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想報復,不可能得到瑄王那樣的權勢地位,又不可能像姐姐那樣得到太后的寵愛與庇護,郡主之位,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能讓她安心。 沈碧瑤便是前車之鑑。
她一直苦無復仇方法,可今日,她卻忽然有了方向。
溫啓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四品侍郎,能做的事情有限,可三人成虎,朝廷官員如此之多,一旦控制了他們,又何愁不能成其大事?
心中主意一起,秦仙仙當下就使了手段。
她本就生得美,而且自小就懂得自己的這份美,運用起來,自然也熟能生巧得很。只一低眉一垂眸,那種楚楚可憐之意就自然而然地渲染出來,好不惹人憐愛。
呂輕靈並未察覺,她只知道秦仙仙美,只道這是她本就有的美態(tài)。美人即便黯然神傷,也自有一番韻味,尋常人自是無法比擬的。
可溫啓不同,溫啓是個男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男人,女人的美,他能見微知著,一絲一毫都能領會。
禮盒奉上,秦仙仙連拆也沒拆,三人閒聊了一陣,說了些客套話,溫啓夫婦便告辭了。
送客之時,秦仙仙裝作不經(jīng)意地看了溫啓一眼。四目對視,一閃而逝,卻讓溫啓覺得,秦仙仙那短暫一瞥,像一隻根絨羽在他心頭劃過,讓他覺得心中一陣酥麻,想抓住,卻又無處可抓。
回程之際,他魂不守舍在車裡發(fā)著呆。呂輕靈則是唉聲嘆氣地,擔心秦仙仙會不會對她們送出的謝禮有所不滿。
母親私下給她的東西,能多到哪裡去?給婆婆留了一份,剩下的謝禮難免有些嫌少了。以秦仙仙那般身份,呂輕靈生怕她看不上眼。
別院裡,送了客之後,奶媽就拆來了禮盒,一瞧裡面的東西,就皺起了眉來。
燕窩山參的品相倒是不錯,便這份量,也頗爲小氣了些。
不禁便道:“小姐幫了她們家這麼大個忙,呂二姑娘就送了這麼些東西,也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些。”
秦仙仙對著鏡子梳頭一縷秀髮,不緊不慢道:“呂二小姐自然不是小氣的,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溫夫人了,溫夫人哪裡能跟呂二小姐比?”
奶媽沒聽明白,道:“這溫夫人與呂二小姐,不是一個人麼?”
秦仙仙淡笑不語。
怎會是一個人呢?尚書家的千金小姐,與四品侍郎的夫人,身份可謂是天差地別。如何能算作一個人?
秦仙仙的話,奶媽近來越發(fā)聽不懂了。她聽不懂,也不多問,問了怕小姐嫌她煩笨,只好憋在心裡。
秦仙仙坐在梳妝檯前,把玩著自己的秀髮一邊發(fā)著呆,想著心事。
溫啓之事,她在當初打聽沈碧瑤的時候,便聽過一些,知道她與沈碧瑤的四妹沈蓮瑤有著那麼一層上得不檯面的關係。
沈蓮瑤的兒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溫啓的種。似她那般懦弱的性子,哪裡還能同時有兩個男人?可這呂輕靈偏偏這麼不長眼,就信了溫啓的那些鬼話。
又或許,是她分明知道,只是合不得溫啓,卻故意不信。
不過,無論如何,這些事情,秦仙仙都不關心。
溫啓既然肯爲呂輕靈舍了懷有身孕的沈蓮瑤,只此一點,便可知其秉性。
貪權,戀財,想往上爬。
這些,便是他的弱點,亦是他能被利用的根本。
一個男人,只要有想得到的,那便很容易被掌控。而她,秦仙仙,安寧郡主,恰好有他想得到的東西。
郡主的夫君,可比這尚書女婿地位要高得多了。溫啓肯爲了尚書女婿拋棄沈蓮瑤,就一定會爲了郡主夫君之位,對她言聽計從。
奶媽收拾了禮盒之後,拿著裡面的山參泡了杯參茶端來,小廚房裡,燕窩正在鍋上熬著。
秦仙仙兩眼盯著鏡子,忽而就開口問了聲:“奶媽,你說,這溫老太太被關了大牢,這呂尚書怎麼就不管呢?”
奶媽愣了下,答道:“這個事兒,老身也想不明白啊。你說這尚書大人與溫家是親家,親家母進了大牢,尚書大人也面上無光啊。不過,這溫老太得罪的畢竟是那位,或許,尚書大人是怕受到牽連吧。”
“哦?”秦仙仙拖長了間調(diào),似笑非笑地應了一聲。
自這之後,秦仙仙就三不五時地給呂輕靈下貼子,請她過來閒聊小聚,時常關切問後。次數(shù)一多,呂輕靈便越發(fā)與她親厚起來,聊得多了,便會提起些家中瑣事。
呂輕靈現(xiàn)如今身爲人婦,大部分的心思都從梳妝打扮,琴棋書畫上轉(zhuǎn)到了相公與婆婆身上。聊著聊著,自然就聊到瑣事了去了。
起先,她還怕秦仙仙見笑,不曾想,秦仙仙非但沒有笑話她,反倒覺得這些頗有意思,甚至發(fā)起問來。呂輕靈便索性與她說了起來。
自嫁人之後,呂輕靈一肚子委屈無人說,現(xiàn)下有人肯同她聊這些,她自然有什麼想法,有什麼感觸,都一五一十地說與好姐妹聽了。
其間,也有些夫妻間的甜蜜人,但更多的,卻是爲人婦的煩惱,這多半,是因爲她有那樣一個婆婆。
秦仙仙十分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勸她兩句。心裡,卻把這些事情都一一記了下來。
一個女人過得好不好,明眼人很輕易就能看得出來。即便在外頭瞞得再好,也終究會留下蛛絲馬跡。
呂輕靈說的這些,是真話還是假話,她與溫啓之間到底如何,秦仙仙只要細細觀察一番,很容易就能做出判斷來。
溫啓不是個好人,這一點,秦仙仙早在還未見過他之前,便已然猜到幾分。如今,聽了呂輕靈這些話,更是肯定了這個猜測。
不過,這樣纔好,如此,纔能有讓她利用的機會。
兩人聊得多了,關係自然就越發(fā)親密起來。時常來秦仙仙府上,受她招待,呂輕靈也過意不去,便開口請秦仙仙過府。秦仙仙也不推辭,屈身去了好姐妹家做客。自然,每每都帶上了名貴的禮物。
這些禮物於她而言,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在溫老太太這個鄉(xiāng)下老婦的眼裡,卻都是些了不得的東西。這些好東西,既然讓她知道了,哪有不霸著的道理?她是溫啓的娘,是呂輕靈的婆婆,是這個家裡身份地位最高的人,這些好東西,自然是由她來享用。
至於呂輕靈呢?不過是個媳婦。媳婦孝敬婆婆那裡應該的,有好東西本就該乖乖奉到婆婆跟前,不然便是不孝。連心存不滿也不行。
於是,這些本是送給呂輕靈的燕窩參翅,便盡數(shù)落了溫老太太的肚子裡,吃不完的,她也存著,一點渣滓也沒落出來。
而呂輕靈呢,每回去好姐妹家拜訪時,亦是要備上禮品的。所謂禮尚往來,這是規(guī)矩亦是禮數(shù),更是教養(yǎng)。
她本是大家閨秀出身,自是不會落了這份禮數(shù)。可是,禮尚往來這回事,本是有來有往的,送出去的東西,下回再收回禮,有來有回,誰也說不上虧了誰。但秦仙仙送來的東西,她一分沒落著,全盡了溫老太太那處,而每回送出去的,卻盡數(shù)讓她出。送得好了些,還要落一家人的數(shù)落。呂輕靈心裡委屈不說,還更覺得憋屈。
她本就是拿自己的體已與嫁妝作禮,越發(fā)拮據(jù)不說,還要被相公與婆婆說道。心裡豈會好受?
與孃親說了幾回,孃親除了安慰責罵與心疼,也不過是瞞著她爹悄悄地塞給她些東西與銀子,可這些接濟,又有幾分能留到她手裡?
秦仙仙去溫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與溫啓見面的次數(shù)也就越發(fā)地多了起來。她除了禮節(jié)上的問候之外,從不與溫啓多說話。溫啓每每見她,也都是有禮有節(jié),未曾有過不妥,可他心裡,卻是一日日地對這秦仙仙癡念起來。
那次從秦仙仙所在的別院回來之後,他雖然心中爲秦仙仙的美豔所驚豔,可心中卻未曾有過肖想。
秦仙仙的身份太過高貴,現(xiàn)下更是成了郡主,便更是與他天差地別。他即便是有何想法,也因著這巨大的身份察覺,讓他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可偏偏,秦仙仙時常來家中走動,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他眼前,瞬間,就讓他覺得,美人觸手可及。
如此一來,他豈能不生出些心思?
很多事情,一旦起了念著,便容易收不住心。更何況溫啓本就並非是個專情之人。而秦仙仙身上,更有著他貪戀的東西。
自家母親被關進大牢之中,尚書岳父沒了法子,是以乾脆撒手不管,可秦仙仙這安寧郡主不過一句話,便讓母親被小轎送了回來,這呂輕靈與秦仙仙差了多遠,一眼便知。
先前,溫啓不過是一個來投靠尚書大人的落魄書生,呂輕靈一個尚書家的千金,於他而言,已經(jīng)是雲(yún)端上的仙子了,讓他渴求。可如今,他已經(jīng)功名在身,已是當朝的四品侍郎,一個尚書女婿的身份,尋他的幫助已然十分有限了。偏巧這時,他的眼前,多了一個秦仙仙。
一個剛被王爺休下堂的安寧郡主!
溫啓的心思,立刻就活絡了起來。這個念頭,直攪得他心緒不寧,難以靜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