真的要給黎戎翻案，那可是要揹負罵名的，一代神將，幾朝護國，若當初的事情是被冤枉的，怕是帝王要被打上不義的名頭嗎？
文臣武將各執一詞，但顯然，現在察覺上首的帝王情緒不佳，也沒人真的敢繼續吵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吭聲。
皇上沉沉的眸子並未看衆位大臣，而是向著屏風那一邊兒看了一眼，拳頭暗自摩挲了好一會兒，方纔擰巴著眉頭道：“這就是你們商議一夜後給給朕的結果？好，很好，這就是朕的好臣子啊.”
百官聽了話，兀自全部抱拳，異口同聲：“聖上息怒。”
“一羣酒囊飯袋，凡事就知道趨利避害，你們可還記得你們當年初入朝堂時候的樣子？太讓朕失望了.”
皇上的聲音裡頭帶了幾分疲憊，而後整個人靠在龍椅上頭，煩躁的揉了揉眉心。
這下，百官不管是真的假的，面上都帶了幾分愧疚之色，一同高呼：“臣等慚愧。”
到底還是裡太傅撫須長嘆，打破面前的平靜：“皇上，老臣以爲，此時的確該黎戎出戰。”
他似乎面色也帶了幾分頹然：“大家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是黎戎的頭顱絕對不能是我大景給了耶律齊的，這和投降又有何異？”
御史面色也不好看，好一會兒方纔道：“陛下，老臣附議啓用黎戎，只是，這如何啓用，怕是要有個章程。”
衆人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各懷鬼胎，只是面上卻都垂頭，甚至帶著股子看不見我的感覺。
終究，一個嘆息聲響起，一位年邁的肅親王出列，他在宗室中威望極高，此時拄著柺杖，上前了兩步，蒼老的聲音鏗鏘有力：“黎戎的能力有目共睹，當年黎戎也是一時糊塗，此番戰役，老臣願以性命力保黎戎爲帥，以解邊關之危。”
皇上終於掀起眼皮，兀自擡頭看去。
便是蕭遠山也看過來。
肅親王再次道：“若黎戎生二心，老臣願以性命相保。懇請皇上覆用黎戎，命其即刻趕赴邊關。”
其實，百官等的也就是這一句，此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來。
“既然有肅親王做保，皇上，此事便刻不容緩”
“邊關遠在千里之外，黎戎還是要用蠱的，我等相信攝政王的蠱，若不制衡，到底不安心。”
“此言有理。”
“行了。”上首帝王打斷了衆人的話：“車軲轆話一圈一圈的說，你們不煩朕都煩了!倒不如問問本人的意思。”
“皇上話音一落，身後李公公立即將屏風移開。
噹啷——
不知誰的朝珠突然斷裂，圓潤的珠子順著縫隙骨碌碌滾了過去。
滿殿目光追隨著珠子，看著它停在黎戎玄靴邊。
面前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落入衆人視線這一刻，彼伏的抽氣聲在殿內響起。 黎戎起身，由後頭緩緩走上前頭來，他身量一慣極高，周身威壓並不曾收斂，隨著他走過來，百官竟然下意識的讓開一個位置，恍惚間大氣兒都不敢喘，尤其是剛剛叫囂著的禮部尚書，此時瞧見黎戎後，更是瞪著老大的眼睛，眸子中滿是驚恐。
其實羣臣雖然沒見過黎戎，但是大家都知道黎戎回京了，這還是黎戎第一次在正式場合和朝臣們碰面。
空氣恍惚間安靜了下來。
就連倒吸氣的聲音都收斂了似的。
終於，黎戎在殿前站定。
皇上看著百官都啞火了的模樣，嘴角的諷刺的笑中，尚且藏著絲絲苦澀。
好一會兒，他才道：“罪臣黎戎，如今有肅親王爲你做保，你如何看？”
羣臣一時間相互交換眼神，想讓，如今皇上的意思就是要複用黎戎，以後，怕是這黎家又要起復了？
正是衆人想著心事兒的時候，卻恍惚間聽到黎戎略有些許沙啞的聲音。
“黎戎不願。”
僅僅輕飄飄的四個字，在朝堂上翻起巨浪。
羣臣一時間都懵了。
便是蕭遠山也猛地向著黎戎看過來。
皇上跟著驟然冷了眸子：“黎戎。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黎戎淡然立於殿前，聲音再次清晰的傳來：“我說，我不願。”
姜暖之在皇上寢殿廊下來回踱步，這都一個時辰了，羣臣已經散盡了，但是皇上和阿戎還有蕭遠山幾個重臣還一直在裡頭沒個動靜。
儘管和羣臣被遣出來的時候黎戎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但姜暖之還是心中沒底。
“哎呦，姜醫師，您在這兒啊，讓奴才好找.”
來人是一個瞧著眼生的太監，他三十多歲的樣子，面容和善，身上穿著也是總管的衣裳，姜暖之詫異的向著他看過去：“這位公公是”
“奴才賤名榮保，是大長公主跟前的掌事公公，大長公主特意吩咐奴才來瞧瞧您是不是得空，若是得空請了您過去一趟。”說著，甚是恭敬的對著姜暖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姜暖之微微擰眉，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
榮保似乎看出姜暖之的憂心似的，也瞧了一眼便是笑著道：“如今瞧著，皇上這頭怕是還早著呢，姜醫師放心，我們公主就是和您說上幾句話，要您幫著瞧瞧糰子如今的身子如何，耽擱不了您多大的功夫的。”
姜暖之倒是想起那個小糰子來的，索性跟著榮保去了長信宮。
長信宮位置僻靜，一路走了兩刻鐘纔到。
宮中的人也少的很，瞧著佈置，就知道主人是個隨性的。不拘什麼東西，她都隨意的擺著，也不管和周圍的裝飾是不是相同。
“公主，姜太醫到了。”
“微臣見過大長公主.”
此時，大長公主斜倚在軟榻上，不似之前那般一頭珠翠，如今在她自己的宮殿裡頭，她只是身著一身天青色軟袍，鬢邊斜插著一隻白玉簪子，此時她垂頭看向身側躺在那兒的小糰子，目光柔和，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糰子的身上輕輕撫摸著。聽見了響動，她便是側頭看過來：“免禮，你快過來。”
說著，還對著姜暖之招了招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