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害我爹差點降罪。”趙延平還是氣憤難平。當年他還只有十幾歲,正是無比崇拜自己老爹的時候,突然聽說老爹丟了印信,要入大獄,心中難過與打擊可想而知。
“後來不是沒降罪嗎?我聽了消息,說趕忙把印給送回去了。”東方笑回道。
沈碧瑤翻了個白眼:“那你何必偷呢?”
東方笑解釋道:“那會兒年少輕狂,剛?cè)虢B犝f皇上冊封了個什麼飛龍將軍,還授了枚金印,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的……”
“於是你就想一戰(zhàn)成名,跑去偷了人家的印對吧?”這種逗逼的事,沈碧瑤聽了前頭,就能猜出結(jié)尾了。
“嘿嘿。”東方笑被看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後來聽說飛龍將軍要被降罪,我就把那印給還回去了。”
沈碧瑤極度無語地轉(zhuǎn)過頭去對趙延平道:“碰上這麼個二貨,這事就算了吧,對於這麼幼稚的行爲,你覺得追究起來有意思嗎?”
趙延平聽到沈碧瑤也說他幼稚,這才略感解氣,把頭扭了回去,表示不追究了。
東方笑心裡那個冤枉啊。什麼叫幼稚?那年他也不過才十三四歲而已啊。
皇上聽得是苦笑不得。原來,當年朝廷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飛龍令失竊一案,竟然只是因爲東方笑一時興起。這還直是讓人始料未及,現(xiàn)在事隔多年,也不好再追究了。只能說這江湖人,當真是說風就是雨,讓人無法招架啊。
想著,又不自覺看向了沈碧瑤與古璟瑄,頓覺一陣頭大。往後,若沈碧瑤真成了瑄王妃,希望不要家無寧日纔好啊。
“那我們接著說追殺的事。”沈碧瑤恢復了正經(jīng)道:“如果說那些人是軍隊裡訓練過的,那他們爲什麼要追殺你呢?你又偷人家的印了?”
“怎麼可能?”東方笑忙爲自己辯白:“我自打上回掘了你的墳之後,就一直被追殺,哪有時間去軍營裡偷印?剛一離開就被盯上,小爺我還帶著傷呢。要不是小爺我江湖經(jīng)驗豐富,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東方笑話音剛落,沈碧瑤便道:“等等,你說,你剛離開就被盯上了?沒去頭露過面?”
“沒有。就一個晚上,小爺我去哪裡露面?”話音剛落,東方笑也察覺到了不對。
才一離開,就被盯上,而且當時天都黑了,他走的是小路,除了追殺他的那些人,周圍連個人影都找不著。那些人,到底是如何知道他的行蹤的?
古璟瑄沉聲道:“我們被盯上了。”
“什麼?被盯上了?那我們會不會有危險啊?”趙延欣驚道。
“母妃……”小世子也害怕地牽起了太子妃的衣袖。
“淡定!”沈碧瑤轉(zhuǎn)過頭,對她們那一桌說道:“你們就放心好了,要盯也是我們這一堆的被盯上,你們的危險係數(shù)不大,最多也就是被誤傷。萬一打起來的時候注意一下,逃跑麻利點,走位風騷點,基本保命就沒什麼問題了。”
“你說得到輕鬆。”趙延欣不忿地回道。
什麼叫最多隻是被誤傷?難道她們就一點被盯上的價值也沒有嗎?
不過,話雖這麼說,趙延欣也不得不承認,皇上那一桌和瑄王那一桌在,她們這一桌被盯上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會是什麼人呢?”沈碧瑤有些頭大地道:“盯得這麼死,而且連東方也不放過,顯然不是江湖劫匪。”
“這是自然。”東方笑輕笑一聲,頗的些自傲地道:“不是我自誇。放眼江湖,還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劫到小爺我頭上。”
“那是。”沈碧瑤瞥了他一眼,道:“被你惦記上,那得窮一輩子。你可是連祖宗牌位都不放過的神偷啊。”
“噗……”趙延欣忍不住笑出了聲。旁邊坐的太子妃見狀,一下也沒忍住,以袖掩面偷笑了起來。
東方笑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對沈碧瑤道:“是朋友就別再提這事!”
皇上這時向古璟瑄看了過來,問道:“難道,是李君逸?”
古璟瑄皺眉回道:“有可能。”
說罷,臉上顯露出擔憂之色,不自覺地握住了沈碧瑤放在桌上的手。
東方笑見了,愣了愣,冷哼一聲,把臉別到了一邊。
沈碧瑤也很擔心自己,畢竟,她身上的蠱還是李君逸下的呢,一日不除,她一日不得安心。
“師叔公啊,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啊……”沈碧瑤苦哈哈地哀號道。
東方笑帶回來的消息,讓大家覺得惶惶不安。皇上更是和古璟瑄等人商量著要加強護衛(wèi)。已經(jīng)被盯上了,無論是繼續(xù)南下還是打道回京都一樣不安全。想來想去,皇上還是決定繼續(xù)南行。畢竟京城現(xiàn)下羣臣忠奸難辨,可江南,卻是聽風攬月樓的地盤。
於是,吃罷早飯,大家便先回房歇息了。
趙延欣與福貴兩人攙著沈碧瑤往房間裡走去,忍不住抱怨道:“這樓梯這麼窄,三個人都快擠不下了。瑄王怎麼就不把你抱上去再去皇上那兒啊?”
“因爲我還有最後兩個餃子沒吃完。”沈碧瑤用唸白似的口吻回道。
趙延欣瞪了她一眼,道:“就你吃得慢,大夥都吃完了,就剩下你一個你也吃得下去。”
“吃得下啊。”沈碧瑤完全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她手上沒力氣,吃一口歇三下,怪她嘍?
趙延欣正打算再說什麼,沈碧瑤卻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朝一樓一間屋子裡指了指,示意她聽。
趙延欣疑惑地收了聲,仔細一聽,果然從裡面聽到了像爭吵的聲音。而且,這爭吵的內(nèi)容,還讓人頗爲震驚。
“溫郎,你老實告訴我,你明日夜裡,到底去了何處?”
“你這是什麼口氣?如此質(zhì)問丈夫,是一個妻子該做的事嗎?”
“半夜偷偷出去,難道又是一個丈夫該做的事嗎?這已不是第一回了吧。溫郎,你還想瞞我多久?”
“我,我只是去起夜……”溫啓的聲音軟了下來,明顯是心虛了。
“起夜?起夜用得著一個時辰之久?”
“噗唔……”沈碧瑤差點笑出來,連忙用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住。
一個時辰,掉馬桶裡了吧?這藉口也太逗了,當人傻子呢。
“這,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不成?”溫啓的語氣激烈起來,似是有些被逼急了。
“懷疑?我還用得著懷疑嗎?溫郎,你是去見安寧郡主了吧。”呂輕靈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
“我沒有。”溫啓毫不猶豫地否認了。
“我親眼看見了,你還想騙我。”哽咽已經(jīng)變成抽泣了。
臥槽!沈碧瑤心中暗罵。轉(zhuǎn)頭瞥向趙延欣時,發(fā)現(xiàn)她正瞪著雙眼,張著嘴巴,完全一副被雷劈呆了的神情。
“你跟蹤我?”溫啓已經(jīng)氣急敗壞:“你竟然跟蹤自己的丈夫?這是不守婦道。”
“我不守婦道?我們成親才一年,你就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現(xiàn)在你還說我不守婦道?溫啓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還記得當初求娶我之時,你是如何對我說的嗎?”呂輕靈的聲音,聽起來已是泣不成聲。
“哼。”溫啓輕笑一聲道:“呂輕靈,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要不是因爲我,要不是因爲你是我的妻子,你現(xiàn)在早就跟你娘一起流放了。你還以爲你是尚書之女呢?還給我拿著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呢?要不是我肯收留你,你現(xiàn)在根本就什麼也不是!”
“你……”
接著,便是呂輕靈抽抽噎噎的哭聲。
趙延欣聽得義憤填膺怒不可遏,甩了沈碧瑤的胳膊就想衝進屋裡去,卻被沈碧瑤一把拉住。
“別去。”她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你去了也沒立場說話,吃力不討好。咱們先回屋去吧。”
“郡主說得是,趙姑娘,回去吧。”福貴也勸道。
半拉半拖地把趙延欣帶回了屋裡,福貴倒了兩杯茶奉上:“家家有本難唸的經(jīng)。溫夫人已經(jīng)成家了,這些就成了她的家世。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方纔趙姑娘若真闖了進去,溫夫人也不見得會感激您吶。”
“福貴說得沒錯。”沈碧瑤半靠在牀上也道:“她之前好歹也是尚書千金,現(xiàn)在落魄成這樣,被你這個前姐妹看到,指不定會以爲你在同情她,或是成心看她笑話呢。所以啊,在她真正開口請你幫忙前,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女人吶,就是這樣的,爲了那點可憐的虛榮心,半點頭都不肯低。”
聽了這些話,趙延欣怎麼還能不明白呢?方纔她只是一時衝動纔想衝進去教訓溫啓那個負心漢。現(xiàn)在冷靜了下來,這些道理自然也能想得明白了。
但是,心中仍是氣憤難平。
“真是可憐了輕靈,嫁了這麼一個丈夫。”
“那也是她自找的。”沈碧瑤不冷不熱地回道。
趙延欣對這話顯然不認同,可看了沈碧瑤一眼,還是沒能說出責備的話來。沈蓮瑤與溫啓的事情,她也聽說過,現(xiàn)下沈碧瑤說出這話,也算是情有可緣。
在這間客棧歇了兩天,待一切安排妥當了之後,便繼續(xù)上路了。
轉(zhuǎn)眼,便到了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