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真的覺得不對勁了。
兩天時間,因爲身體還虛弱,她一直都沒有出過房間,每次都是蘇顏或者樊以航過來,但也都是來去匆匆,偶爾一次小喬過來,還沒有說幾句,常天奇便匆匆趕來,藉口要靜養,讓小喬先離開。
兩天時間,她除了一開始從蘇顏口裡得知樊以航跟沈拓針對奉氏企業外,再也沒有獲得其他的消息,再加上要養胎,她的房間裡沒有任何電視電腦,偶爾打個電話出去,不是關機就是正在通話中,好不容易接通電話,也含糊其辭。
最奇怪的是,司梵沒有了消息,一副想將冷戰進行到無休無止的架勢,以她對他的瞭解,他不該是那樣小家子氣的人才是,況且如果真的想要冷戰,何必白癡的裝了攝像頭,還光明正大的生怕她不知道似的。況且守在外面驥衛並不見少,一個個如臨大敵,前幾日她身體虛弱,沒空多想,最近身體好了些,才深刻察覺到不對勁。
最讓她擔心的是,小雋沒有過來。
蘇顏給她的理由是小雋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喉嚨發炎,說不了話,醫院裡病菌太多,所以暫時讓他在家裡休息,過幾天再來見她。
太湊巧了些。
樊雅目光落在手機上,事實上,她在察覺到不對勁的開始,就聯繫了趙謙,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趙謙到現在都沒有給她消息,更不用指望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容衍了,那人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正想著,病房門突然被輕輕叩響,一道女音在外面響起,似乎是被驥衛攔住詢問了。
“你不是李護士?”
“李護士最近得了流感,我是臨時調過來的,總不能傳染給病人。”
“是這樣麼?”驥衛皺眉看著眼前陌生的護士,想了想,“我需要醫生的證明。”
“但已經到了吃藥的時間了。”
驥衛猶豫了下,堅定搖頭,“不行,沒有醫生證明,我不能讓你進去。”
病房門突然被打開。
樊雅站在門口,淡然掃了眼齊耳短髮的護士,“藥怎麼還不送進來。”
“樊小姐……”驥衛想要阻止。
樊雅淡淡一眼過去,“想要阻止的話讓他過來跟我說,怎麼,我現在連出入的自由都沒有了?”又補充一句,“沒關係的,我認識她,不用擔心。”
樊雅前後幾句話,將驥衛所有的話都給堵住了,他猶豫了下,還是退後一步,讓開。
樊雅頭也不回的進門。
護士隨後跟進去,關上門,摘了臉上口罩,露出一張熟悉的俏麗容顏。
樊雅在沙發上坐下,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些年日漸成熟的商秋,“你還知道出現在我面前?商秋,你是真的不把我當做朋友了?”
商秋白了眼過去,“如果真的不把你當朋友,你以爲我現在還會來管你的閒事?”她在樊雅面前坐下,一手緊緊握住樊雅的手,沉聲道,“樊雅,你做好心理準備,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很難接受,但你必須要堅強。”
樊雅心口一跳,擡眼看向商秋。
商秋表情沉凝,十分嚴肅。
樊雅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好一會才道,“是不是小雋出了事?”
商秋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樊雅,“你真的猜出來了?跟他說的一樣。”
雖然心裡早就有了心裡準備,但真的從商秋口裡得到驗證,樊雅心口還是微微一沉,心跳加速,她
深深吸了口氣,按住心臟,“我要知道全部。”迎向商秋擔憂的目光,樊雅甚至還淡淡笑了笑,“你放心,我是母親,沒有人比母親更堅強的了。”
商秋欣慰一笑,卻還是像年少時一樣,牢牢握住樊雅的手,“我知道的,也不一定是全部。”
“嗯。”
“就在你前幾天去加護病房看沈晏的那天,你母親跟一個護士被打暈在拐角,而有人,趁機帶走了當時還在房間裡的小雋,帶走小雋的,是‘驥’集團其中一個家族的家主的人,甄行雖然追了上去,卻有人從中漁翁得利,帶走了容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面太陽漸漸走上正中,直直射進窗戶,形成一道刺目的光影。
“我知道的,就是這些。”商秋擔憂扶住樊雅,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預備一有狀況立刻叫人。心裡將那個男人罵個千百遍,就算樊雅再堅強,她現在的狀況也不容她再受任何刺激!
出乎她的意料,樊雅雖然臉色稍微白了些,但並沒有昏厥,甚至看上去只是聽了一則無關緊要的消息而已。
樊雅定了定神,輕聲問,“這些都是容潯告訴你的?”
“是的。”商秋點頭,“他突然出現在我跟天逸面前時我們都嚇了一跳,你也知道他現在失憶了,所以他的話我也不敢全信,特地查了下,查出來的消息與他所說的事十分吻合,我纔來告訴你的。”她頓了頓,看了眼樊雅,“他說這醫院裡除了他的人馬,有不少人在注意著你這邊,一有動靜就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我不得不穿成這樣,掩人耳目。”
樊雅沉默一瞬,擡頭看向商秋,“商秋,你也認爲,沈晏會像容潯所說的,做出那樣的事?”
容潯口中的沈晏,陰冷,腹黑,冰冷,不折手段,完全不像她日日面對的沈晏。
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
前不久,他還跟她說,讓她給他一年時間。
現在,他就成了綁架她的孩子,並且拿這個來要挾容潯離開他的險惡男人麼?
她……真的沒辦法相信。
商秋也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的說,“樊雅,你知道我這些年,學到的最多的是什麼麼?”不等樊雅回答,她自己接口,“是不能相信別人,無論這個人表現的多好多善良,下一秒,都可能在你背後給你一刀。沈晏……我不希望沈晏變成那個樣子,但我跟你都阻止不了人心的變化。”
“所以,你相信容潯的話?”樊雅固執的想要個答案。
商秋深深看了眼樊雅,不答反問,“所以,你認爲是容潯在撒謊,是他誣陷沈晏?”
商秋的問題有些尖銳,尖銳到讓樊雅身體一顫,不由閉上眼,好一會才壓低了聲音說,“我希望這只是個誤會。”
“樊雅……”商秋同情看了樊雅一眼,雖然年少時她也確實爲了沈晏神魂顛倒,並堅信沈晏就是她生命中的最好的那個人,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沈晏早就成爲了她生命中已經過去的精彩旅程,所以雖然痛心沈晏的改變,但到底也沒有太大的情緒,倒是樊雅,這些年與沈晏糾糾纏纏,反而更不容易接受吧。
“司梵……容潯打算怎麼做?”
商秋一愣,詫異擡眼看向儼然精神很好的樊雅,壓根看不出她剛纔還在爲了沈晏的事情傷神難過。
果然,跟那個男人猜測的一樣……
沒來由的突然有些不甘,他居然比她這個從小與樊雅一起長
大的還了解樊雅,他才認識她幾年?
她忍不住問,“你就不覺得他太冷漠了嗎?他就一點也不擔心你會因爲這件事傷心難過出什麼事?”
樊雅看了眼商秋,輕輕笑了笑,“因爲他了解我。”如果真的將所有事情都瞞著她,無知無覺的任著所有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就算最後小雋成功找了回來,她也不會原諒他吧。
況且,就算他不讓商秋偷偷進來,她應該也不會乖乖順順的做她的病人,到時候,說不定會採取更危險的辦法來獲知所有一切,萬一出了些什麼事,反而不妥。
他知道她,所以情願費盡辛苦的找了商秋,讓商秋成爲她的幫手。
樊雅脣角微揚,笑容淡淡,卻優雅從容,隱著淡淡神秘喜悅。
商秋怔怔看著,覺得她的笑容有些熟悉,好一會才恍然想起,自己在容潯臉上看到過極其相似的笑容……
一刻鐘後。
短髮俏麗護士旁若無人的走出房間,走之前還向門口驥衛拋了個媚眼,年輕驥衛面紅耳赤,不由開始盤算起今天自己休息時,是不是可以找她聊聊天?
身後房門突然打開,穿戴整齊的樊雅站在門口,平靜的道,“我想出去走走,這個,需要請示他嗎?”
說到最後,儼然有了幾分嘲諷的意思。
驥衛臉上一紅,連說不敢,他們只是負責保護樊雅,又不負責監視,而且眼前這位明顯就是鐵板釘釘的老闆娘,得罪了她,最後受苦的只有自己。
樊雅淡淡一笑,直接出門。
驥衛一愣,迅速給其餘驥衛發了個信號,趕緊跟上樊雅,迎上樊雅略帶嘲諷的目光,驥衛不由悻悻,低聲道,“首席讓我保護您。”
樊雅仔細看了眼年輕驥衛,“我見過你,也聽過你的聲音。”她想了想,“我看不見的時候,也是你負責站在我的門外保護的吧?”
驥衛一愣,臉上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他沒想到樊雅居然還記得他。
樊雅淡淡一笑,繼續往前走,聊天似的跟那驥衛說話,“說起來,我還沒有謝謝你,那時候多虧你保護了小雋,那孩子也時常唸叨著你。”
驥衛咬了咬脣,臉上不由自主的發燙,容雋出事那天也是他當班,只是他還是把人從眼皮子底下放了出去……一想到這個,他就懊喪的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低頭望著自己腳尖,“是我沒用。”
“怎麼會?”樊雅含笑望過去,“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你現在能夠成爲驥衛,已經很厲害了。”
年輕驥衛怔然擡眼,年輕臉上染上幾分感動。
樊雅突然頓住腳步,指向前面不遠處的衛生間,“我要進去一下,你……站在門口?”
年輕驥衛臉上更熱了,雖然守在衛生間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經由她的口一說,怎麼感覺那麼詭異?
他臉紅的微微點頭,退後兩步。
樊雅微微笑了笑,緩步走進衛生間,臨進去前回頭看了眼那個年輕驥衛,眼底染上一點笑意。
司梵……是故意的吧,故意安排這個孩子守著門外……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
年輕驥衛原地踏步,心裡也越來越焦躁,擡頭看看衛生間再看看時間……十五分鐘……
他咬了咬牙,直接衝進衛生間!
一陣風過,吹拂起窗邊窗簾,衛生間空蕩蕩的,哪裡有人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