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聞把剛斟好的茶推了過去,邊道:“此次綠柳山莊之事,動靜不小啊?!?
祈風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道:“綠柳山莊在江湖上也算有此名氣,此次滅門,自然動靜不???”
“宮月可回來了?”易聞又問。
“不知?!逼铒L冷冷回道。
易聞笑了笑道:“滅滿門又燒莊子,宮月這回做得也實在張揚了點。好在那批兵器都暗中運走了,密道也已毀,不然,事實真相若泄露出去,恐怕會更麻煩?!?
祁風看了他一眼,道:“若沒滅口,事情豈不更容易走露出去。那莊子留著也是個禍害,不不如燒了。”
易聞一挑眉:“呦,難得你竟會與宮月想到一處?”
祁風一眼瞪過去:“分明是你心太軟?!?
易聞只笑著搖搖頭,說:“我祖上可是正經的生意人,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我向來不喜?!?
頓了頓,易聞又問:“童虎被殺的事,可有查到什麼消息?”
祁風搖了下頭,道:“還沒有。無論如何去查證,就是找不到可疑之人?!?
易聞有些詫異:“那兇手就一點線索也沒留下?童虎是如何被殺的,你可有打聽出來?”
祁風難得地嘆了口氣道:“據萬毒山莊的人說,童虎被殺之時,正與段方名在一起,當時段方名中了毒,五息內被迷得昏昏沉沉,待清醒過來時,便發現童虎已死在腳下,頭顱不翼而飛?!?
易聞皺眉道:“五息?能把人迷倒五息之藥種類頗多,可段方名亦是用毒高手,常年接觸各種毒藥,能迷倒他五息,放在別人身上,肯定更久。”
祁風也是點頭,接道:“殺童虎之人竟然連這點也考慮到了,在短短五息內殺人取頭,必定是一個心思縝密的高手?!?
“可五息時間,怎麼能輕易把童虎殺死,並且把他的頭顱割下帶走呢?頭顱割下定然會流血,難道段方名就沒有沿著血跡追查嗎?”易聞滿是疑惑地問。
“這點我也考慮到了。”祁風道:“我派人去埠陽城衙門看過童虎的首級,發現他頸上切口十分整齊,應是人還活著的時候,便直接把頭顱砍下。包著頭的布上血跡凝固,應是有滴下血來的,可是萬毒山莊周未,卻並無明顯血跡留下?!?
“那,兇手是如何將流血的人頭,帶出萬毒山莊的呢?”易聞感到萬分不解。
祁風沉吟半晌,最後纔不確定地道:“有一種方法,或許可行……”
易聞忙問:“何種方法?”
“輕功?!逼铒L道:“若是用輕功,將人頭帶出府去,血跡滴下時,已經離童虎身死之地甚遠,不易被察覺,如此,便會看似並未留下任何血跡?!?
“輕功……”易聞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又問祁風:“依你看,以你的輕功,能做到不留血跡嗎?”
祁風認真地想了想,卻並不敢把話說滿,只道:“可以一試?!?
雖然早聊到答案可能如此,但易聞還是忍不住心中一忒。
以祁風的輕功都無法保證能做到,那天下間還有幾人可以做到?若世上真有這樣的人,那聽風攬月樓中,怎麼可能一點消息也沒有?
祁風把一杯茶喝完,起身道:“此事,我還需去問下教習師傅,確認之後,才知此法到底可不可行。”
“嗯?!币茁匋c頭道:“若此法確是可行,那定然要查出兇手下落來。”
祁風應了一聲,便又從窗口躍出,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祁風走後,易聞看著面前的茶盞,不禁嘆了口氣。
爲什麼每件事情,只要跟沈三姑娘扯上了關係,就會變得那麼棘手呢?沈三姑娘的下落找不到不說,現在就連可能跟她有關聯的人,找起來也全無頭緒,實在是令人束手無策啊。
綠柳山莊突然被人滅滿門,引起了江湖中無數猜疑。有人懷疑是仇殺,有人懷疑情殺。江湖中於是出現在各種傳聞。有說柳無眠的刀法秘籍是殺人搶來的,也有人說柳無眠的小妾是霸佔來的。總之,各種說法都有。
綠柳山莊事件一出,江湖令的話題便漸漸銷聲匿跡了。雖然還有人會暗中去尋找殺死童虎之人,但畢竟在少數,大多數門派只是找了找便放棄了。
至於想借勢而起之人,見勢頭一過,也該幹嗎幹嗎去了??傊@事情來得突如其來,走得轟轟烈烈,宛如曇花一現,絢爛過後,就只剩下一片殘軀。
唯一不變的,是祁風與易聞的苦惱。
沈碧瑤的事情,拖得越久,祁風心裡就越來越不安。若這是放在從前,一直查不到消息,早就以死謝罪,換人接手了。可這一拖拖了一年,古璟瑄也只是依舊說再查,並無半句責罰的話。
越是這樣,祁風心裡就越不安。到現在,他所有的消息已經全讓易聞代傳了,自己連古璟瑄的面也不去見,更是鮮少回樓裡。
綠柳山莊從江湖中消失和臨城太守被處斬之事,既斷了滿意人伸入中原內陸的手足,亦讓蠻夷人驚醒了起來。此後一年,蠻夷人都異常安份,內鬥得再厲害也沒有再涉足中原半步。
次年夏,蠻夷首領病逝,帕吾當了蠻夷人首令,其弟突拓及親信被趕出部落,流亡在外。
江湖令之事,過了一年,也無人再提起。綠柳山莊一夜覆滅之事,也已經成了江湖傳奇上濃重的一筆。帕吾當上首領之後,立刻送來的美女的獸皮來示好,朝廷也欣然接受了。
一切,彷彿又重歸於平靜,只是,鎮遠侯世子趙延平趙小侯爺卻一直覺得,瑄王好像越來越怪了。
這天,趙小侯爺又到瑄王府來喝茶。自那兩次瑄王穿著朝服去鎮遠侯府之後,趙延平來王府就再沒坐過冷板凳了。
如此轉變,倒讓他有些不習慣。
偏廳裡,趙延平喝了一口剛沏好的新茶,讚道:“這茶是貢茶吧,跟我爹那茶就是不一樣,入口醇香,回味悠長?!?
瑄王淡淡道:“說正事?!?
“哦,沈大小姐的婚期定了?!壁w延平立刻說起了正事。
“何時?”古璟瑄問。
“七月初八。”趙延平道:“嫁的人聽說是沈大小姐自己選的,一家商戶的長子,聽說生意不錯,人也不錯。”
“嗯?!惫怒Z瑄只淡淡應了一聲。
“哦對了,聽說沈二小姐的親事,也快要定下來了?!壁w延平又道。
“哪戶人家?”
“聽說是呂尚書家的大公子?!?
古璟瑄手上一頓,眉頭一皺,問:“呂尚書家的大公子不是早已娶妻了嗎?”
“對啊。”趙延平說:“所以是嫁去做妾啊?!?
聽到做妾二字,古璟瑄就沒再問了。
趙延平卻忽然說道:“這都一年多了,如果沈三小姐當初找回來了,應該也要輪到她了。只不過,呵,鬧了那麼一出,不知道誰還敢要?對了,聽說那個張員外還死心不改地說要娶她呢?!?
“啪!”古璟瑄的杯子重重一放,表情立刻就冷了下來。
趙延平見了覺得好笑,便道:“瑄王,不是我說你,當初說要你納了沈三小姐,你不聽?,F在人沒人,你倒掛心起沈家的事來。如今大小姐二小姐都有了人家,五小姐跟李君逸走得近,八成是奔著將軍夫人去的。還剩下一個四小姐,你要不……考慮考慮?”
古璟瑄一眼瞪了過去,冷冷道:“喝茶?!?
趙延平一個哆嗦,忙低頭喝茶。
過了一陣,古璟瑄又道:“我聽說,張員外在京城是做木材生意的?”
“對啊。”趙延平立刻又恢復了精神,立刻回道:“她跟沈夫人的兄長關係不錯,沈侍郎又在工部,自然會幫忙提攜自己的小舅子,張員外生意當然做得起來?!?
古璟瑄“嗯”了一聲,突然說:“你去幫我開一家木材店。但凡要在張員外那裡買木材的人,全都搶過來。虧不虧無所謂?!?
趙延平嚇得杯子都差點從手裡掉下去,茶潑發一手也顧不得擦,忙把杯子放下,一臉驚訝地問:“你這是……要把張員外趕出京城?”
“嗯?!?
“……因爲他說要娶沈三小姐?”趙延平壯著膽子問。
古璟瑄冷冷瞥了他一眼:“與你無關。你只需回答,開還是不開?”
“開!當然開?!壁w延平忙一拍桌子應道:“反正虧也不是虧我的?!?
“要多少銀子找管家去賬房支?!惫怒Z瑄道。
趙延平樂呵呵地應了,當日就支了三千兩出去,古璟瑄眉頭也沒皺一下。
回到侯府之後,趙延平沒忍住,把這事抖了出來。正巧碰到鎮遠侯回府,聽了這事,提著趙延平領子就要往死裡揍。
“死兔崽子,瑄王的銀子你也敢拿,還一拿就是三千兩,你也不嫌燙手,啊?這店是這麼好開的?這生意是這麼好做的?你做過生意嗎?要是虧了你怎麼跟瑄王交代?”
“瑄王自己說虧不虧無所謂的……哎呀,爹,您真打???”
“瑄王說無所謂,你就真無所謂了???到時候真追究起來,別想我給你湊銀子。死兔崽子,做事不過腦子?;始业氖拢鞘悄苷f得清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