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很多次?”沈碧瑤再開口時,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
古璟瑄眉頭深皺,握著沈碧瑤的手不自覺地緊了幾分。
“兩回。”
還好,只有兩回,看來還不是很嚴重。沈碧瑤稍稍舒了口氣。
“那當時,是什麼情況?”
古璟瑄閉了閉眼,深深地呼吸了一次。
沈碧瑤見他面色冷峻,神情肅穆,眉頭緊鎖,本想說不方便就算了。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古璟瑄便睜開了眼,開口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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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是我八歲那年,在歃血谷。那日,教習師傅將歃血谷訓養的孩童都分作三人一組,分別關進滿是餓狼的鐵籠子裡,扔給我們一把匕首,讓我們在裡面呆一個時辰。最後活下來的,但可被放出籠子。”
回憶起從前,他的神色暗了暗。
“那時我還沒殺過人。”他道:“那些狼被餓了好多天,十分駭人。我當時很害怕,被狼羣逼到了角落裡,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狼,兇狠地朝我撲過來……”
古璟瑄說的時候面色平靜,可是沈碧瑤卻忽然覺得有些心疼。八歲的孩子,被扔到一羣餓狼裡,那該有多害怕啊?光是想想,她都止不住心頭地冷。
“算……”
沈碧瑤剛想制止古璟瑄再說下去,卻被他接下來的話打斷。
“後來發生的事,我便全然不知了。待我醒來之時,已經回到了平日休息的小屋裡,身上全是傷,可我完全想不起來,那傷是如何來的,而我又是如何活下來的。後來,易聞和江成告訴我,那天在狼羣中,我發狂似地搶了匕首,把那羣餓狼全殺了。若不是教習師傅見情勢不對,及時出手把我打暈,或許,我會連他們兩個也一起殺了。”
沈碧瑤腦補了一下他描述的情形,明明該是很難過很殘酷的故事,可她腦補起來卻莫名覺得有些熱血沸騰。一人戰羣狼!想像著一個帥帥萌萌的小孩,浴血奮戰,眼神帶著不符合他年齡的冷漠與殺意,滴血的匕首滑過餓狼的喉頭,濺出的熱血,噴灑上他有臉與衣衫……
臥槽,帥到爆有木有?
沈碧瑤越想越覺得激動不已,被自己腦補的場景萌得不要不要的。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沈碧瑤雙眼冒著精光,熱切又崇拜的眼神,看得古璟瑄面上都有些發熱。
“後來,後來便是養傷。易聞與江成也偶爾會來看我,之後,我們便成了朋友。”
“原來你們是這樣認識的啊?難怪關係那麼好。”
“嗯。”
“那,第二回呢?”沈碧瑤接著問。
“第二回是十三歲。出歃血谷,入聽風攬月樓。”
“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古璟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入樓需甄選,不合格者,殺之。易聞武學天賦並不出衆,江成當時帶傷,兩人皆在被殺之列。可我若能戰勝所有人,得到聽風堂堂主之位,便可選他二人爲左右護法,保住他二人性命。”
“於是,你又殺到失去理智了?”
古璟瑄道:“他二人是我唯一的朋友。除他二人之外,歃血谷其他人,皆是死敵。不殺盡,便不能活。”
“當時的事,你也不記得了?”沈碧瑤試探著問。
古璟瑄回道:“記不得了。只是事後在教習師傅口中聽到過隻言片語。”
沈碧瑤總結了一下,憑藉自己所知不多的心理類知道,覺得這事有點怪怪的。
“聽起來也不像是精神分裂啊。”電視裡演的那些精神分裂都是雙重人格,可古璟瑄這情況,完全不一樣啊,倒像是在危機時刻自我屏蔽意識,而啓動的自救功能。
這……聽起來怎麼這麼像是主角光環?
“何爲……精神分裂?”古璟瑄忍不住開口問道。
“呃……精神分裂呢,就是雙重人格。簡單來說,就像是一個身體裡,住著兩個靈魂,而且性格完全不同。比如說,如果你是精神分裂者,正常情況下,你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正常的。如果野到了什麼事,觸發了另一個人格,那就會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沈碧瑤竭盡所能地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解釋這個學術性的詞彙。
古璟瑄聽得驚訝無比。
“世上竟然還有此等奇異之人?”
沈碧瑤看向古璟瑄的目光頓時變得十分怪異。
喂喂,老孃剛纔就是在懷疑你就是此待奇異之人好不好?還真是一點自覺都沒有。
沈碧瑤默默地在心底吐槽完,又問道:“那你在發狂殺人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一種那些事情不是你自己做的感覺嗎?”
古璟瑄搖了搖頭,道:“只是不記得罷了。”
“是啊,明明做過的事情,卻完全不記得,你難道就不會覺得奇怪嗎?”沈碧瑤不解地問。
шωш ⊙ttКan ⊙C〇 古璟瑄卻絲毫不以爲意地答道:“偶爾,練功時也會有類似之事發生。”
“比如呢?”沈碧瑤道。
古璟瑄道:“比如,我想以劍斬斷某物,便在只想著要將其斬斷,心無雜念。待回過神來時,便已然斬斷。”
“怎麼斬的不記得啦?”
古璟瑄搖頭。
沈碧瑤覺得萬分無法理解。
“那,你就沒有去研究過爲什麼會這樣嗎?沒有去回憶一下是怎麼斬的?”
古璟瑄回道:“既然只是要斬斷此物,做到便好,何需費心去想如何做到的?”
沈碧瑤頓時呆愣在當場。
特麼的,這樣也行?神經這麼大條,他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哎,算了。”沈碧瑤大手的揮,不耐煩地說:“反正知道你不是精分就行了。”
不是精神分裂就不是神經病,不是神經病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放下心來之後,肚子就咕咕叫起來了。擡頭往窗外一看,這都快中午了。早上被拖起來梳妝打扮,之後又是擔驚受怕,一片混亂,現在肚子早餓得受不了了。
轉頭看向古璟瑄,沈碧瑤問:“你餓不餓?”
古璟瑄稍一遲疑,便點了頭。
他被關在宗人府這幾天,本就沒有吃好睡好,再加上體內化功散未除便強行運功至脫力,這會兒早提不起力氣來了。
沈碧瑤本來想出去找點吃的,不想一開門,便被門口的宮女攔了下來。
“皇上吩咐,郡主與瑄王在此禁足,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沈碧瑤頓時呆在當場。
“不得,踏出,房門,半步?你特麼是在逗我嗎?”沈碧瑤咆哮出聲。
宮女畢恭畢敬地答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請郡主見諒。”
“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在這房間裡呆一個月?”
宮女回道:“禁足令不除,奴婢等,不敢放行。”
“那我吃飯睡覺洗澡上廁所怎麼辦?”沈碧瑤簡直要暴躁了。
宮女不緊不慢答道:“房間角門內有一隔間,可如廁沐浴。換洗的衣裳稍後會有人送來。每日的膳食,茶水,點心,湯藥也會按時奉上。奴婢們每日巳時會將房間打掃乾淨。”
沈碧瑤氣得把門一關,走到古璟瑄面前,一腳踹上牀角,吼道:“怎麼辦吶,關在這裡一個月,我非悶死不可。”
古璟瑄知道沈碧瑤這是無妄之禍,可是他除了無奈,也沒有任何辦法。想勸,也不知該如何去勸。
沈碧瑤生了一陣悶氣,又走到房門前,虎著臉對那宮女說:“哼,你們以爲就憑你們幾個能攔得住我嗎?本小姐要放倒你們就分分鐘的事。”
那宮女也不驚慌,似是早聊到她不會乖乖就犯一般,不慌不忙地答道:“回郡主,皇上說了,郡主與王爺同時受罰,若其中一人抗旨不遵,則兩人同罪。望郡主與王爺互相監督,莫要爲難奴婢們。”
沈碧瑤這回徹底沒了脾氣了。
這些宮女不愧是在皇宮裡混出來的,軟硬不吃,嚇也嚇不住,看來,除了乖乖地認罰,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了。雖然她是可以逃得乾脆利落,可是古璟瑄現在是個行動都成問題的病號,總不能自己一走了之,扔他一個人挨罰吧。
就算知道皇上不會罰多重,但這樣做也未免太不厚道了。況且,誰知道皇上一怒之下,會不會扯上小四和四姨娘她們?
形勢不如人,只得認慫。誰叫皇帝的權勢大破天呢?
沈碧瑤知道再怎麼爲難這些宮女也是沒用的,於是,也不再跟威脅爭辯了。
“我要吃飯。”沈碧瑤沒好氣的說。
“是,奴婢們這就吩咐人把午膳送來。”
午飯送來時倒是很快,便是東西放進來之後,宮女們就立刻撤了下去,只留下吃的和互相干瞪眼的古璟瑄和沈碧瑤。
沈碧瑤看了眼靠坐在牀上,有氣無力的古璟瑄,內心掙扎了一小會兒,最後還是認命地端了粥過去,送到他的手裡。自己也端了碗飯,坐到牀邊上去陪他一起吃。
吃完飯之後,古璟瑄終於撐不住,睡了。
而沈碧瑤徹底地無聊了起來。
不能出門,又無事可做,唯一可以聊天的人又特麼是個需要休息的病號,房間內任何可供娛樂的設備都沒有。沈碧瑤這一回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什麼是閒得淡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