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散出劍帝的眼中,沖天而上的那名烈火宗弟子,經由劍帝手中揮舞的鐵劍,橫掛長空,灑下一片血雨,天地之間的聲響嘎然而止,呈現一片寂滅的空間,所有的一切似乎在這一剎那全都靜止了,衆人的眼中只有那高掛於空中的一名普通的烈火宗弟子,這種氣息籠罩了整個烈火宗的區域,於是風雪愈發狂暴,寒意無處不在。
烈火宗的地域此時也很寒冷,可此時,衆烈火宗的人員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觀望著天空那懸掛在劍柄上的年青人,衆人的眼中不在麻木,慢慢的走在一了一起,向著烈火宗的創宗五老走來。隨著出現在這裡的的烈火宗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並肩站在一起,肩與肩相磨,他們擁擠在剛剛毀滅的大道上,鞋後跟不時互踩道上的溫度漸漸升高,冰雪踐融,甚至令人覺得有些熱。
烈火宗人的心很熱,所以他們的血變熱,直至身體都滾燙起來,他們握緊拳頭,揮舞手臂,不停地喧泄著自已的憤怒。
緊接著,這些人羣中爆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喊聲,於是大道四周不停響起喊殺聲和髒話,人們不停地砸著磚塊,還有人把夜壺、殘茶、剩飯、童子尿砸向劍帝,這裡是他們的家園,受到傷害的是他們的先祖,很罕見的這些人全都團結在一起,不管是否是劍帝的一招之敵,但都不約而同的不悍死的向前而行。
烈火宗人信奉老祖,雖然在劍族的統治己有多年,但長掛於祖師堂的畫像告知了他們,沒有這五老就沒有烈火宗,更沒有他們自己,這些年宣導早就存於他們的血液之中。
所以明知道懸於空中的劍族之人,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強者,是真正的天下無敵,在此人面前,普通人就像是螞蟻一般弱小,但那沖天而上的年青人,都敢以身爲鋒,敢去阻擋,就算他是吃人的妖怪,人們也要試著整一下。
我們這些多人打不過你難道我們這麼多張嘴還罵不過你?就算這個傢伙厚顏無恥罵不痛,我拿屎尿潑你,難道你不會狼狽?
先前的雪道上看上去就像是聖潔無比的瓊宮,有了一分非人間的美麗,風雪同樣潔淨,沒有一絲塵埃,就如同上天的臉。
此時隨著人羣的進攻,破亂不堪的大道頓時變得污穢不堪,褻瀆的喊殺聲和髒話,還有那些來自人間的臭味,隨著風雪漸起,飄入高遠的天空,把上天的臉塗抹的極爲難堪。
劍帝看著那些飄向天空的污穢的屬於人間的氣息,微微挑眉,那些屎尿穢物自然染不得他一絲衣袂,卻令他有些微怒。
在他的視野範圍之內,雪道上便至少有數千名烈火宗之人,他還能感知到有更多的人正朝著這裡趕來,前來赴死。
看到這麼多人出現在雪道上,劍帝略微有些意外,但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執行劍族的意志,始終將這顆星球統治在劍族之下,他容不得任何不屬於劍族的東西。
此時的街道里滿是風雪,風雪裡隱藏著無數道劍帝揮灑出來的劍意,將整個雪道瀰漫,還有之前老二的殺意,使這片風雪之地看起來無比蕭條。
和先前的局面沒有任何改變,劍帝必須殺死秦無憂,秦無憂必須死在他的手中,任何阻擋此事的都該殺,而此時秦無憂己不知出向,而從來都是唯劍族是從的烈火宗卻出現如此的變故,劍帝的心中不由得更爲氣惱,這些人在劍帝的眼中卻早己成爲了死物,特別之前想要收服的烈火宗五老,而五老與劍帝之間,是浩浩如汪洋的人羣。
於是劍帝向人羣裡走去。
劍帝本姓李,叫李某,只是在修爲達到了劍帝境,而在蒼冥星,修到此境的劍族只有他一人,因而被之爲劍帝,他本擁有一個最普通的名字,看上去是最普通的人,當他走進人羣,就像是一滴水,融化在人民的海洋裡。
然後便有風暴起于海洋之中,無數道人影被震飛,就像是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帶著白色的雪,消散於兇險的自然環境裡。
那些拿著刀衝殺過來的青衣漢子,紛紛倒在血泊之中,縱馬衝鋒的十餘名烈火守的長老,距離劍帝還有數十丈遠,便倒地不起。
劍帝的身影,漸漸在人羣的海洋裡顯現出來,在他的身後是一片狼籍,恐怖的氣息壓迫之下,人海漸漸分開一條通道。
便在這時,五老終於出手了。
殘破的大道間天地元氣驟然劇烈變化,無數道元氣湍流,變成無數道無解的元氣鎖,出現在劍商四周的空氣裡,鎖死了他的所有去路。
幾乎同時,十餘名隱匿在普通弟子間的真傳弟子,暴起出手,只聞嗆啷清鳴,明亮的飛劍破空而起,直刺劍帝的面門。
劍帝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輕輕地拂了拂衣袖,然後繼續前行。
隨著衣袖一拂,縱橫長道的劍意,頓時變成被雨水打溼的稻草,綿軟頹敗無力消散,而那無數兇險的元氣鎖,在這一拂間,就像是秋日熟透的蘋果摔在了地面上,破碎成泥,濺出無數汁液。
隱藏在弟子裡的真傳弟子,受到元氣反震,當場流血身死,而擋在劍帝與五老之間的人羣在這一拂毀之,亦是身受重傷,生死不知。
劍帝繼續前行,尋找著人羣后方的五老。
人羣一陣擾動,飛舞的磚頭稍一停歇,然後繼續如暴雨般落下。
只是烈火宗的飛劍都不能及劍帝其身,何況磚頭?老二的分魂之術都無法困住劍帝一瞬,更何況污水?
劍帝平靜前行,攔在他身前的人們就像螞蟻一般被碾死,被震飛。
勇敢的烈火宗人們,無論是雜役,記名弟子,真傳弟子,還是長老繼續向他撲去,然後繼續死去。
雪道變成了一條血道,到處都有鮮血噴灑。
勇氣在人間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詞彙,但在絕對力量面前,卻顯得那般弱小可笑,甚至很難形容爲壯烈。
面對無法抗衡的差距,烈火宗裡的人們,本應該像仰首望向青天的螞蟻那樣,感到絕望,然後放棄。
但難以想象的是,此時在烈火宗人們的臉上,可以看到悲痛,可以看到憤怒,可以看到不甘,但卻看不到一絲絕望的情緒。
人們沒有絕望,沒有哭泣,甚至連髒話都不罵了,他們只是沉默地繼續戰鬥,哪怕是無望的戰鬥,但也要戰鬥到底。
一名挑夫拿起扁擔砸向劍帝的,然後死了。
一名從外出採購的雜役,拿起在採購時保命的匕首,然後死了。
一個看不出什麼身份的男人撲向劍帝,然後死了。
人們拿著磚頭砸,拿著菜刀砍,拿著家傳的弓箭不停射著,然後死去。
這就是在送死。
送死是一個不怎麼好聽的詞,顯得有些愚蠢。
但人就是這樣一個很奇妙的生物,明知道有很多事情無法改變結局,卻依然有很多人因爲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堅持去做。
人們甚至爲此還專門創造了一個意思相近的詞。
赴死。
烈火宗衆人今日在赴死。
紛紛赴死。
他們想要攔住劍帝。
烈火宗高聳入雲的城牆沒能攔住敵人。
於是他們用自已的血肉之軀,築起了一座新的城牆。擋在劍帝之前,他們的先祖,不能就此死去,這是屬於烈火宗最後的尊嚴,不能再被劍族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