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豐年調虎離山,讓炮仗作坊主前門送炮,他卻翻牆進了後院。後院房門開著,虞豐年趁著夜色,將身子閃在門旁往屋裡瞅了瞅,裡面燭光搖曳,並沒有人,這才一頭扎進屋裡翻找包袱和夜明珠。
房屋明三暗五,擺設也不大講究,東邊是臥房,西邊擺放兵器架子、鑼鼓響器等雜物。一眼看盡,沒有包袱。找吧,桌子上、牀上、櫃子裡,哪兒都找遍了,沒有。奇怪了,那黑小子能把包袱放哪兒呢?
虞豐年能滿世界找呢,就聽前院院門一摔,“咣噹”一聲。不好,黑少年要回來了。虞豐年想要放棄,又心有不甘,就地一骨碌身,滾到東屋牀底下躲了起來,順手拽出匕首“墨鋒”握在手中。
剛躲好,門前人影一閃,那黑少年邁步進門。他被那作坊主氣瘋了——哪有替別人放炮祭祖還替別人哭祖宗的?
虞豐年藉著燈光看得清清楚楚,暗暗好笑。不過他也覺得奇怪,這大半夜的,黑少年只是到前院看看,竟然還帶著那斗笠。難道他是要刻意掩蓋什麼?
黑少年摘下斗笠扔在桌子上,又從黑袍中取下短劍,也放在桌子上,然後側坐在燈光底下,略略出神,隨手撕扯臉上的傷疤。只見他隨手一扯,竟然把“傷疤”撕扯下來。
虞豐年大驚:我擦,他臉上的疤竟然是假的!
也許是撕疼了,黑少年“哎喲”一聲,疼得吸了一聲冷氣。虞豐年聽到聲音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女人!這黑少年竟然是個女的!
藉著燈光仔細觀察,可不是嗎?沒有傷疤的襯托,沒有了僞裝出來的殺氣,黑少年已是另外一番樣貌。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膚色和脖子裡的膚色黑白分明,那臉竟然是染了色的。
不僅如此,仔細看她的五官相貌,雖然臉上的皮膚像栗子一樣黑,但燈光之下,卻掩蓋不了細膩的本色。還有那眼睛,如兩顆黑葡萄一樣,怪不得初見“他”的時候,雖然“黑”成那個樣子,可依然覺得英俊!看來不是英俊的問題,壓根就是一個顏值暴表的女子女扮男妝。怪不得他一直戴著斗笠,原是怕人看出她是個女的。
又想起她在大街之上攔驚馬的事情,我的媽呀,一個女的!竟然還攔驚馬,這該多麼兇悍和野蠻?將來誰要是娶了她,稍有不順,還不得被她打爛頭!
虞豐年躲在牀底下胡思亂想,坐在燈下的姑娘全然不知。她還在耗時間,要等再晚一些出門成就一番大事。虞豐年則盼著她快些離開,自己好繼續尋找夜明珠。房間就那麼大,那個包袱會藏在哪兒呢?
虞豐年想著,視線離開姑娘,到處踅摸,說也巧了,一眼看到“黑臉”姑娘頭頂上方的房樑上放著一件東西,露出一個角兒,哈,那不是包袱還是什麼?原來藏在那裡!
虞豐年心花怒放,暗暗唸叨:賣炮的傢伙,你倒是放炮啊,快將這兇悍的丫頭引出去。正想著呢,門外“砰啪”一陣亂響,炸得屋瓦亂顫,那作坊主果然點燃了炮仗!
“黑臉”的姑娘先是一驚,等反應過來,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抄起斗笠和桌上的短劍就衝了出去!
虞豐年趁機一骨碌身鑽了出來,站在桌子上,長身將房樑上的包袱取下,打開一看,裡邊有不少銀元寶和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打開盒子一看,哇,綠光閃閃,光芒四射,一克鵝蛋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輝。
天哪,果然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難怪秦檜丟不見了夜明珠跟要了親命似的。虞豐年來不及多想,把盒子揣進懷裡,又將包袱繫好,放回到房樑上。他打定主意:現在馬上帶著夜明珠離開,等回郡王府找人來埋伏好,再守株待兔,將一窩子賊人一網打盡。
虞豐年抽身出門。
外面炮仗正炸得熱鬧。虞豐年剛一出門、要走沒走的時候,只聽一聲怒吼:“什麼人,站住!”是那個“黑臉”姑娘憋粗了嗓子裝男人的聲音。話到人未到,那姑娘竟將手裡的短劍擲了出來。虞豐年見寒光一閃,嚇得一歪頭,一柄短劍擦著腮幫子“赤愣愣”插進牆壁,力道太大,劍苗子進去了大半。
“母老虎!”虞豐年罵了一聲,直奔矮牆。那姑娘身法奇快,三步兩步已拔下劍來,直取虞豐年。
虞豐年的胳膊剛搭住牆頭,黑臉姑娘的劍已橫掃而來,若不躲閃,上半身翻過牆頭,下半身就得掉在院裡。虞豐年嚇出一身冷汗,在牆上一轉身,好容易躲過一劍,順手扒下磚頭,朝黑臉姑娘砸去。與此同時,衝著屋裡大喊:“喂,找到包袱沒有?快出來!”
“不好!”“黑臉”姑娘一驚,以爲屋裡還有其他人,撇下虞豐年,順劍就去屋裡堵人,虞豐年趁機翻牆逃出院子。
“黑臉”姑娘在屋裡找了一圈才明白過來,中計了!縱身一躍,將藏在房樑上的包袱取了下來。包袱還是沉甸甸的,以爲夜明珠還在,可等打開包袱一看傻了眼,盒子沒了,夜明珠沒了。惡罵一聲,仗劍出門,跳出牆外,可哪裡還有虞豐年的影子?
虞豐年跑得比兔子還快,路過炮仗作坊的時候,看作坊主捂著臉“哎喲”直叫,竟是被那“黑臉”姑娘一巴掌扇掉了兩顆槽牙。虞豐年見他可憐,順手又摸出五兩銀子往他懷裡一塞,頭也不回趕回郡王府。
郡王府的驅儺儀式已經開始,一幫人戴著假面敲鑼打鼓,出府門一路往南。走在最前面的是雷鳴演的大將軍,隊伍正中的花車上是顏如畫演的嫦娥,劉飛燕演嫦娥身邊的一個宮女。虞豐年看到他們,他們沒有看到虞豐年。
虞豐年也沒理他們,徑直回到住處。懷裡的夜明珠價值連城,得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再集合人馬前去抓人。
他打開寶盒,取出熠熠生輝的夜明珠讚歎不已,可低頭一看——咦?盒子裡還壓著一張摺疊的地圖,連忙取出來觀看。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虞豐年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