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朝堂上幾乎就跟炸了鍋一樣,六部尚書、文武大臣一個個都急的快要跳腳了,反觀簡墨漓的模樣,倒是有些神情淡淡的。
聽了老半晌,簡墨漓才神色平靜的問道:“依衆(zhòng)卿家的意思,現(xiàn)在應該怎麼辦纔好?”
兵部尚書出來說道:“爲今之計,皇上就該先派人圍剿叛賊,昨日那些叛賊就已經打到了隨州一代,接下來只怕他們就會直接北上,我們要給予這些人一個迎頭痛擊,省的讓這些宵小以爲我月朝無人了!”
簡墨漓點點頭:“有道理,那就讓戶部撥銀子準備糧草,讓周明山爲將,領兵五萬前去迎敵便是。”
兵部尚書大吃一驚,周明山是他岳父,今年都六十八了,這要是上了戰(zhàn)場還能有命活下來?
他連忙說道:“皇上,周大人年事已高,只怕無法領兵出征啊!”
吏部尚書皺著眉頭說道:“皇上,迎敵之事雖然重要,可那蕭高彌並未奉旨叛亂,反而私自將五萬兵士帶到了橫州,而且如今武成王也在橫州,蕭高彌哪裡都不去卻去了那裡,這行爲動機分明有造反的意圖。皇上,武成王雖然是您的親兄弟,可也不得不防啊!如果蕭高彌跟武成王聯(lián)合在一起反了,外憂內患,這纔是頂頂重要之事啊!”
禮部尚書沉吟道:“先禮後兵,此時蕭高彌做的毫無先兆,咱們也不知道他這樣做究竟有何目的。依老臣看,皇上不如發(fā)出詔令,命蕭高彌迅速率兵回京,可免其罪責;同時再命武成王爲監(jiān)軍,與蕭高彌一起回京,這樣纔是上策。”
戶部尚書不同意:“若是皇上一紙詔令下來,將他們二人帶兵一起召回來話,他們若真有反心,只怕兵臨城下了咱們還不知道呢!到時大開城門,叛軍一擁而進,只怕皇城岌岌可危!”
禮部尚書語塞,“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該如何是好?”
戶部尚書哼道:“國庫本來就不甚充沛,蕭高彌臨走時幾乎掏空了一半庫銀,如今又要支撐平叛,還要考慮武成王和蕭高彌會有造反的可能,這個戶部不是你管你纔不著急!”
華明軼輕咳了一聲,衆(zhòng)人這才反應過來簡墨漓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連忙噤了聲。
簡墨漓冷冷說道:“蕭高彌究竟是什麼原因抗旨不尊,如今誰都沒有十足的證據(jù),更別說他跟武成王要謀反了,這種荒誕無稽的話以後不要再讓朕聽見了!他們一個是朕的至親,一個是朕的手足,朕絕對不會相信他們會謀反!好了,此事揭過,大家還是商議一下,如何先平亂吧!”
衆(zhòng)人面面相覷,突然發(fā)現(xiàn)以前無論哪裡有亂子的時候,都是蕭高彌帶兵去平亂的,如今蕭高彌自己都有可能謀反了,這朝中還有誰能領兵出征呢?
簡墨漓突然發(fā)了怒:“沒有合適的大將嗎?如果真的沒人能領兵出征,是不是得由朕御駕親征,親自去砍了那幾個叛賊呢?”
衆(zhòng)臣嚇了一大跳,連忙躬身說道:“皇上息怒!”
等到再擡起頭時,卻發(fā)現(xiàn)簡墨漓已經拂袖而去了。
這是簡墨漓登基以來第一回不歡而散的朝會。
皇上在早朝上大發(fā)雷霆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縈碧軒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凌清歡正在窗下默默的看書。
自從那一日兩人一起泡過溫泉後,簡墨漓就再也沒有來過縈碧軒,甚至連後宮也沒有再踏入半步。
凌清歡微微蹙眉,這前朝的事情也真該讓他頭疼的,只不過很多事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蕭高彌的忠心耿耿有目共睹,她甚至毫不懷疑,如果簡墨漓現(xiàn)在讓他揮刀自盡,只怕那個人都會真的照做。
可以說,蕭高彌忠心到幾乎到了愚忠的地步,那是從骨子裡散發(fā)出對皇帝的崇拜與尊敬。
試問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謀反?
全天下的人都反了,只怕他也不會這做。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帶著五萬原本去平亂的兵士,遠去了橫州,對即將攻進京師的叛軍視而不見。
凌清歡輕輕呼出一口氣。
三月底已經很溫暖了,窗外陽光明媚,花香陣陣。
可是如此明媚的天氣,心情卻怎樣都無法陽光起來。
梅青在門口輕輕說道:“主子,老神醫(yī)過來了。”
凌清歡轉頭,見青崖子已經進了屋內。
她站起來說道:“師祖。”
青崖子點點頭,先過來給她按了按脈搏,才說道:“你最近身體保養(yǎng)得還不錯,我還是比較滿意的。”
凌清歡微微一笑。
青崖子忽然聲音一沉:“最近朝中的局勢我也聽到了一些,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凌清歡脣邊笑容一僵,輕聲問道:“還能有什麼打算?”
青崖子沉聲道:“眼看又要打仗了,老頭子雖然是局外人,卻也看得出,這個皇帝似乎對即將要發(fā)生的事情不怎麼在乎,所以很有可能,這座京城在半個月內將會淪陷。”
梅青在一邊驚呼道:“怎麼可能?”
凌清歡緊緊捏著拳,感覺尖尖的指甲幾乎要刺入掌心,她澀聲說道:“我不相信他會放棄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
青崖子淡淡說道:“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能看的如此透徹了,你還看不明白嗎?雖然我不清楚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是事實的結果就是如此。你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嗎?”
凌清歡一驚:“去哪裡?”
青崖子說道:“你的身體表面看上去沒什麼大礙,可是畢竟當年損傷太過,如果不徹底恢復過來,只怕也難保得享天年。所以趁著現(xiàn)在兵荒馬亂,要我說你就別管這裡的事情了,什麼復不復仇的咱們別管了好嗎?老頭子帶你走遍天南海角,總能找到醫(yī)好你身體的草藥,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啊!”
蘇嬤嬤擔憂的說道:“老神醫(yī)說的很對,你走吧!”
梅青也點頭說道:“是啊,主子,奴婢也覺得這裡這麼亂,不如走了好。”
她又小小聲的說道:“不過,主子要是走了,皇上可怎麼辦呢?”
蘇嬤嬤瞪了她一眼,梅青吐吐舌,不敢再說話了。
凌清歡沉默了一陣,才輕聲說道:“我不會走的。”
青崖子輕嘆。
凌清歡輕輕一笑:“我當初就說了,我拼命的活下來,就是爲了要復仇的,如今這麼好的時機,我又怎能放棄呢?”
青崖子皺眉道:“可是這叛軍就要攻到城下了……”
凌清歡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他們都是誰的人,或許他們能夠攻進京城,攻進皇宮,可是這個皇位,也不是他們想拿就拿的。寶兒既然還活著,這個皇位就必須讓寶兒來坐,其他人休想染指!”
青崖子低頭想了好一陣,才說道:“罷了,老頭子還是多去準備一些保命的藥丸吧!”說罷站起來匆匆走了。
凌清歡輕嘆一聲,此時覺得心頭煩悶不已,對梅青說道:“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兩人順著長街緩緩而行,路上風景雖然未變,卻總能看見來往宮人神色倉皇,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想起來很久沒有見到顧馨華了,凌清歡轉頭說道:“咱們去承福宮看看。”
來到了承福宮,卻不想顧馨華居然不在宮中,一問宮婢,才知道剛剛簡墨漓派人將顧馨華叫到崇德殿去了。
凌清歡愣了好半晌,只覺得心中酸且澀,各種滋味真是難以言表。
明知他是皇帝,後宮妃嬪衆(zhòng)多,又豈會獨寵她一人?
凌清歡低頭離開了承福宮,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纔好。
最近宮裡的妃嬪不知是因爲風聲太緊還是怎麼,自從太后去了護國寺後,連彼此之間都幾乎不走動了。
“林昭儀安好。”
凌清歡茫然走著,忽然聽到正前方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她擡眸望去,面前居然是李冰晴。
似乎最近一陣子,也沒有怎麼見過她,看上去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凌清歡淡淡一笑:“真巧,李淑容安好。”
李冰晴含笑說道:“很少會見林昭儀來到這邊的園子走動。”
凌清歡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了北邊的花園。
她住南邊,簡墨漓住東邊,自然很少朝北邊過來了。
而李冰晴則正好是住在這一片的。
凌清歡淡笑道:“隨便走走,不想就走到這裡了。”
她對李冰清並沒有什麼好感,更何況李冰晴當初做的那些事情,她多少都知道一些,對於一個想要明著暗著要害她的女人,現(xiàn)在就算做不到將她扳倒,也絕對不想多跟她說話。
凌清歡淺淺頜首:“李淑容隨意,我去前面轉轉。”
她舉步便要走,卻不想李冰晴在她身後忽然說道:“林昭儀,可否借一步說話?”
凌清歡頓住腳步,轉頭淡淡說道:“我覺得,咱們兩個人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可談的吧?道不同不相爲謀,李淑容博覽羣書,這句話應該比我瞭解的更透徹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