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江心兒玉手輕顫著,握著他的手,發現他的手一片冰冷
一片冰冷,似乎體溫都已經不存在了,那麼叫人心慌
“小遠,小遠”把蕭行遠的手緊緊握著,手上殘留著鮮血,半乾半溼的,絲絲血腥味涌入鼻腔,心中的難過讓她忘記了呼吸,愣愣的看著他,腦子裡什麼事情也不能想了。
這臉色蒼白得快要消失般,他仿似隨時要離開她,看向他胸前的鐵箭,大夫說……他撐不過今晚……
不行,絕對不行她絕對不會讓他出事的
“小遠,你醒一下,小遠”輕拍著他的臉,江心兒輕輕呼叫著,但叫了許久,也不見他醒過來,他胸口的血在流著,再這樣下去的話……
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江心兒俯近他,在他耳邊輕輕喚了一聲:“相公,回來了,你若是不在了,心兒該怎麼辦?”
此話一出,蕭行遠緊閉的眼睛動了動,似是有所反應。江心兒一喜果然的這招對他有效
“相公,快回來,再不回來,你就見不到心兒啦”再不醒過來,她以後也見不到他了
感覺手上一緊心裡大喜,握著他的手有反應了
“相公,你要是醒過來,心兒便立刻嫁給你,若是醒不過來,心兒便跟別人走,嫁給別人了”江心兒顫著聲,嘴裡雖是開著玩笑,手卻是抖得像秋天裡的葉子。
跟別人跑?跟誰……這輩子她只愛他,沒他在,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突然,手裡重重的一緊,虛弱的他微微睜開眼:“不許……不許跟別人……咳咳”蕭行遠話未說完,疼痛便讓他咳嗽起來,血水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看得江心兒是觸目驚心
“不要跟別人……咳咳”就算咳得眉頭緊皺,蕭行遠還是惦記著,輕喃著,那手握得他是把所有力量都用上去了。
“好好,心兒不跟別人走,心兒這輩子只跟你一人,等你傷好了,我倆就立刻成親,這樣好嗎?”江心兒連忙安撫著,轉頭對大夫說:“大夫,他醒過來了,下一步該怎麼辦?”
大夫走過來握著他的手,把了把他的脈,對江心兒道:“你儘量喚起他的意志,待會拔箭,能不能撐過就看他的意志了。”
拔箭……江心兒心裡緊緊一抽,臉色一下子煞白,看向牀上的他,正對上他的雙眸。
虛弱中帶著一抹渙散,這光彷彿隨時會熄滅般,但看向她的眼神卻又那麼的倔強,良久後,淡白的嘴脣微微一笑:“心兒……不要怕,我一定會挺過去的……若是這次過去了,我便可以向皇上告假……可以好好的陪你了……嗯”
斷斷續續的說著話,話到後來卻是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一瞬間,江心兒雙眸一片模糊,看著那豔紅的血,感覺自己的血也在滴著血般。
傻瓜,真的是大傻瓜都傷成這樣了還想著她什麼可以請長假,直接跟皇上說要結婚不就行了想必那皇帝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雖然心痛得一陣陣抽搐,嘴角卻是揚出一抹鼓勵的笑容:“嗯,等你傷好了,我們就立刻成親”
慘白的嘴脣因爲江心兒的承諾而恢復了一點紅潤,他虛弱地笑著,用顫抖著手握緊她,輕喃道:“嗯……我的傷好了,我倆便立刻成親……”
江心兒用力的點頭:“一言爲定了哦”
“一言……爲定……”
“那成親之前你可要答應我一件事,便是不許有事一定要把命好好的留下來,不然的話,我這輩子嫁給誰蕭行遠,我江心兒可是警告你,不許耍賴,若是你撐不過去,我也不想活了,若是你不在,黃泉路上你等著我,我一定會下去找你”
黃泉路上……最怕的便是這樣子走了,她與他便從此不能再相遇,她不是這世界的靈魂,死後會不會留在這,她根本就不知道
所以她怕,人家說黃泉路上再相見,她與他黃泉路上也不一定能相見
“但是我可警告你,若泉下真能相見,我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也不會再理你”
蕭行遠眸裡帶出一抹寵溺,打趣道:“那是不是……我撐過去了,你下輩子……再下下輩子……也要跟著我?”
江心兒心裡一動,一股激動涌出,更用力的點頭:“不錯,若是你撐過去了,我江心兒無論投胎多少次,也一樣跟著你”
蕭行遠淺淺一笑,顫抖著伸出一個手指:“好,我倆打勾勾……不許騙人……”
“嗯”江心兒應了一聲,兩人手指相扣:“永遠也不騙你,江心兒與蕭行遠,永永遠遠都要在一起”
大手扣著小手,兩人間情意流動,這一刻,兩顆心緊緊的靠在了一起,蕭行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體的能量更緩緩的消失,但是他不能就這樣離去,若他真的走了,心兒怎麼辦
他不能走,他還要跟心兒在一起,千秋萬世,永不分離。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大夫”江心兒轉臉看向大夫:“拔了吧”
是生是死,是離是合,就看這一回了
她相信,蕭行遠便是她命中的真命天子,不然她山長水遠的穿越過來幹嘛
也不知道是哪一輩子,也許他在三生石上刻上了她的名字,所以這輩子把她招過來了。她相信這就是他們的因果,很多東西看似偶然,其實都是註定的。
大夫點了點頭,遞了一塊木條給蕭行遠:“蕭大人,咬著,等會可要先深呼吸一口氣,意志力一定要堅強。我會很快的,熬過去便好了,以後調養可就要看江館主好好照顧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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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心兒”朱行道下了馬車飛也似的衝進府裡,嘴裡叫著江心兒的名字,卻看到蕭府裡面一大幫人在看著他,不禁臉上條條黑線劃落。
他來遲了嗎?他明明接到消息便立刻趕過來的。
“朱兄弟,爲何如此著急哪?你的心兒可不在這裡呢。”黃東鋒打趣道:“出事情了,你幹嘛這麼遲纔過來,你看我們都來了好久了。”
朱行道白了他一眼:“我也要把心兒的父母安穩住啊,心兒不想她父母擔心,江嬸和江叔他們疑心又重,要不是我機靈,想必到現在我也來不了。”
黃東峰笑了笑:“好啦好啦,就別抱怨了,心兒正忙著,我們快到大廳裡招呼客人吧,有必要的話,把他們全攆走真是的,一堆諂媚之官,蕭大人身體不適還一大堆的來,成何體統”
黃東峰話畢,便轉身離去,朱行道在身後嘮叨的跟著,待到了大廳,再度傻眼
院子裡擺了一個又一個的箱子,這人哪是人山人海的,怪不得他在外面看見那麼多的空轎子,原來全都往裡面來了。
一些家僕在外面招呼著,江心兒一臉的焦慮卻又不好得罪人,只得皮笑肉不笑的應酬著客人。
黃東峰臉色一沉,走上前去道:“各位同僚,蕭大人可是受了重傷未愈啊,你們這一堆人的在這裡喧嚷,就不怕打擾別人休息?”
此話一出,鬧騰騰的客廳頓時靜了下來,朱行道在一旁看著直翻白眼,這黃東峰還真是以前那副德行,不怕得罪人。
衆人面面相覷,看到黃東峰那鐵青的臉色,俱是心裡一驚。朝中的人都知道他們倆是過命的交情,一般人是來打醬油拍馬屁的,可黃東峰可是真心的關心蕭行遠。有些人被他一吼,已是坐不住,連忙的站起來向江心兒和黃東峰揮手告別。
原來熱熱鬧鬧的大廳走了不下三分之二的人,剩下的都是蕭行遠的部屬,負責到蕭府上守衛的。
對於蕭行遠遇刺一事,聖上大怒,責令京兆尹撤查此事,派了不少護衛到蕭府,撤夜守衛。其實這些護衛大多都是蕭行遠自己的部屬,俱都忠心不二,蕭行遠出事第二天,便不請自來了。
“心兒,”朱行道跑上來道:“你沒事吧?”
經過連日來的徹夜未眠,江心兒臉色憔悴不少,聽到朱行道這樣說,卻是笑著道:“我沒事的,行道你不用擔心。”
“呵”一旁的黃東峰冷笑道:“這次出事的是蕭大人,這仁兄一下馬車便叫著你的名字,居心很是不良嘛。”
朱行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蕭行遠出事,心兒肯定傷心,心兒傷心了肯定憔悴……你看,這幾天一下來,心兒都成什麼樣子了,我看著心痛黃東峰,你可不要胡亂說話。”
黃東峰又是一聲冷笑,“也不知你是誰,蕭兄的妻子要你來心疼作甚?”又對江心兒道:“心兒,行遠他這幾天該好多了吧,按說不會再有危險。”
江心兒心裡一緊,拔了箭後,蕭行遠再度陷入昏迷。今天早上蕭行遠才醒轉過來,想起這幾天來的提心吊膽,江心兒很是後怕。
那晚鐵箭被拔出的那一瞬間,看著蕭行遠那一瞬間蒼白的臉色,還有那噴涌而出的鮮血,她的心也裂成了碎片。這一刻,她無力拼湊碎了一地的心,對上蕭行遠那潰散卻又帶著一絲執著的雙眸,她寧願痛苦的那個是她
那一刻,她感覺到他的力量隨著那箭被全數拔走,但是那一抹執念,還是讓他的手握住了她,雖然無力,卻讓她感覺到是那麼的不捨。他的不捨流連,她是能全部感受到的。
所以,她緊緊的握著他的手,聲聲的呼吸他,她怎麼能讓他就這樣走了去沒有她的命令,就算閻王爺又怎麼樣她一樣要把他奪回來
他的眸微微的張著,血不斷從胸口處涌出,大夫忙著搶救,而她則在一旁靜靜的守著他,直直的看向他的眸,她要讓他知道,她就在身邊,就在他身邊
兩人對望了好一會,他才慢慢的閉上眼睛。那一刻,她感覺整個世界山崩地裂
她絕望,她呼喊,差一點她便要崩潰了
幸好大夫拉住她,勸慰說,這次的昏迷是因爲過度的虛弱和勞累,只要休息好了一定能醒過來。
聽了大夫給的承諾,她總算沒那麼擔憂了,她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看見窗外的天色已然漸亮,原來已經過了一晚了。
靜靜的幫他清整著傷口,幫他擦去臉上的血漬,就那麼的坐在他牀邊,守著他。
兩天後,纔看到他緩緩醒轉過來。
那雙眸相對,那一份真情,她感受得到,像是劫後餘生的感覺,失去了再度回來,讓她倍加珍惜
這一瞬,她心裡作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她都要嫁給他
嫁給他,她不後悔
就算以後他真的喜歡上了別人,她也不後悔再說,行遠不是那樣的人,她相信他,在兩人兩手相握的那一瞬間,她便相信了。
江心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行遠他昨天醒了過來,吃了點東西,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待到他睡了我纔出來的,這幾天客人很多,我都應付不過來了。”
黃東峰臉色一冷:“不妨事,那些蒼蠅便交給我吧,你好好的照顧行遠,現在的他最需要你,你可千萬別遠離他。”