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姑姑和李漠帆從遊廊走過來,李漠帆一看此情,急忙去拉住翠微姑姑就往回走,翠微姑姑看見櫻樹下兩人親密的身影,微笑著推開李漠帆,亮開大嗓門說道:“哎呀,原來你們倆躲在這裡密會呢?”
突然聽到翠微姑姑的大嗓門,蕭天和明箏都囧成大紅臉,兩人急忙分開,蕭天站起身向翠微姑姑道:“姑姑,可是有事情?”
“哎呀,是不是嫌我擾了你們的好事?”翠微姑姑笑起來。
明箏紅著臉,站起來就向院門跑,被翠微姑姑攔住了,“郡主,你跑什麼?”明箏羞紅了臉,直往她背後躲。
李漠帆在一旁氣得直跺腳:“你個好事娘們,我說明天再來,你非要在……在……”
“在什麼?在這裡說就對了,”翠微姑姑挺著漸漸隆起的肚子,幾步走到蕭天面前道,“狐王,我昨日看星象,近日有個好日子,我看你和郡主的婚事就辦了吧?”
“真有好日子?”蕭天臉上露出喜色,但是瞬間又暗淡下來,“恐怕不妥吧,青冥郡主剛剛……”
“狐王,青冥已入土爲安,”翠微姑姑說道,“按咱們狐族的族規,入土爲好,不應再有悲哀,生者要儘早開始新生活,這也是青冥臨終囑咐我的事,只有把這件事辦完,我的使命纔算完成了。”
蕭天向翠微姑姑深施一禮道:“那就全仗姑姑安排了。”
翠微姑姑笑著回頭道:“郡主,你可是要當新娘了……唉……”她回頭看,哪裡還有明箏的影子,早跑沒影了。
“你就別嚷嚷了,人家姑娘家難爲情呢。”李漠帆說道。
“狐王,你看呢?”翠微姑姑問道。
“儘量從簡,一切規矩按族規來。”蕭天簡短地說道。
“只是有一條,狐王,”翠微姑姑有些猶豫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嚮明箏姑娘言明瞭嗎?她的身份?行禮那日她要先去祭拜大夫人,還有那日她不能穿紅色喜服?”
蕭天點點頭,並沒有回答她的問話,而是又重複了一遍:“一切按規矩來。”
翠微姑姑看星象得出的好日子是四月初十,還有五天時間,但是山莊裡卻已傳遍了,這件婚事被許多人看好,大家都爲一對新人高興。
雖然也有人爲明箏姑娘抱屈,花團錦繡般的女子進門卻是妾身,都搖頭不亦。但是畢竟這樣想的人是少數,很多人都知道蕭天與明箏之間的致深情意。
山莊歷經風雨,終於有了一段平靜祥和的日子。大家都在爲婚事盡心盡力地準備著。連日的風調雨順,也讓山莊周邊農田裡的作物長勢喜人。諸事皆隨人願,大家都喜不自禁。
明箏出於少女的羞澀,連著兩天都不好意思出門,她待在屋裡寫寫畫畫,煩了逗著蓮兒耍一會兒,再煩了就跑到外面水榭邊看水塘裡的金魚,其實她的心思早飛到了蕭天那裡,她真想知道他在幹什麼?
到了這日下午,聽見夏木回來說,大家都到農莊幫忙去了,看見狐王去了,甚至還看見了本心,他跟著牛犁地。
“本心能下地了?”明箏興奮地問夏木。
“他們看見他了。”夏木笑著道,“郡主這下放心吧,他應該是大好了。”
“我在屋裡要悶出病來了,”明箏突然扔下手中的毛筆,道,“我也要到農莊去看看,”她擡頭大聲叫蓮兒,“蓮兒,蓮兒……”
蓮兒從外面露出一個頭,一個烏黑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動著,奶聲奶氣的道:“郡主,你叫我嗎?”
“蓮兒,咱們去農莊玩玩吧?”明箏笑著問道。
“蓮兒不玩,蓮兒還有功課沒做。”蓮兒乖巧地道。
“功課?夏木,是你給蓮兒佈置的功課嗎?”明箏不滿地問道。
“不是我,是梅兒。”夏木回頭看著蓮兒道,“郡主允許你可以出去玩了,去吧。”
“謝郡主。”蓮兒有模有樣地嚮明箏屈膝行禮,蓮兒的乖巧逗得明箏哈哈大笑,喜歡的不得了,她回頭看夏木,“是你教她的?”
“是梅兒,”夏木也笑起來,“竟然教他宮廷禮儀,這小娃竟也學的一絲不茍,著實讓人疼愛。”
明箏牽著蓮兒的小手,這些天蓮兒吃胖了,小手肉嘟嘟的,甚惹人愛。兩人走到後院,出了角門,沿著鋪滿青草的小道向田裡走去。清新的微風陣陣拂面,有一股新鮮泥土的氣味。蓮兒看見田地裡的大黃牛,興奮地搖著小手:“牛,牛,牛……”
田裡的人不時回頭,看見明箏紛紛行禮。明箏環視了一圈,沒有看見蕭天的身影有些失望。正在這時,田壟邊坐著一個人回頭看了她們一眼,蓮兒認出那人,高興地跑過去,“大哥哥……”
明箏這才注意看那人,一身粗布短打扮,髮絲散在面孔上,頭上只用一個木簪挽住髮髻,面孔被頭髮遮住了大半,只看見棱角分明的下巴和剛毅的嘴脣,明箏一愣,她緩緩走過去,眼睛目不轉睛盯著那人的面孔,正巧那人也站起身看她。
兩人目光相對,明箏一驚:“本心?”
本心並不答話,只是點點頭。
明箏心裡一陣輕鬆:“看見你恢復了,真是太好了。本心,這兩天我本來是要去看你的,但是……”
本心的聲音很低,但是卻聽得很清:“我聽說,你要大婚了?”
明箏臉一紅,低下頭:“我原本是要告訴你的。”
“我不同意。”本心的聲音很沙啞,但是擲地有聲。
“你……你……爲何……”明箏嚇一跳。
“你師傅隱水姑姑也不會同意你去給人做妾。”本心低著頭說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明箏有些出乎意料。
“是你讓我留下來,”本心瞇著眼睛瞥了眼明箏道,“你師傅必會……怒其不爭……”
明箏瞪著他,他此時臉上的污垢已被洗去,他瞇起眼睛的那一刻,讓她想到一個人,那神情和眼神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難道不是一個人?明箏一陣慌亂,身體一晃,被本心一把抓住手腕,明箏心裡更是一驚,連手上的力度都如此相像。
“你想到一個人,是嗎?”本心藏在發間的雙目閃閃發光。
明箏一陣心悸,腳下一滑,幾乎摔倒。本心扶住她,眼睛並沒有離開她的臉,明箏面色如雪,“你……你……”
“我是本心。”本心說著收回手,轉身向田裡走去。
明箏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幾乎完全混淆了本心和寧騎城,她倉皇地跑回聽雨居,害的蓮兒怎麼也跟不上她的腳步,路上摔了幾跤,額頭也摔破了。梅兒和夏木看見明箏失魂落魄地跑回來,後面的蓮兒還受了傷,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問蓮兒,蓮兒也說不清。
夜裡,明箏發起燒,一陣陣地說胡話。夏木和梅兒沒了主意,只好由梅兒連夜跑到櫻語居喚來蕭天。蕭天給明箏喂下些水,問起明箏白天都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夏木一一說了,直說到明箏下午去了田裡,蕭天點點頭,向她們倆揮揮手,讓她們下去歇息去,自己來照顧明箏。
夏木和梅兒悄悄退下去,輕輕關上了門。
蕭天拿手帕擦去明箏額頭上汗,明箏昏睡著迷迷糊糊又開始說胡話:“你……是……誰?你是……誰,你告訴我呀……我知道,我知道了……你是……你是寧騎城……”
蕭天皺起眉頭,他深邃的雙眸凝滯住……
明箏說了一會兒胡話,似乎是累了漸漸睡著了。過了一會兒,明箏眉頭一聳一聳,接著又開始說胡話:“……你……我知道是你……你不會得逞……我不會跟你走……你休想……你出去……出去……”
蕭天猛地站起身,臉色變得煞白,他像一個困獸在屋裡來回轉著圈,最後他坐回到炕上,看著昏睡著的明箏,一隻手給她掖了掖被角,然後伸手到明箏的臉頰邊,輕輕地撫去她面頰上的淚珠。他深吸了口氣,緊緊皺著眉頭,枯坐著想起那些他一直不敢面對的日子……
幾聲雞鳴叫醒了打盹的蕭天,他擡頭看了眼窗外,晨曦漸近。這時,明箏眨了下眼睛突然醒來,她第一眼竟然看見蕭天,不由又驚又喜,看到窗外還漆黑一片,這才知道蕭天守在這裡一整夜,不由感動地急忙坐起身。
蕭天忙扶她躺下,“別動,你昨晚燒得很厲害。”
明箏看見蕭天發黑的眼袋,心裡不忍,叫道:“夏木,梅兒……”
“別叫她們,是我讓她們歇息的,”蕭天說著,一笑道,“眼看就要拜堂了,我可不想我的新娘病得起不來。”
明箏還是坐了起來,一邊心疼地望著蕭天道:“大哥,我已經好了,你快回去睡一會吧。”
蕭天看著明箏道:“我很擔心你,你說了一夜夢話。”
“真的?”明箏想到白天的事,心裡一緊張問道:“我都說什麼了?”
“明箏,你白天是不是見到本心了,估計是又讓你想到寧騎城了,夢裡喊得都是他。”蕭天努力放緩聲調平靜地說道。
明箏閉上眼睛,點點頭。
蕭天一笑,溫和地問道:“明箏,是不是你又想到被寧騎城帶走的那些日子?他把你關到哪裡了?受刑了嗎?我一直不敢問你,怕刺激你,讓你難受。”
明箏睜開眼睛,氣鼓鼓地說道:“他把我關到他府裡。”
蕭天一愣,臉色越加難看:“什麼?他府裡?”
明箏點點頭道:“就在他家,有一個他爲養母準備的小院,他把我關在那裡,還給我配了兩個惡婆子專門看著我,那幾天暗無天日……”明箏抱住雙臂,不再說下去。
蕭天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他看著明箏問道:“明箏他……他怎麼你了?”
明箏噘著嘴道:“我絕食來著,我一心求死,那幾天我昏頭昏腦,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傷心欲絕。後來,有一天,寧騎城拿著酒還有肉,就坐到我對面,又吃又喝……”
“後來呢?”蕭天緊張地問道。
明箏突然警醒地瞪著蕭天,不滿地問道:“大哥,你……你想問什麼,是不是以爲我……我被寧騎城欺負了……”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不會……”蕭天見明箏眼中含淚,忙拉住她雙手道,“明箏,你能回到我身邊,便是我最大的心願,你在我眼裡與以前沒有兩樣。”
“不懂你說的什麼鬼話,我告訴你吧……後來他喝醉了,我……我當時太餓了,我……我就啃了兩個肘子,沒有死成……”
明箏的話把蕭天給逗樂了,他能想象的出來當時的情景,蕭天從明箏的敘述裡,發現其實寧騎城很是善待她,也沒有爲難她。不由伸手把明箏摟進懷裡,向對明箏更像是對自己說:“一切都過去了,該忘記的便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