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閒聊了幾句,送走墨宣,裴斯妍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心臟的跳動仍然過快,她細細的回想之前的一切,臉上掛著幸福而喜悅的笑容。在她的眼中,陽光更加明媚了,似乎春天即將到來。
這個世間,沒有比愛情更美妙的存在。
裴斯妍站在庭院中,閉起眼睛,仰起頭,深深呼吸——與夢想中的“白馬王子”相愛,真是賺大了,穿越到靈淵大陸果然是最明智的選擇!
“小姐,時辰不早,該去城外見汪大人的部下了。”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打斷了裴斯妍無限美好的遐想。
她轉過身,看著突然出現自己身後的離輕染,拍了拍胸口,“你嚇到我了……我去換衣服。”
裴斯妍小跑開,離輕染如水般平淡的眸子望向蔚藍色天空中的太陽,金黃色的光芒曼延整個世界,刺得眼睛生疼。
這般絢爛耀眼,雖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如同那個人。
一切終究一場夢……
他猛得抽出佩劍,隨手一揮,捲起幾片枯葉,旁邊花壇中光禿禿的樹枝“啪”的一聲斷了,滾落在青磚地上,枯葉緩緩飄落,說不出的寂寞蕭索。
待裴斯妍打扮成侍衛模樣遮遮掩掩的回到庭院,離輕染早已恢復以往冷淡的模樣,他望著束起長髮、身穿暗紫色侍衛服的小姐,淡淡說道:“小姐,我們從側門出去。”
“嗯。”裴斯妍應道,將佩劍掛在腰上。
離輕染大步向側門走去,裴斯妍學著男人的姿勢走路,剛邁出幾步踩在什麼東西差點滑倒,她擡腳茫然的看著一截被劈斷的樹枝,眨巴眨巴眼睛,連忙跟上離輕染。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街市,出了城門,路上的行人漸漸稀少。裴斯妍望眼身後,長舒一口氣,恢復往常的走路姿勢,學男人的樣子對於自己來說有點吃力。
汪見山派來五百人馬,連夜奔赴到帝都,在一個隱蔽的山林裡安營紮寨。如果沒有熟悉地形的人帶路,極容易在樹林裡迷路,所以相當的安全。
之所以向汪見山要兵馬,裴斯妍是爲了以防萬一——自己手中沒有兵權,惠王能調度指揮的人馬也少之又少,畢竟是皇位宮廷之爭,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都隨時會發生,例如打打殺殺,因此要在人手方面做好準備,盡力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說不定,有朝一日她要做出逼宮這樣的事情,怎少得了兵馬?
想到逼宮,裴斯妍心裡一慌,嚥了口唾沫。
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逼宮不可避免……就算二皇子勢力倒臺了,還有其他皇子,除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麼能讓皇上乖乖的傳位給惠王?
越想,裴斯妍的心情越沉重煩躁,可是之前墨宣告白的事情又讓她歡喜不已,心中感覺怪怪的,好像有人往一鍋香噴噴的肉湯裡丟沙子,還拿木棍使勁地攪和幾下。
“小姐,屬下有句話想對您說。”離輕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說吧。”
離輕染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語,裴斯妍都以爲他其實無話可說的時候,他開口道:“小姐,請您最好遠離墨宣,不要和他有過多的接觸。”
裴斯妍怎麼也不會想到離輕染會和自己說這個,停下步子,吃驚的瞅著他,“爲什麼?”
“小姐,只怕來者不善。”
裴斯妍笑起來,好像在聽一個笑話,“他是墨起山莊的少莊主,有什麼不善的地方呢?難道你的意思是,墨起山莊是浪得虛名的江湖敗類?就像馮太師一樣,暗中做骯髒的勾當嗎?”
離輕染說:“小姐,您與他不過才見了兩面,他便……您不覺得蹊蹺嗎?”
“不覺得,你沒聽說過一見……”裴斯妍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她咳嗽兩聲,繼續說道:“墨起山莊是武林有名的正派,受江南百姓尊敬,又經商數年,家底豐厚,人脈廣,有這樣好的家世,難得一見。而且墨宣他人品也好,總比家裡長輩給我介紹的紈絝子弟好吧?”
離輕染嚴肅的問道:“小姐,您真的打算與墨宣成親嗎?”
裴斯妍的臉紅了紅,笑道:“未來的事,誰會知道呢?”她邁步向前走去,“如果和他在一起感到開心和安心,我自然會留住他。”
離輕染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灰暗,他低下頭,“小姐,屬下依然要勸您不要和墨宣走得太近,屬下認爲他一定是爲了什麼目的才接近小姐。”
裴斯妍噘/起嘴巴,回頭瞟眼離輕染。
這傢伙今天是怎麼了?好好的去懷疑她的男朋友做什麼?
想來想去,墨宣哪點能讓人起疑心了?
難道是面具?
說不定,人家一江湖人士戴面具是爲了耍酷呢?
裴斯妍搖搖頭,不對,自己以前武俠電視劇看多了,所以覺得戴面具是耍酷……但是這靈淵大陸的人們,估計除了花癡,誰都會起疑心。
爲了讓這位多心的長史同志心安,裴斯妍搪塞道:“總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離輕染沉默了,俊秀的臉上一如往常的淡漠,只是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擔憂與無奈。
兩人繼續往前走,不多時來到一片小樹林。冬日,樹木光禿禿的只餘下幾片破敗的枯葉,地上堆積厚厚一層落葉,踩上去有輕微“咔嚓”聲,寒風從樹枝間呼嘯過,儘管太陽還在天空中掛著,但四周灰濛濛的一片,不見其他人影。
裴斯妍左右看看,問:“是約在這裡見?”
“是。”
“可是人呢……”
正當裴斯妍唸叨著,一個人影從天而降,正好落在她面前,裴斯妍被嚇了一大跳,連連後退躲開。
“小的汪琳曄拜見巫盼大人。”
裴斯妍定睛一看,對方是個秀氣的十多歲少年,恭敬的四十五度鞠躬。
她有些吃驚,按照汪見山的來信上說,汪琳曄不正是負責統領五百兵馬的人嗎?竟然是十八九歲的少年?
“你,你好,不必多禮。”裴斯妍愣愣的打招呼。
汪琳曄直起身子,露出燦爛的笑容:“大人,請隨小的前往營地。”說完,他做出請的手勢。
汪琳曄帶著裴斯妍和離輕染在樹林子裡七拐八繞,樹木越來越密集,枯草幾乎有半個人那麼高,一些常綠樹茂密的枝葉遮蔽住天空,裴斯妍很快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我說……”裴斯妍小聲問離輕染,“這裡沒有野獸吧?”
“有。”
裴斯妍表情呆滯了一兩秒,緊跟在汪琳曄身後,期待能儘快到達營地。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的功夫,汪琳曄說道:“大人,到了。”
裴斯妍跨過臥倒在地上樹木,擡起頭時發現眼前豁然開朗,明媚的陽光灑滿大地。灰色的寬闊草地上,散落著數不清的帳篷,一隊隊排列整齊的士兵正一招一勢的練武,遠處有淡淡的白煙繚繞向天際。
一名中年男子看到他們,立刻下令讓士兵停止操練,恭恭敬敬的單膝下跪向裴斯妍行禮,齊聲喊道:“巫盼大人!”
“快請起。”裴斯妍微笑著走過去,親自攙扶起那名中年男人,“大家都辛苦了。”
中年男人客氣道:“爲大人效力,是小的們的榮幸。”
“大人,”汪琳曄走過來,說:“此次到來的五百人皆是汪大人精挑細選出來的勇猛將士,武功高強,可以一敵百。”
裴斯妍滿意的點點頭:“代我多謝汪大人了。”
汪琳曄說:“大人,小的帶您四處走走吧。”
“嗯,”裴斯妍溫柔可親的笑著,大聲對士兵們說道:“諸位辛苦了,待大功告成之日必定重重有賞!在此處若是有任何不妥之處,我必當竭盡所能幫助。”
“謝巫盼大人!”將士們整齊的喊道。
裴斯妍轉過頭,對汪琳曄說:“我們走吧。對了,營地裡糧草充足嗎?山裡晚上寒冷,將士們可有禦寒的衣物?”
汪琳曄欠身:“請大人放心,一切都好。”
“那我便放心了。”
裴斯妍一直在營地待到傍晚,特意留下來和將士們一起吃了晚飯,將士們對於她的平易近人都感到十分高興,士氣高漲。裴斯妍這才滿意的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帝都。
夜晚的帝都,依然沉浸在一片喧鬧中。街市上張燈結綵,照亮了半邊天,忙活了一天的人們結伴前往酒館青樓消遣,唧唧喳喳的聊著高興的事情,不時從某處傳來歡快的大笑聲。
“小姐,”離輕染喊了一聲,拉住裴斯妍的手,警惕的掃視著街上的人羣,“人太多了,我們從小路回府。”
“哦。”裴斯妍有些依依不捨的看著漂亮的花燈,這還是她第一次晚上出來,以前都沒看過帝都夜晚的熱鬧景象。不過,考慮到安全問題,她只能聽離輕染的話,折向一旁人少的小路。
一到人少的地方,裴斯妍打開話匣子,興奮的想著在營地裡的所見所聞,“話說,汪大人訓練出來的士兵真是非同凡響,看他們一招一勢練的。”
“小姐,您告訴惠王殿下這批人馬了嗎?”
裴斯妍用力的搖頭,神色變得微微不安,“我沒有告訴他,總覺得凡事都得留著後手。所以,我才讓你放心我和墨宣在一起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呀?”
她又笑起來,大步走進一條小巷子。巷子裡有幾點火光,一頂小轎子停在一扇後門口,幾個僕從打扮的男人舉著燈籠,小心翼翼的照亮道路。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滿臉是獻媚的笑,恭敬的站在小轎子前。
轎簾無聲的掀開,裡面的人走出來,火光照亮了他年輕俊秀的臉龐,他不屑的掃眼婦人,說:“都安排好了吧?”
“是,按照您的吩咐都安排妥當了。”
“嗯,很好。”男子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負手走進小門。
婦人揮手示意僕從去安置好轎子,然後追趕那年輕男人去了。
裴斯妍在看清年輕男子容貌的同時,條件反射的躲到一旁的雜物堆後面去,偷偷的看著他們的動靜。
待幾個人都走了之後,她才從雜物堆後面走出來,擡頭看看高聳的圍牆,從院子裡傳出絲竹之聲,還有嬌滴滴的笑聲。
裴斯妍明白,那是一家青樓的後門。
而剛剛走進去的年輕男人,竟然是二皇子殿下!
“一向克己守禮、安靜本分的二皇子會來青樓?我沒看花眼吧?”
“小姐,確實是二皇子。”
裴斯妍立刻轉身往回走,興奮不已的大笑:“我正愁抓不住二皇子的把柄。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姑娘勾住了二皇子的魂,讓他膽大到悄悄跑來青樓。”
離輕染一聽,追上幾步攔住她,“小姐,這可是青樓!”
“有什麼關係?”裴斯妍展開雙臂,“除了你,誰知道我不是男的?只是進去看看而已。毫不容易抓住機會,怎麼可以輕易放過?”
離輕染無話可說,只能跟在小姐身後。
進了青樓,立即有幾個美豔的女子簇擁上來,有嬌滴滴的往裴斯妍懷裡撲,還有一把拉住她的手,“公子,快請進。”
裴斯妍對她們熱情有些哭笑不得,拽過離輕染,讓他幫自己擋著。離輕染板著張臉,站得直挺挺的,不理會妓女們,但難掩一點點的尷尬。
裴斯妍得了空閒,觀察起青樓,看到老/鴇領著二皇子上了二樓。一扇門開了,一名白衣女子走出來,她的容貌稱得上傾國傾城,不像其他青樓女子打扮的那麼妖豔,而是如一朵白蓮般乾淨純潔,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書卷氣,和喧鬧奢靡的周圍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裴斯妍連忙揪住身邊的女子,指著樓上的“白蓮”,問道:“她是誰?可真漂亮啊!”
女子回頭看一眼,立刻露出嫉妒厭惡的表情,冷冷答道:“她是詩容,我們浮香樓的花魁……”說著,她開始往裴斯妍身上粘,環住她的脖子,輕笑道:“公子,詩容剛來浮香樓不久便被評爲花魁,隨後那個公子把她給包下了,不接其他客人的。所以,請讓蓉媚伺候您吧……”
裴斯妍極力的想掙脫開,可是越掙扎那青樓女子抱得越緊。她在懷裡胡亂/摸索出幾張銀票,吃力的說道:“你先叫一些酒菜來吧,多出來的賞你了。”
青樓女子一見到銀票,兩眼登時如狼般發出亮光,她歡喜的接過銀票,“公子,您快請坐,蓉媚等會兒就回來。”說完,一溜煙的跑開。
其他的女子見客官已經點了人,鬱郁的走開,招呼隨後進來的客人。
“二皇子應該很喜歡那個叫詩容的女子吧?”裴斯妍叵測的一笑,“立刻派人來監視詩容,我要知道二皇子在這裡的一舉一動。”
“是。”離輕染低頭領命。
裴斯妍愜意的伸完懶腰,往青樓外面走去,“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