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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邊塞考察

四年後的一個早晨,京城王家官邸。

蘭兒輕移碎步,在庭院地上灑著水,王安敏捷地把花盆搬到院子裡曬陽光,然後拿起掃帚清掃路上的落花。王華戴上烏紗帽,穿上鷺鷥官服,繫上束帶,穿戴整齊,正準備趕往翰林院,看到王安,想起什麼似地問道:“王安,多久沒有少爺的消息了?”

王安忙放下掃帚,恭恭敬敬回答道:“回老爺,整整一個月了!”

王華,“哎”地長嘆了一口氣,徑直走出去了。

王安看了看蘭兒說道:“你說少爺這次是不是玩大發了點?”說到這裡頓了頓又說道:“哎,夫人是個仁慈之人,卻無福享受啊,夫人的死給少爺的打擊太大了吧,少爺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希望他別想不開就好!”

蘭兒躡手躡腳走過來,輕扭蘭花指,把水彈到王安臉上,看到王安被嚇了一跳,於是咯咯笑起來。見王安依然像個木頭,於是說道:“我們少爺是京城一頂一的公子哥,才華出衆,文武兼備,到哪裡都能吃得開!況且少爺離家出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偷偷告訴你吧,我們少爺去居庸關外了!”

“什麼!”王安騰地跳起來,“關外?!前些日子,蒙古韃子的小王子達延汗還率兵攻入甘肅,明軍將領戰死,隨時都有可以發生邊境戰爭,少爺去那裡不要命了啊!你也不勸勸!唉!”

“我看好少爺,我們少爺是吉人天相,況且我們少爺文武全才,我看過少爺百步穿楊,用彈弓射中過鳥窩呢!”蘭兒說得眉飛色舞。此時的蘭兒已經成長爲一個不折不扣的大丫頭,每每提及守仁,總是面帶愛慕之色。

“‘百步穿楊’你懂‘百步穿楊’的意思嗎?這少爺也真是的,他去哪能告訴你,卻不告訴我!”王安心裡覺得很不平衡,蘭兒是從小跟少爺長大的,他王安也是啊,而且從小他們就一起談論“國家大事”的,他還經常“出謀劃策”,比如那條狐貍精的“面紗”,其實是個“漁網”……

蘭兒聽了,昂起頭,得意洋洋說道:“雖然我是女子,但是我更能瞭解我們家少爺!”說到這裡她忽然放低了聲音說道:“自從夫人過世後,老爺馬上就娶了妾,年齡還跟少爺一般大,這放誰身上也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啊!況且,她壓根就當自己是正室呢,天天背地裡刁難少爺!”

王安一臉無奈,“說得也是,少爺的性格受不得一點委屈的!但自從上次被少爺買通巫婆捉弄了新夫人,新夫人不是改好了很多嗎?”

“這真心,和裝出來的能一樣嗎?哎,少爺真可憐,老太爺和老夫人也搬去紹興住了,老爺又忙於公務,沒人疼沒人顧的!我還真的很懷念我們再餘姚的日子呢,轉眼間已經物是人非了......”蘭兒也嘆息道。

正在這時,看門的老奴跟門口的一個髒兮兮的乞丐爭執起來,“喂,叫花子!這是官老爺的府邸!你不能進去的!”,那叫花子,只管往裡硬闖,嘴裡還呵呵笑著,就是不說話。如果有人視力絕對好,就能看出他黑乎乎的白衣服,其實是漢矇混搭,外罩一件破爛獸皮,披頭散髮,腰上還插了一把破劍…….

王安和蘭兒,似乎明白了什麼,快步趕到門口,定睛細看時,大呼一聲:“少爺!”。

王安立馬迎了上去,把王守仁王府里拉。看門的老奴,驚詫地直揉眼睛,直恨自己人老眼花。王安拉著少爺,恨不得一把扯下這身髒衣服,把他扔到水缸裡,然後拉出一個他心目中光鮮的少爺。王安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這身衣服如果被王華看到,非氣得當場吐血,起嘛能吐200毫升。

“哎呀,我的祖宗,您到底去做了什麼啊!怎麼能弄成這個樣子!受過什麼苦沒有?是不是被蒙古人抓去當奴隸了?”王安把王守仁摁在木桶裡,猛個勁搓著,換了三大盆水,還不見底色,自顧自地婆婆媽媽,而此時的王守仁卻雙目炯炯,面有喜色。洗浴完畢,穿戴整齊後,王守仁叫道:“王安,拿紙和筆來,我要給皇帝上書!”

王安也不知道主子是哪根神沒安好,本想問一聲,但王守仁就這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旁若無人,只得照做。筆墨紙硯齊備,王守仁在桌上潑墨揮毫起來。邊寫,還邊十分興奮地給王安講解:

“王安,這次我去邊塞考察,收穫頗豐啊!”

“是,少爺!看您回來的裝扮就知道了!”

“我不光考察邊關要塞,要深入到關外,蒙古人民羣衆之中,深刻去體會他們的生活”

“……”

“這些日子,我就是跟關外的年輕才俊,一起騎馬射箭,共飲馬奶酒,一起烤馬糞,我還打聽了很多當地的名人,蒐羅了不少兵書”說著,要拿給王安看一下他的戰利品,找了半天不見自己穿回來的那身衣服。

王安:“少爺,您說晚了,已經當垃圾燒掉了……”

“好吧,不妨事,我已爛熟於心,來王安,我跟你說,這次呢是‘理論聯繫實際’的一次重大突破!”說到這裡,王守仁已經洋洋灑灑寫滿了一張紙,問道:“王安,老爺是否在家?!”

“老爺剛從外面回來,在書房呢!”

“好,我馬上過去!”

王安見守仁這次回來如同打了雞血似的,正想問蘭兒,少爺是不是中邪了。王守仁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父親書房。王安心想:大事不妙!

“爹,我回來了!”

“……”

“爹,孩兒真是受益匪淺,關外一月,勝讀十年書!”

“……”

“爹,我把所看所學所想都寫在這裡了,關外地形圖,居民分佈圖,關隘如何設防,如果抵禦蒙古人的突然入侵”

“……”

“爹,我要給皇上上書,跟皇上要幾千精兵,定能討平蒙古韃子!”

少頃,王華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蘭兒,去拿雞毛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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