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獸...”楊老頭臉色驟然一變，身子也微微顫了一下，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之色。

“我知道這東西是有些匪夷所思。”蕭文凌苦笑道：“要不是我見過這種東西，打死我也不相信，世上竟會有如此玄妙的機關製造，我知道你在這方面也很擅長，而你也是我在工匠部裡唯一信的過的人，所以才帶你過來商量一下。”

“在哪？”沉默了許久，楊老頭緩緩問道，他的眼神之中有種莫名的複雜之意。

話音剛落，門被敲響了，幾人微微一愣，衛子皓卻是搖了搖頭道：“不必驚慌，是機關人來了。”

究竟能操控多遠的距離啊，便連蕭文凌面色也古怪了起來，這種技術即便是放在現代，恐怕也不多見，什麼無線感應之類純屬扯淡，衛子皓雖然說話有時會用上專業術語，但怕多也是自己琢磨出來的，現代許多知識還是一概不知。

拉開了門，果然如衛子皓所說那般，來的正是機關人無疑，一張猙獰的面具搶先映入眼簾，隨後踏步走進了屋子，楊老頭臉色更是驚訝的站起身來，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便能認出這只是一個機關人，眼神陷入了迷茫之中。

“這是將機關人制造出來的衛子皓。”蕭文凌指了指面無表情的衛子皓道：“不但研究出了機關人，還有幾隻機關獸，在裡面，這個機關人是融合度水準最高的那個，楊老頭要不要研究看看？”

“我對這樣的邪門歪道不敢興趣。”出乎蕭文凌的意料，楊老頭的臉色沉下了幾分，冷冷道：“本來大炮這種東西已是殺傷力極大之物，對於這種東西的誕生我都持著惶恐態度，更別提這種古里古怪的機關人了，既然是木頭，就好好的準備當柴燒，非要做成什麼能走能跑的機關獸，這是對上天的大不敬，我勸蕭公子還是早早死了這份心，莫要惹的上天發怒，降下罪來。”

“喂，楊老頭——”蕭文凌還想解釋，卻被楊老頭揮手打斷：“會動的木頭？別笑人了，我可不曾記得上天賜予過木頭生命這回事，燒掉也好，製成傢俱也好，總之我是不會接受木頭機關人這回事的，另外我奉勸你們早早打消這個念頭，這種詭異的東西還是早早銷燬，莫要惹來不詳之災。”

他猛然朝門行去，再將門拉開的一瞬間，他腳步微微一頓，小聲的留下了一句話：“今日之事，我會全當作沒有聽過。”

啪的一聲，門關上了，蕭文凌一陣愕然，記憶之中楊老頭可從未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以他作爲雕刻店的老闆來說，賜予木頭像機關人一般的生命力不是很好嗎？爲何他會露出如此厭惡之感，莫非是對木頭的一種執著？

“我有曾說錯什麼嗎？”衛子皓輕輕的問了一聲，機關人踏著步子走到他的身邊，他伸出手，機關人卻也伸出了手，雙手握在了一起，眼裡閃過一絲莫名之色道：“我完全反對那人的意見，賜予木頭的生命力纔是最爲傑出的手法。”

蕭文凌一陣沉默，倒是水無念輕嘆了一口氣，眼神有些飄忽，像是明白了什麼。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蕭文凌讓人給水無念和衛子皓各自安排了一個房間，待到深夜時分，水無念卻是自行出了門。

夜晚仍有士兵巡邏，見到來人水無念倒是沒有多大的警戒，對於蕭將軍帶回來的人，他們還是很放心的，一路直接走到工匠部，裡面居然還亮著燈火。

微微猶豫了一下，水無念踏了進去，只見偌大的工匠部只有楊老頭一人，呆呆的坐在炮膛之上，靜寂無聲。

“你怎麼來了？”楊老頭微微皺了皺眉頭，深更半夜的，他也沒想到水無念會突然跑這來。

“我猜你今天晚上一定很難入睡。”水無念淡淡的說了一句，走到楊老頭的身旁，尋了一個位子坐下，搖了搖頭道：“作爲一個工匠，若是煩惱的時候，一定會來到自己做工的地方，這是我的一點小心得。”

“你特地來尋我的？”楊老頭臉色古怪起來，臉色微冷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對你們的邪門歪道一點興趣都——”

“你祖上的東西在你眼裡就淪落成了邪門歪道嗎？”水無念不急不慢的打斷了楊老頭的話，眼裡閃過一絲深意。

“你...說的什麼東西...？！”楊老頭臉色一變，隨即臉色又恢復了正常，淡淡的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只不過是認爲，作爲一件死物，賦予了它不應該有的東西的話，那便是一種責難，倒是你想對我說些什麼？”

“本來我還是有些懷疑的，現在倒是沒有半點疑惑了。”水無念輕輕搖了搖頭道：“對於作爲水家後人的我，你以爲你瞞得過我嗎？雖然從未接觸過楊家後人，但憑著這接觸時的感覺還有你的言語總能猜的到的吧？你可以自欺欺人，卻休想逃過我的眼睛，只是奇怪的是，記載上說，楊家人遭受帝王的迫害，滅去九族，應當沒有一個生還者纔是，沒想到竟還能有緣在幾百年後讓水家與楊家的後人接觸一次，莫非這也是上天的安排？”

楊老頭的沉默早在水無念的預料之中，倒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在猶豫，換作是我的話，我也會猶豫，機關之術讓你們楊家一下子聲望膨脹到了頂點，可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你的祖先被算計了，最後落的抄家滅族之罪，任誰也不會好受，機關之術的撅起確實是個災難的源泉，所以你理所應當的認爲，木頭便是木頭，永遠不能成爲武器。”

“......”還是一陣沉默，對於水無念的話，楊老頭選擇了沉默以對。

“你覺得蕭文凌這人如何？”水無念突然這麼問了一句。

“......？”楊老頭微微一愣，倒沒想到水無念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點了點頭道：“在我印象中像是個很無賴很無恥的男人，不過後面也聽聞了他不少事蹟，也有幾次比較深刻的接觸，總之我是認爲他是個不錯的好人。”

“哦？評價很不錯呢。”水無念摸了摸頭道：“你說他這種人怕不怕死？”

楊老頭微微猶豫了一下，古怪的道：“應該是怕的吧...他與我們不同，有那麼高的權勢，還有很多在乎他的人——”

“可就是這樣的他理所當然的答應了下來協助我們尋找替代品製造機關獸。”水無念定定的看著他道：“我已經跟他講的很明確了，這樣很可能是自尋死路，他仍是義無反顧的去做，光是這一點，我就覺得他很值得信賴，我們也算幾百年的世交吧，站在這個角度之上，你仍不願意幫我們？”

“你們要死爲何非得拖上我？！”楊老頭突然大怒了起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壓低了聲音道：“機關獸的存在本就是天理不容，無論是站在自身的角度，還是大龍朝的角度，我絕對不會參與進去的，牽連太廣，你知道會連累死多少人嗎？”

“幾百年前的教訓不會再重蹈覆轍。”水無念依舊顯得很平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知道的此事的人不過幾個人而已，機關獸軍團會不會再現，還是個未知之數，若是你不想參與進來，沒有人會去責怪你，還有你擔心的蕭文凌，我不會讓他有事的，賭上性命，到時真出了什麼差錯，我會將所有的罪責全部攬在身上，然後與我大哥亡命天涯。”

“你——”楊老頭嘴脣微微顫抖，不知道是不甘心，還是爲水無念的話語所動。

“珠子在你那沒？”水無念看著他道：“當年帝王也沒在楊家尋到珠子，既然我還能見到生還者的話，那麼珠子應該交於你保管的吧，即便你不想參與進來，但是我依舊懇請你將珠子交給我，只有它才能讓機關獸真正的脫胎換骨。”

“.....”許久之後，楊老頭緩緩的搖了搖頭，苦笑著道：“你也太看的起我了，我的祖上雖是楊家人，卻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旁系子弟，哪有資格去觸碰聖物，倒是有一個傳說是，珠子已被一個嫡系子弟帶走，幾百年過去，誰還知道珠子尚在不在人間。”

“這樣啊...”水無念輕嘆了一口氣，眼神迷茫了起來，搖了搖頭道：“以現在軍隊與胡人抗衡不能說不會勝，但即便勝出了怕也只是慘勝，會死的人很多，若是有機關獸軍團的話，一定能將損失減低到最少。”

“可是這樣勢必會連累到你和他們——”楊老頭面色也是沉重了下來。

“罪責都由我來攬，不會給他們帶來什麼難處，到時即使皇上心頭有什麼芥蒂，蕭家勢力在朝中也是不同凡響，不到萬一的時候不會亂來的。”水無念望著窗外，眼神有些悠長：“況且以我一人的罪過，能減低百姓的痛苦的話，這也與我們水家的祖訓很相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