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zie per l'ospitalità,Grazie mille。”
誰說只有中國人聽到老外講中文會興奮?
事實證明,意大利人也一樣。
這是一家坐落在大運河畔的老餐廳,名字叫 Trattoria da Romano,中文名是“羅馬諾家的小餐館”。當然,百年前第一代羅馬諾先生剛開這家餐館時,它或許真的只是個街角小店。但如今,它早已是威尼斯遠近聞名的高級餐廳,是衆多電影人和名流慕名而來的打卡地。
窗外,是潺潺的運河水,在月色與燈光的映照下泛著柔和的銀光,偶爾有貢多拉輕輕劃過,激起一道道細碎的漣漪。
而餐廳內,角落裡西裝筆挺的小樂隊正在演奏著輕柔的爵士樂,四周牆壁上掛著一張張黑白老照片,是世界各地名人政要的簽名與合影。
金黃的水晶吊燈垂掛在深木色的天花板下,當陳諾用意大利語說出“謝謝款待,非常感謝”時,光影搖曳間,坐在他對面的黑髮女星笑靨如花,風情萬種。
此刻的莫妮卡·貝魯奇,38歲,在這金色燈光下依然風采照人。
“Ha ha, parli l’italiano?”女人一臉驚喜地問道。
跟中國老大媽說:“哎喲,您還會說中國話呢。”是一個腔調。
所以,陳諾雖然沒聽懂,但也猜到她在說什麼,笑著用英語答道:“我就會說這麼一句,是剛來的路上現學的。”
貝魯奇也跟著換回英文,帶著讚賞的語氣誇道:“你說得很好,很標準。”
“我跟翻譯說,我沒準備什麼禮物,那我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句話學好一點。”
“哈哈哈……”貝魯奇捂嘴再度輕笑起來。
這位曾經名動全球的“地球球花”,如今眼角已經有了些許笑紋。
但對一個女人來說,或許三十幾歲纔是科技手段之外,由時間自然雕琢出的、最極致的風情時刻。即使站在最苛刻的時尚界或影壇審美標準之下,這個時候的莫妮卡·貝魯奇依然是足以顛倒衆生的大美人。
這不,他們這羣人才剛剛坐下,周圍便已多了不少雙偷偷打量的目光。
陳諾當然不可能撇開其他人,單獨跟貝魯奇兩個人跑去喝什麼咖啡,於是等到電影散場,便約著一起,他帶著他的人,而貝魯奇也帶著她的化妝師造型師以及助理經紀人等,兩個團隊合在一起,找個地方吃飯。
按理說這家餐廳要預約,但是,貝魯奇的面子看樣子是很夠的,她經紀人打了個電話就搞定了。他們這麼多人一起過來,這家在電影節期間總是人滿爲患的餐廳還真就提供了這麼多的座位。
幾張桌子拼成成了個長條形,他和貝魯奇在最角落相對而坐。潘守懿和陳都凌坐在他旁邊,再過去是李睿君和他妻子,古麗娜扎和艾莉森,令狐。他們對面則是一個個貝魯奇團隊裡那些意大利的俊男靚女。
而這樣子的坐法,雖然符合意大利這邊的社交習慣,但真的,完全就是i人的地獄,他都有點不自在。
陳諾偏頭看去,只見陳都凌坐在貝魯奇那個穿著低胸裝的性感男化妝師的對面,連眼神都不敢往對方身上看的樣子,忍不住啞然失笑。
不過,馬上他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貝魯奇這邊。
“我的很多朋友都託我向你問好。”近在咫尺的貝魯奇微笑著道,“他們都很感謝你這次來到威尼斯,讓我這一次的威尼斯電影節變得這麼熱鬧。”
陳諾笑道:“我想這話應該是我來說,應該是我感謝威尼斯電影節讓我入圍。”
貝魯奇搖頭道:“我記得上次我們電影節的報道登上時代週刊,好像還是十幾年前,是因爲你,全世界都在關注這一屆,大家都想知道你能不能拿獎。這對我們來說真的十分難得。所以,謝謝。”
陳諾道:“你的朋友裡面有評委嗎?”
貝魯奇怔了一下,隨後哈哈笑道:“沒有,讓你失望了。”
陳諾聳聳肩,道:“是有一點。”
貝魯奇笑了好久,才停下來。
隨後,女人端起葡萄酒杯,跟陳諾碰了一下,用嫣紅的嘴脣抿嘴透明的杯壁,抿了一口深紅的酒液。在這個過程中,女人黑色的眼眸一直盯著陳諾的眼睛不放。
想想看這個場景。
陳諾饒是見多識廣,也不得不移開眼睛,暫避鋒芒。
別的不說,他身邊的潘守懿可是一直眨巴著大眼睛,時不時的看他一眼啊。
幸好這個時候,餐廳的服務員過來上菜了,替他解了圍。
負責他們這一桌人的服務生,是一個扎著馬尾辮的,穿著小西裝的大概20多歲的意大利女人,看上去年紀不大,真的挺漂亮,也感覺極其專業,不僅無意中救了他的面子,而且還帶著親切的笑容,尤其特別照顧到了他們這一行人裡面語言不通的幾個中國人,努力用不算很流利的英語和古麗娜扎,潘守懿她們溝通著。
當她把他的牛排端過來的時候,陳諾真心說道:“謝謝。”
女服務生露出開朗的笑容,起來有點甜,說道:“我的榮幸,陳先生。祝你用餐愉快。”不愧是高級餐廳,應該是接受過培訓,就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後就很有分寸感的推著送餐車離開了。
經過這麼一打岔,陳諾和貝魯奇的話題又重新回到了電影上。
“《大師》是一部很好的電影,兩個男主角的表演都很精彩,不過,我還是更期待三天之後你的電影。我覺得,你的表演總是每一次都能給予我和觀衆驚喜。從戛納的藍莓之夜開始,每次我去看你的作品,都會享受到一種‘哇哦居然還能這樣演’的樂趣。真的很棒。這次你能不能稍微告訴我一點,你覺得你演的怎麼樣?”
陳諾苦笑道:“我還沒看過電影……”
“你還沒看過?”貝魯奇驚訝道:“這可是參賽片,爲什麼導演沒有提前給你看?”
陳諾道:“其中的情況很複雜,就像他今天也沒有來參加首映禮一樣。總之……我也只有當天和你們一起去看到它最終的樣子。”
“好吧,我本來還想讓你提前劇透一點,”貝魯奇笑了笑,“現在,還是把驚喜留到最後一刻吧。”
“希望不會讓你失望。”
這一次,陳諾主動舉起了酒杯,和貝魯奇輕輕碰了一下。酒杯輕響,兩人相視一笑,氣氛溫暖而自然。
總的來說,這頓飯吃得相當愉快。所謂地主之誼,貝魯奇這位意大利女星毫無疑問是盡到了。
而兩人也順勢約定好,等將來貝魯奇有空去中國的時候,陳諾要親自做東,帶她去蘇州看看園林,到成都看看大熊貓。
說起中國,貝魯奇提到她上個月7月6日其實剛去過上海,作爲杜嘉班納的全球代言人,去出席了品牌的一個線下活動。但因爲行程緊張,來去匆匆,完全沒有時間好好遊覽。
陳諾聽完之後當即表態說下次帶她好好玩一玩。
這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大家終於酒足飯飽,談興也盡,正準備起身散場的時候,貝魯奇的經紀人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貝魯奇聽完微微皺了下眉頭,轉頭和經紀人又說了幾句意大利語。那經紀人看了一眼陳諾,眼神裡帶著幾分尷尬和不好意思。
接著,貝魯奇有點無奈地轉向陳諾,面帶歉意地說道:“陳,這傢伙訂位的時候特地跟餐廳老闆說了你要來,然後人家老闆問能不能合影……他居然答應了。”
陳諾這時候有點微醺,擺擺手笑道:“沒關係,讓他來吧。”
貝魯奇又瞪了她經紀人一樣,無奈說說:“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可以說不方便……”
“沒關係。”陳諾笑著打斷她,“正好我也覺得這家餐廳菜做得不錯,服務也很好。合張影,算是鼓勵他們繼續保持水準。”
“謝謝,真是太感謝你了,陳,我當時真的沒想太多,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她的經紀人也連聲道歉。
陳諾笑道:“沒關係。”
等女經紀人去叫餐廳老闆的時候,貝魯奇突然壓低聲音說道:“她其實在這家餐廳有股份。”
“啊?”陳諾一愣,不過隨即便笑了笑,沒再多問。
這種事,他也早見怪不怪了。全世界都一樣,有名的地方就有名利,有名利的地方就有算計。尤其是藝人和經紀人之間的關係,那更是千絲萬縷、錯綜複雜。國內很多演員成立工作室,國外藝人則頻繁更換經紀人,背後的原因其實都差不多。
不多時,餐廳老闆就過來了,是個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子,相貌英俊,舉止優雅,一口流利的倫敦腔,說起話來格外有範。一見面,態度就熱情得不行,二話不說,直接表示這桌的飯錢全免了,然後握著陳諾的手連說七八個“Thank you very much”。
不過,真正拍照的時候,餐廳裡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原本還安靜用餐的客人們看到陳諾和老闆一起合影簽名,可能誤以爲是他在這裡搞什麼“粉絲福利”或“明星互動”,一時間,角落裡頓時被各種西裝革履、禮服高跟的客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有的人素質高,只是圍觀,而有的人素質就比較低,偷偷摸摸的拿著手機就開始拍了起來。
這個時候,陳諾注意到,他們這桌的那位年輕女服務員,一直站在旁邊幫忙維持秩序。她一邊攔住人羣不讓靠近,一邊看到有人舉起手機拍照,就立刻快步趕過去,擋在鏡頭前,讓對方把手機收起來。忙得滿頭是汗,但臉上依舊保持著跟之前一樣開朗的微笑。
陳諾簽完名,合完影之後,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餐廳老闆順著他目光看過去,有點緊張的說道:“她叫貝拉,是我們這邊剛來的服務員。是不是她服務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對不起,陳先生,我立刻叫她過來向你道歉。我保證你下次過來,再也不會看到她。”
貝拉。
陳諾沒有理會老闆的話,他這時候酒勁有些上涌,一下子就想起了暮光之城。這部爲他賺了最多錢的電影,裡面的女主角也是叫這個名字。
這,或許還真是緣分吶。
……
……
2012年8月30日。
隨著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執導的電影《大師》作爲開幕電影正式亮相,威尼斯電影節也隨之正式拉開了帷幕。
而對電影《大師》的評價,也紛紛出爐。
《洛杉磯時報》、《紐約時報》、《娛樂週刊》、《好萊塢報道者》、《滾石》、《影音俱樂部》、《基督科學箴言報》、法國的《電影手冊》、英國的《衛報》以及意大利的《電影評論》等多家權威媒體,紛紛在第一時間給出讓人瞠目結舌的高度評價。
“電影藝術的復興之作,電影愛好者的終極涅槃。”
“近年來最偉大的電影之一。”
“對影像、節奏與情感掌控得爐火純青,兩位主演的表現堪稱無懈可擊。”
“導演以近乎挑釁的模糊敘事,將觀衆包裹在精神壓迫與理性抗爭之間,不斷拉扯。”
“影片冷靜剖析了美國社會中的信仰體系、父子關係與師徒依附,並將其融合成一部冷酷而炙熱的心理鉅作。”
“令人窒息的視覺美感,對傳統敘事結構的徹底顛覆,是對觀衆認知極限的挑戰。”
“對個體崇拜、人性弱點、精神空虛的深刻揭示,讓人不寒而慄。”
其中,作爲歐洲三大影展場刊的《銀幕》,不僅把《大師》的海報作爲次日的封面,還在內文中寫道:“這是一部足以讓諾陳的大滿貫之夢就此止步的佳作,雖然我們還沒有看到他的新作,但是一個普利茲克家族的三代業餘導演,他能夠拍出佳作的可能性,遠小於其他可能。是的,我是想說,一部講述中國移民的美國故事,很難讓人提起興致。除了陳的名字之外,你還能找到你想觀賞它的理由嗎?”
對於韋恩斯坦影業來說,看上去這一切都很完美。
可就在這一天,大西洋彼岸的LA的早上,總裁辦公室附近卻陷入了一片低氣壓。來往的員工都能聽到,從那扇厚厚的隔音玻璃後,傳出一連串暴怒狂躁的咆哮:
“%#¥!##@!#!#%@!!!”
沒人知道他在罵誰,也沒人敢問。哈維·韋恩斯坦對著空氣中並不存在的某個“目標”,足足咆哮了十多分鐘,直到氣喘吁吁、聲嘶力竭,才終於停了下來,但臉上的憤怒卻依舊未消。
坐在他對面的鮑勃·韋恩斯坦一邊用手巾擦著額頭的汗,一邊無奈地嘆了口氣:“哈維……你該吃藥了。”
“閉嘴吧,鮑勃!”哈維怒聲打斷,“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他猛地一拍桌子,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指著面前的電腦說道:“看看這個!這麼好的一部電影,這麼多耀眼的評價,在我們過去的作品裡都難得一見!”
“保羅·托馬斯·安德森,他是絕對的天才!瓦昆·菲尼克斯,離開影壇幾年後復出,結果演技不退反進了!菲利普·塞默·霍夫曼,更不用說,他的奧斯卡影帝名副其實,還有艾米·亞當斯,勞拉·德恩……每個影評人都對她們在電影裡的表現大加讚賞。”
“我剛看了威尼斯影展官方發佈的媒體評分統計,在首輪參與評分的25家國際媒體中,有23家給了我們四星以上的高分評價!”
“這麼一部十年難遇的佳作,我們把它送到了威尼斯,希望它在那裡成爲主角,成爲焦點!事實上,我們也做到了。”
說到這裡,他一拳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齒道:“可現在呢?除了這些雜誌,誰在討論它?啊?!現在他媽的網上那些人都在討論什麼?告訴我,鮑勃,是什麼?”
“是…………”鮑勃·韋恩斯坦往哈維辦公桌的電腦上看了一眼。
他當然知道那裡顯示的是什麼。
事實上,在過來之前,他也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摔了咖啡杯。
爲了這些媒體評價,他們動用了很多老關係、再加上影片本身的質量確實過硬,才堆出了這般密集而漂亮的高分好評。花了這麼大的力氣,目的當然不會單純。
一方面,是他們慣用的操盤手法——先通過媒體口碑影響評委風向。
另一方面,則是爲市場宣傳鋪路,用權威媒體的背書,吸引大衆視線,爲後續的全球版權出售、院線談判爭取最好的價格。
而第三層,也是最棘手的一層——普利茲克家族的某些人,聯繫上了他們。面對那羣真正玩資本遊戲的狠角色,他們可是親口拍著胸脯打了包票。
誰能想到,最後卻是被這麼一樁兒戲一般的插曲,把所有的注意力硬生生從他們的電影身上剝離。
更過分的是,那些發佈《大師》好評的各大媒體賬號,也紛紛下場,對那個中國人的話題事件連發好幾條推文,三條起步,多的五六條,跟著造熱度、蹭流量——
讓人咬牙切齒。
哈維生氣,當然有理由。可他鮑勃不也一樣窩火?
鮑勃咬牙道,“哈維,我敢打賭,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想看到你我爲此發火、抓狂。他想激怒你,他就想你不冷靜。只要你失控了,他就贏了。”
哈維·韋恩斯坦重重喘了兩口氣,臉色猙獰,聲音低沉地問:“你真這麼覺得?”
“是的,哈維,我確信他在玩一場心理戰。”鮑勃盯著他,“我們現在得換個角度思考。如果他願意做出這麼一個舉動,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對自己那部電影沒有信心。”
哈維不說話,眼裡閃過一絲冷光。
“你想想看,這完全不像他的風格。”鮑勃繼續道,“這說明他心裡沒底。他知道這部片子很有可能不是我們的對手,所以纔要靠這種方式博關注,引開媒體的注意力,打亂我們針腳。”
說完之後,鮑勃看著自己的兄長終於冷靜了下來。
哈維沉默了兩秒,隨即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低低地說:“鮑勃,你說得有道理……很可能就是這樣。”
“對,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生氣,哈維。”鮑勃起身,俯身看著哈維·韋恩斯坦,眼鏡後的眼睛閃爍著兇惡的光芒,“是反擊!”
……
10多分鐘之後,鮑勃·韋恩斯坦從哈維的辦公室裡走了出來,回到了隔壁自己的辦公室中。
當他坐回桌後的老闆椅上,點了一根雪茄。
而後在煙霧繚繞中,他若有所思的按著額頭,思考著。
如果《dorp》真的成爲那個人演出生涯中的滑鐵盧,那麼,就如同剛纔所商量的那樣,相信只要他們用關係拿到一兩篇有傾向性的報道,稍稍一帶動,那麼一定有很多媒體願意跟風炒作一番,哪怕有一分的不足,也能擴大成十分的失敗。
但如果不是呢?又該怎麼辦?
鮑勃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電腦屏幕上。
刷新了一下,只見BBC新聞再度針對那件事,出了一個專題報道。
而這次,這些歐洲媒體顯然比他們的美國同行更加佔了地利和人脈的優勢,這次的報道中不僅有賬單,還有來自當事人的口述採訪。
看著看著,鮑勃的心倒是漸漸地安定了下來。
據他對那個中國人的瞭解,他不是喜歡出這種風頭的人,會這麼做,一定有其原因……他的分析應該沒有錯!
……
……
“……我是一個單親媽媽,我真的沒有想到。其實在我給他服務的全程過程中,陳都沒有跟我多說什麼話,我也只是做我應該做的,服務好每個客人,我只是盡了我自己的一分職責……”
“……當然,我看過他的電影,我很喜歡他。事實上,我能夠服務他這一桌,我非常的高興。但是我們餐廳的規定,是不允許在客人面前表現得過分熱忱。所以,我從頭到尾只跟他說過那麼一句話……”
“……不是,跟他同行的不是隻有莫妮卡·貝魯奇,還有很多人,這不是約會,我看了一些媒體報道,上面說的都不是真的,這在我看來,就是兩個老朋友之間的普通聚會,非常正常。”
“……是的,我的生活很艱難。我不想多說我的私事,但是對於我來說,這筆小費絕對是一筆大錢,交完稅之後,它也能夠幫助我很多很多。我能夠搬進一個好的公寓,能夠給我的孩子購買很多玩具,我還能用這筆錢去米蘭上大學,學我喜歡的服裝設計……”
“……不,陳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簽了一筆小費單,然後就走了。當我老闆告訴我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真的,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說一聲謝謝。我想在這裡,跟他說真心地感謝你,陳,你用你的善舉改變了我的人生。我不知道我以後還有沒有機會爲你服務,但我會把這件事一輩子銘記於心。謝謝你50萬歐元的小費,Grazie mille!”
當陳諾看完這篇報道,擡起頭來,環視一週,見他的舅舅舅媽外公外婆都用複雜莫名的眼神看著他,
他一時無言。
轉過臉,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看著他不停冷笑的他老爹,最後對沉著臉的潘程蓉,誠懇說道:“媽,我要說是我喝醉了,所以多按了兩個零,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