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璟瑄在船艙內(nèi)聽著兩人的閒聊,心中醋意翻騰,坐立不安,卻又不能過去。越聽越覺得可氣,卻又不肯收回內(nèi)力不聽。
沈碧瑤正覺得這樣的談話無聊得很,想找個藉口回去時,忽然,就聽到艙外一陣輕而驟然的風(fēng)聲,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師傅。”
唐師傅立在船頭,內(nèi)息動盪,神情肅然,似是如臨大敵。
“逃!”唐師傅看向沈碧瑤,只說了這一個字,卻不容置疑。
沈碧瑤神情一凜,心頭一沉。
這個字,沈碧瑤前不久才從唐師傅口中聽過一次,而當唐師傅說出這個字時,沈碧瑤腦海裡唯一能想起的,也只有那個人。
來不及多想,更來不及多問,沈碧瑤立刻騰空而起,足尖一點,就往城外飛去。
古璟瑄聽到這個詞時,也從船艙中出來。當看到唐師傅時,神情也立刻變了。
唐師傅武功有多高,他是親自領(lǐng)教過的,既然唐師傅都說要碧瑤逃,那碧瑤定然是遇到大麻煩了。
而就在此時,剛從船上飛出的沈碧瑤就被突如其來的凌空一掌直拍而下,毫無防備地生受了一掌後,摔進了泗水河裡。
“碧瑤!”古璟瑄喊了一聲,縱身就躍入了江中。
嚴銳愣了愣,也跟著跳了下去。
唐師傅鐵青著臉看向半空,瞪著憑空浮在半空中的那人,一字一頓沉聲道:“陸玄明!”
陸玄明冷眼向他看來,卻絲毫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若是敢阻攔,你的性命,也一併取了。”
唐師傅一言不發(fā),卻把周身的氣息提到了最高,身形一隱,便不見了蹤影。
陸玄明依舊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只看似不經(jīng)意間一揮手,緊接著,唐無明便落回了船頭,似是從不曾離開過。只是嘴角,沁出了一絲血跡。
“你不是我的對手。”陸玄明道:“若再阻攔,我不會再留你性命。”
此時,嚴銳正好浮出水面,見到半空的陸玄明,眼中震驚,隨即回神便質(zhì)問道:“前輩乃何方高人?爲何要置郡主於死地?”
陸玄明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將目光移開,不屑於回答他的話。
這時,水面又冒出了兩個人來。古璟瑄救回了沈碧瑤,並帶她上了花船。
“碧瑤,碧瑤……”古璟瑄將沈碧瑤抱在懷裡,無論如何喚她,她也沒睜開眼來。古璟瑄又急又怕,慌慌張張地去探沈碧瑤的脈,發(fā)現(xiàn)她還有脈息,便立刻抱起她,往郡主府飛去。
陸玄明一見,欲追去,卻被唐師傅挺身攔下。只見陸玄明又是輕一揮袖,唐師傅便又被打飛出去,摔入了泗水川之中。
嚴銳渾身溼透的爬了上花船,眼睜睜地看半空中的陸玄明似一陣清風(fēng)般消失了。嚴銳一陣訝然,忍不住的了個寒顫。
古璟瑄抱著沈碧瑤,用上了全部內(nèi)力跑到了和豐郡主府,直奔歐陽呈所在的小院。
“歐陽前輩,歐陽前輩,碧瑤她……”
歐陽呈正在屋裡擺弄藥材,一被驚擾,便怒氣衝衝地衝出房間,欲大罵一通。可還沒罵出口,便先換了神色,向步走到沈碧瑤面前,伸手去探她脈象。手一觸上沈碧瑤的腕子,立刻就沉了臉色。
這脈象,太弱了。
“娃娃,我這小徒孫怎麼了?”
“是陸玄明。”古璟瑄慌忙答道:“是陸玄明打傷了碧瑤。”
歐陽呈一驚,問道:“陸玄明?是陸家人?”
古璟瑄點頭,道:“乃是陸姑娘的兄長。”
“哎呀,壞了壞了……”歐陽呈急得跳腳:“陸家的人,從前只有我那個師兄能對付得了,臭小子的不贏他們。壞了壞了……”
“歐陽前輩,先救碧瑤要緊!”古璟瑄都快急壞了,而歐陽呈卻還在那裡說著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
“對了,小徒孫。快將她擡進屋裡來。”歐陽呈聽到古璟瑄的話,纔想起還有一個沈碧瑤來,連忙讓古璟瑄把人抱進屋裡,拿出銀針來開始醫(yī)治。
“對了,陸家人都死心眼。小徒孫沒死,那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娃娃,你且在這兒替老夫擋一陣。”歐陽呈說完,就直接把門一關(guān),把渾身溼透的古璟瑄就這麼關(guān)在了門外。
古璟瑄渾身一緊,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陸玄明的對手,一心只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把人擋下來。
雖是這麼想,可事實是,還未來得及出手就被一掌拍飛出去,甚至連人是什麼時候到的,什麼時候出手的,都未能看清。
就在陸玄明將要踏入房內(nèi)時,陸璇璣到了。
“兄長,當真要殺了她嗎?”
陸玄明停下腳步,回身道:“自然。惑星式微,國運將改,若再不殺她,這天下,又將重蹈覆轍。”
陸璇璣垂了眼簾,嘆息道:“兄長,你果然還是對姑姑之事無法釋懷。”
陸玄明眉頭微皺,冷聲道:“常靈姑姑違背家訓(xùn),擅改命數(shù),死後不得回鄉(xiāng)也是咎由自取。璇璣,你須得吸取教訓(xùn),切莫像常靈姑姑那般逆天而行。凡塵之事,本不是我等該沾染的。”
陸璇璣神色黯然,她問:“兄長,璇璣不明白,天絕之命者,既是不歸天道管,不歸地道收,爲何又要存於這世上?天道既然不可逆,命數(shù)既然不可改,爲何又要有陸家?”
陸玄明淡然回道:“天意如此,天機不可泄露。璇璣,身爲陸家人,你該知道,陸家人卜算不出之事,定然是天意難違,不可泄露之事。”
“陸家……”陸璇璣喃喃自語道:“算與不算,又能如何?知,非幸事;不知,亦非禍事。”
低頭朝重傷在地的古璟瑄看去,陸璇璣不禁惋慨道:“不過一介凡人,不該自知之事,何必去問?平白受了這許多苦楚。人生苦短,喜亦是度,悲亦是度,何不及時行樂?”
又看向陸玄明,道:“兄長,你有意將孤命之事告知瑄王爺,也不過是想讓瑄王之命數(shù)不被改動吧?卻平白讓這二人受此情傷。兄長,天道,當真值得如此處心積慮維護嗎?既然天道不可篡改,又何必如此費盡心思?”
陸玄明垂眸微斂,輕聲道:“陸家,亦是天意……常靈姑姑替人改命,以至於前朝翻覆。如今此女亦是天絕之命者,若改動國本之人命數(shù),此番定不可讓前朝舊事再現(xiàn)於世。”
一陣風(fēng)過,唐師傅落回了院中,看了眼陸玄明,又看了眼陸璇璣,問她:“我徒兒在何處?”
陸璇璣緩緩轉(zhuǎn)頭,看向緊閉的房門。
陸玄明看了唐師傅一眼,略一沉吟,開口問道:“你本是天絕無命,與世人並無牽掛,爲何會收此女爲徒?”
唐師傅皺眉,沉聲道:“收誰爲徒,與你何干?”
陸玄明卻笑道:“若你是尋常凡人,自是與我無關(guān)。不過,你既無命理,按說不該與他人有所牽扯,既會收徒,這本是不尋常之事。況且,此女亦是天絕之命,兩位天絕之命者相遇本就難得,更何況,還成了師徒。”
陸璇璣忽然開口道:“天機不可泄露,或許,這本就是天意。”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開了,歐陽呈一臉疲憊地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的陸玄明,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陸家人,還是一樣的讓人看了就討厭。”又擡頭朝唐師傅招了下手:“臭小子,過來搭把手,給老夫準熱水。小徒孫快不行了,老夫要給她泡藥浴。”
唐師傅聽罷,轉(zhuǎn)身就去燒熱水去了。
歐陽呈轉(zhuǎn)一眼瞥到倒在地上的古璟瑄,遲疑了一陣,纔有些不情願地衝陸璇璣身後的洛青道:“把人擡進屋裡來。他好像還欠我小徒孫一大筆銀子,可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陸璇璣一點頭,洛青就去擡人了。
讓洛青把古璟瑄放進了屋裡,歐陽呈又把門一關(guān),完全不理屋外頭站著的陸玄明。
陸璇璣擡頭看了過去,問道:“兄長,藥尊護她,你也仍要她性命嗎?”
陸玄明爲難地皺起了眉,遲疑半晌,才頹然嘆道:“也罷,我已不能再多留時日,該回山了。不過璇璣,天命不可違。若是國運有變,陸家仍會派人來取此女性命。”
話一說完,便如輕風(fēng)拂庭般消失無蹤,不見了蹤跡。
陸璇璣嘆了一聲,搖了搖頭,一擺手,讓洛青推她回了庭院。
洛青難得開口問她:“姑娘,不擔(dān)心碧瑤?”
陸璇璣淡然道:“擔(dān)心又如何?天絕命之人,既無命理,擔(dān)心也是枉然。常人生死由命,天絕之人,生死由己,全憑她自己的造化了。”
古璟瑄很快被救醒了,他雖然傷重,可是命不該絕。一醒來,便四下張望尋找沈碧瑤的身影。
“碧瑤……”
身邊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飄來:“死小子,真好命,這樣都不死。可憐我的小徒孫,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得回來……”
古璟瑄循聲轉(zhuǎn)頭看去,只見房中放著一隻大木桶,沈碧瑤就被放在那桶裡泡著。
“碧瑤!”古璟瑄急著想起身,卻牽動了內(nèi)息,忍不住咳嗽起來。
歐陽呈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不想再理會。
古璟瑄幾次想掙扎起來,卻因爲傷重?zé)o果,只得作罷。只能伏在牀上問:“歐陽前輩,碧瑤她……傷勢如何了?”
“哼!”歐陽呈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內(nèi)心甚是不忿:“該死的沒死,看了就討嫌。醒了就給老夫滾出去,老夫現(xiàn)在沒功夫理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